天清云淡,街市熙攘。小九跟著茄子鉆入了一條條暗巷,最終來到一家饅頭店。
這饅頭店正好位于街巷接頭處,來往的人倒也不多。
這時,茄子說道:“小九,就是這里。我們進去吧。”語氣堅定而又真摯。
小九點頭,走近饅頭鋪,見這家店外頭確實放了幾籠饅頭,但此刻都冷冰冰的,而外邊就是一條大街,客流稀疏,看起來有些偏僻。
小九心底疑惑,回眼瞅了瞅茄子,見他衣衫平整,問道:“你們昨日睡在了哪兒?”
茄子說:“昨兒運氣好,道觀開著門,我們就溜進去湊合了一夜?!?p> 小九想:“溜進去的話定然不會脫衣服,穿著衣服睡覺的話,衣服上定是有許多褶皺。他在撒謊!”這么想著,他的步子便慢了下來。
茄子見此,說道:“馬上就要到饅頭店了。我們快點?!崩鸵?。
小九皺著眉,捂住肚子,背靠著墻,叫嚷道:“哎喲,我肚子好疼,肯定是吃壞肚子了?!?p> 茄子輕蔑一笑,但嘴上仍關(guān)切道:“你有沒有事啊?前面饅頭店里有茅廁,我扶你去?!?p> 小九心說:“你怎么知道?這件事情肯定有詐!”他干脆坐了下來。
茄子忽然大聲道:“小九,你沒事吧?小九!”他一連重復(fù)了十幾聲。
小九抬頭想叫他小點聲,卻見七八個大漢從饅頭店里走了出來,最后一人胖乎乎的,身上穿著錦繡華服,不是宋遠昊是誰!
他登時站起身,往回跑去,卻感到衣服被人抓住了,扭頭一看,茄子正獰笑地看著自己。
“你逃不掉了?!鼻炎永湫Φ馈?p> 小九心一沉,轉(zhuǎn)身上前,朝著他的鼻子就是一拳,罵道:“狗東西!”
茄子只覺眼冒金星,鼻子嘴里都是血腥味,登時跌倒在墻上,似乎要暈過去。后面的大漢見此,立時提步奔跑過來。
小九見人來了,連忙匆匆往后頭奔去。他記不得來時路,只憑著感覺胡亂跑著。后面的人很快便追上來了。
“站住,別跑!”一個大漢猛然加速,沖到了小九身后。
小九只覺得后領(lǐng)被人提溜起來,身子頓時騰空,手腳都使不出力氣,連喊道:“你放開我!救命啊,救命?。 ?p> “別嚷了,這是舊城區(qū),附近可沒什么人?!蹦菨h子說道,見他不聽招呼,不由威脅道,“要是再出聲,我就脫下襪子塞你嘴里。”
小九登時不說話了。
那大漢便拎著他走回宋遠昊的身邊,恭敬道:“五爺,您要的人我給你帶來了?!?p> 宋遠昊道:“好,好,待會兒爺重重有賞!你叫什么名字?府里什么職務(wù)?”他連連拍手,目光鎖定在小九臉上,似是怕他再逃了去。
小九心說:“這人最愛吃小孩!他這般瞧我,莫不是在思考等會兒割哪個部分?”額頭直冒冷汗,手腳哆哆嗦嗦。
大漢道:“謝五爺賞賜!小的名叫陳恩,負責(zé)府內(nèi)花木移栽。”低頭哈腰,好不諂媚。
宋遠昊道:“好,陳恩,從今兒起你就是府內(nèi)護衛(wèi),不必去挖坑種樹了。把這小孩綁住手腳,丟進屋子里。”
陳恩領(lǐng)命,提溜著小九退下。
小九騰在空中,四下看著,見這里沒有鍋碗瓢盆,不由微微松口氣,想說自己還不會出事。
“等會兒你就待在這兒?!标惗鞣畔滤?,見他想要跑路,威脅道,“你若是敢跑一步,我就打斷你的腿,你若敢反抗,我就掰斷你的手指!”
