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東詔丹陽
四位年輕人行走江湖,其中有兩位五重天劍修,一位武學(xué)宗師,還有一位法寶多如牛毛的女子修士。而且以山上人年齡來算,四人又都極其年輕。放在任何一處地方,都稱得上是驚世駭俗。
除了之前驛道問劍那一場之外,四人也都算低調(diào)行事。因此一路上走來,沒有遇到什么意外,偶爾有同為山上人的修士看穿四人修為,也多有避讓,甚至?xí)退麄冄陲椧欢?,親自打消一些意外,以防惹惱了這四條過江龍,引來一場潑天大禍。
畢竟,雖然不知道是哪一處宗門的弟子下山游歷,但是僅憑這四人的境界與年齡,那宗門就絕對不會小。
大部分時候,四人多選擇人跡較少的道路,只有這一次,薛天成甚至刻意繞了一點遠(yuǎn)路,來到這座東詔的都城。
丹陽。
看著被護城河環(huán)繞著的巨大城池,薛天成微微有些失神。
說是巨大,也就方圓數(shù)十里,仍然不能和前世薛天成居住的現(xiàn)代城市相比。但是對于這一世第一次走出小鎮(zhèn)的薛天成來說,絲毫不能讓它的雄偉壯麗減色半分。
滄州之東,有國名東詔,定都丹陽。
薛天成所在的小鎮(zhèn),便是位于東詔國土上最為偏僻的一處角落。在戶部登記在冊的薛天成這個名字,也是屬于東詔國人氏。
在都城丹陽,有被稱為東詔文脈的國子學(xué)院。小鎮(zhèn)中唯一去過丹陽的秀才老爺,也只是在國子學(xué)院外看了幾眼,沒法親自去拜一拜供奉在國子學(xué)里的圣賢塑像。每每說到這里,老人都是一臉唏噓,又有幾分油然而生的向往。
當(dāng)年父母兩人一點一分省下的錢,便是為了薜天成能當(dāng)上一個真正的讀書人,能穿著長袍,在那所國子學(xué)里朗聲讀書。
但是造化弄人。薛天成終究還是沒能成為一個讀書人,反而成為了……半個凡人眼里的山上神仙。不過,少年依舊想來看一眼,那被譽為藏書千萬卷的國子書院,是否真的浩氣滿乾坤。
進城的車隊一點一點通過架在護城河上的浮橋,穿過城門,眼前就是長街窄巷交錯,四通八達。
“東詔國啊,雖然國土面積不小,但已經(jīng)幾百年沒有出過能與大國相配的頂尖修士了,說到底只能算一個國祚有限的山下王朝,自譽的文脈正統(tǒng)更是從來沒有被他人認(rèn)可?!鳖櫱鼗丛诮诌呝I了一串糖葫蘆,隨手就拋過去一塊金錠,邊走邊吃,聲音含糊不清,“那做丹陽國子書院也沒有什么仙人遺跡,單純是培養(yǎng)官吏的地方,依我所見,沒有什么好看的?!?p> “我記得不是國子學(xué)生,是沒法進入國子學(xué)院的?!毖μ斐蔂恐R,沿著橫貫整座城池的朱雀長街緩緩步行。
過往行人大多布衣布鞋,也有富家子弟穿金戴銀,販夫走卒三教九流,在與四人擦身而過的時候,都會忍不住多看幾眼。男人們恨不得后腦勺多長一只眼睛,路過之后還能不用回頭就能看著賀青。
有些少年拉不下臉來回頭去看,心中默念非禮勿視,但還是忍不住走過之后,轉(zhuǎn)過身裝作在路邊店鋪里買東西的樣子,紅著臉偷著那個窈窕背影。
顧秦淮把糖葫蘆吃完,將留下光禿禿的竹簽塞到陳蕓手中,抹抹嘴巴,懶洋洋的對薛天成道:“這個不用擔(dān)心,我有辦法?!?p> “要是我顧秦淮這個一州天才,連進一個小小國子書院的面子都沒有,那明天我就不當(dāng)這個修士了。”
“首先……皇宮是在那邊吧?!鳖櫱鼗错樦缆返谋M頭望去,那里是一座金碧輝煌的宮城,店外有持戈甲士拱衛(wèi)。顧秦淮手中不知何時又多出一個燒餅,啃得津津有味滿嘴流油,“那就先到那里去一下。”
四人四馬就這樣徑直走向皇庭。
“前方是皇城禁地,不得擅入!”