小九心說:“好漢不吃眼前虧?!弊焐险f道:“好,我聽你的。”
陳恩冷笑,拿了繩索要將他雙手雙腳綁住,就聽小九說道:“好疼,感覺快斷了。待會兒五爺見著我手腳淤青,定會不高興的。”
他本意是說,五爺發(fā)現(xiàn)吃的時候不新鮮,定然不會饒他。但陳恩想的卻是另外一回事。
他沉吟一會兒,便將手頭的繩子稍微松了松,厲聲道:“小子,別?;ㄕ小D芨鍫斒悄愕母??!闭f完便離開了屋子。
小九見他走后,忙掙扎了會兒,可是雙手被綁在了后頭,腳也無法動彈。
他看了眼周圍,見屋內(nèi)只有一張床,連忙蹦跳著過去,趴在塌上。
在壺中仙那兒折騰時,他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子骨比較柔軟,這時一下來了主意。只見他雙腿后彎,憑著感覺,用手來夠腳上的繩結(jié)。
他三下五除二地便解開了腳上的繩子,心說:“剛才那番話還真有用。這繩子還真好解開?!?p> 他剛準(zhǔn)備跳下床,就聽見外邊傳來腳步聲,忙把繩子壓在腳踝邊上,跪坐在床榻上邊。
宋遠昊走進屋子,調(diào)笑道:“小九不必行此大禮,快快請起?!?p> 小九給了他個白眼,說道:“你把我騙到這兒,到底要干什么?”
宋遠昊道:“在下說了,你與我姑母相似,留你在這兒也是為了給老太爺見上一面?!闭f著坐在床榻邊上。
小九道:“我可不是女孩子!”
宋遠昊笑道:“在下說你是,就沒人敢說你不是。只不過……”他突然一把將小九抱在懷里。
小九悶聲道:“你干什么!”心說:“他不是要吃我了吧?”
宋遠昊放開他,說道:“抱歉,在下一時想起姑母,情難自已。”他從腰間解下水壺,擰開蓋子遞到小九嘴邊,說道:“口渴了吧?來,喝點?!?p> 小九本能地想要拒絕,但卻被他灌了下去。
宋遠昊自己也喝了兩口,不一會兒便面色潮紅,雙眼迷離地盯著他,而后咚的一聲歪倒在床上。
小九伸出腳踢了踢,見他沒了反應(yīng),不由松了口氣,用腳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摸索了會兒,將他那淺色衣裳弄得臟兮兮的。
“找到了?!毙【判Φ?,從那人靴子里倒出一把匕首,忙跳下床,用腳夾住刀柄,輕輕拿手磨蹭,繩索當(dāng)下便斷了。
“好鋒利!”小九心道,“最近太危險了,正好將它帶著?!彼衷谘プ永镎业降肚?,套好后放在懷里。
“現(xiàn)在就是怎么出去的事了。”小九環(huán)顧四周。這是個土坯房子,三面墻壁,頂上一口天窗,除了一扇門外,沒有別的出口。
他想了想,把桌子拖到了屋子中央,爬了上去,但站直了也離天窗好些距離。
“這么高,跳也跳不上去,還會驚動外邊的人。”小九蹙眉,“要是能再高點,有裘叔那么高就好了?!彼伦雷樱诘厣夏袼妓?,最后眸光落在了那昏倒的胖子身上。
此時,外邊的人正收拾著,一人想進屋問問何時出發(fā),卻被陳恩擋了回來。
那人說道:“五爺在里邊那么久了,不會出事吧?”
陳恩悄聲道:“我剛見到少爺在水壺里摻了些東西,別去打擾他,說不定少爺正玩得盡興呢!”說話間,眼波流轉(zhuǎn),一臉媚態(tài)。
那人心底惡寒,也不言語,只好安靜守在外邊,暗自猜測里面的動靜。
這時屋內(nèi)桌子歪倒在地,四條桌腿齊齊伸直,指向墻壁。小九使出吃奶的勁兒,把宋遠昊背到桌面那邊,輕輕放下,他的膝蓋早已經(jīng)被綁直,此時靠在桌面上,倒是站的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
小九立馬轉(zhuǎn)身,拿繩索從宋遠昊的胯下穿過,而后逮住兩頭在他的腰間繞了圈,最后綁在兩根桌腿上。
小九用力拉了拉,見人沒有東倒西歪,不由笑了笑,然后便爬上桌腿,踩在宋遠昊的身上,向上夠去。
“這距離應(yīng)該可以?!毙【耪驹谒募缟希昧σ惶?,一把攀住天窗邊上,收腹用力往上一蹬腿,整個人直接跳上了屋頂。
這里家家戶戶都是土坯房子,屋頂也都是土墻,小九在屋頂上飛速跳躍,直至跑到了盡頭才停了下來。
“雁江到了?!彼h眺兩面,見右邊街市繁華,當(dāng)即沿著土墻爬下去,奮力一跳,而后朝右邊跑去。
醉香樓外人山人海,小九剛走到邊上,便聽見里面的人嚷嚷道:
“醉香樓最近真是走了霉運,壞事一件接一件?!?p> “定是得罪什么人了。這不,老板都干不下去,要把這樓拍賣?!?p> “好幾十家呢,怎的都賣出去?!?p> “聽說,這老板和夫人伉儷情深,正巧今日七夕,心底思念愛妻,想得了錢回去養(yǎng)老呢?!?p> “噓,快看,那些人來了!”
人潮涌動,小九擠不進去,忙繞道去了后門。一伙計認識他,知道他是老板的親戚,忙讓他進去,囑咐道:“別亂跑,今天有貴客上門,就在這里坐會兒,我去給你拿糖吃。”
小九乖巧點頭,見那人抓了些松子糖,連聲道謝。那伙計見此,也就放下心來,跑去忙活別的了,半晌回來后,便見院子里沒了那孩子的蹤影。
“糟了?!被镉嬓牡啦缓?,連忙反身回去尋找。然而幾層都沒見到人影,他看向五樓,只有那里沒找了。但那里正招待著貴客,他不敢上去,只得在心中祈求上蒼保佑,小九莫被人發(fā)現(xiàn)了。
然而老天沒有應(yīng)他,小九一上樓就被壺中仙發(fā)現(xiàn),隨后像個小雞子兒樣被拎到了包間里關(guān)著。
這時,外邊已經(jīng)來了不少貴客,無論老少,均是一身的珠光寶氣。
小九靠在門邊,聽壺中仙說道:“對不住,小孩子貪玩兒,驚擾到大家了?!?p> “無妨?!币坏缆曇粽f道,音色低沉,“我們何時開始?”
壺中仙道:“還有張家、賈家,和裘家的人沒來,再等等?!?p> “張家賈家也就算了,這跟裘家有什么干系?”另一道聲音響起,聽著陰陽怪氣。
“哼?!辈恢l說了聲,“郭少爺,你半邊生意都輸出去了,又憑什么在這兒?”
這話一出,外邊頓時哄堂大笑。
“姓馬的,你可別欺人太甚!”
“怎么?你也想和我賭一場,把另外半邊家產(chǎn)送我?”
“你……”
壺中仙出面調(diào)和道:“二位公子均是人中龍鳳,各有千秋,切莫爭一時之氣,失了大家風(fēng)度?!?p> 小九聽外邊安靜了會兒,突然又嚷了起來。
“你怎么來了?”說話的正是那位郭少爺。
“在下為何不能來此?”那人溫和說道。
小九只覺這嗓音再熟悉不過,心下疑惑:“三叔他怎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