“我知道?!鳖櫱鼗纯兄鵁灒瑢Υ舐暫戎沟氖绦l(wèi)翻了個白眼,“我對皇宮又沒什么興趣,只是有人想去國子學(xué)院而已。”
“去國子書院你們跑皇宮面前干嘛?”禁軍有點為眼前這四人感到可惜,看著像是大戶人家出身的公子小姐,怎么就是腦子有點不太好使呢?
“等個人?!鳖櫱鼗瓷钗豢跉猓p輕跺了跺左腳。
男子一身不在刻意壓制的靈氣從竅穴內(nèi)噴涌而出,劍意鋪天蓋地,在其他修士眼中,就像凡夫俗子在夜色中挑燈而行,其他人稍一動念就可遠(yuǎn)遠(yuǎn)察覺。一位五重天劍修的身份昭然欲揭。
但在尋常禁軍的眼中,只是仿佛眼前這人氣勢陡然拔高幾分,再沒有其他變化,繼續(xù)啃著那張燒餅。于是緊張了一會之后,便松了一口氣,認(rèn)為是自己的錯覺。
于是在侍衛(wèi)終于準(zhǔn)備上前把四人趕開的時候,皇宮殿前的樓梯響起腳步聲。
“慢著!”
侍衛(wèi)回頭望去,神色立刻變得肅穆,對除了皇帝之外的任何大小官職都有不行叩拜之禮權(quán)利的禁軍,竟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百v卒拜見欽天監(jiān)正大人?!?p> 從殿上緩緩走下的,是一位身著玄黑色大衣的中年男子,補子上繡著一只仙鶴,周身有星光閃爍,仿佛在星辰中飛動,兩只爪子分別抓著太陽與月亮。
東詔國為火德,文武官服多為朱紅色,忌紫黑。唯一身著黑色官服的,便是雖然僅為正五品,但連皇帝也無權(quán)過問的欽天監(jiān)主官——欽天監(jiān)正。
男子一眼都沒有看那個年輕禁軍,只是盯著四個人,過了一會,才不確定的對著啃著燒餅的顧秦淮問道。
“是……閣下?”
“當(dāng)然,不然還有誰?”顧秦淮終于把一塊燒餅吃完,擦了擦手,“這里太陽怪曬的,換個地方聊?!?p> 男人猶豫了一下,對四人輕輕點了點頭,“諸位貴客請隨我來?!?p> 男人開口之后,侍衛(wèi)對四人牽馬步入禁地雖然有所顧慮,但也沒有加以阻攔。
薛天成看著這個深居高位男人的背影,微微有些詫異。
竟同樣是一位五重天巔峰的修士。
江湖上一路走來,薛天成知道在山下修士極其罕見。在路途中薛天成遇到境界最高的一位,也只不過是一座香火鼎盛寺廟中的方丈,三重天的境界,會一手退散些陰穢的法門,就已經(jīng)被方圓數(shù)十里的人們尊稱活佛。
被男人帶著來到皇宮內(nèi)部的一處,門楣上懸掛著一塊牌匾,上書“欽天監(jiān)”三個大字,迥勁有力,薛天成不禁多看了幾眼。
男人剛剛邁進屋內(nèi),欽天監(jiān)的其他官員都立即放下手中的事務(wù)行禮,薛天成掃了一眼,人群中的確有幾個修士,不過境界不高,二三境小魚小蝦兩三只而已。
“有幾位貴客來我欽天監(jiān)探討一些事,請各位先出去一下,沒有我的允許,不要貿(mào)然進入?!?p> “但是……大人,關(guān)于今年祭祀的吉日選擇……”
“不管有什么事,你們現(xiàn)在立刻全部退下?!蹦凶蛹又亓苏Z氣,其它官員就紛紛閉口不言,依次告退。
“一位陰陽五行家大修士,竟然用來測算皇家祭祀的黃道吉日?!钡鹊狡渌巳孔咄辏櫱鼗磽u著頭開口道。
“讓諸位見笑了?!蹦凶由斐鰞筛种赴戳税疵夹?,神色間有些疲憊,“正如你們所見,我只是一屆朝中小小官吏,然后才是山上修士。請問各位此次前來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