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刻木成舟
“你準備在宗門里開學院?”老人皺眉。
“應該說,我想把宗門變成一座學校?!毖μ斐少┵┒劊骸白屛磥睚埌撂熳诘淖陂T弟子不僅可以修行,也可以在此求學。雖然現(xiàn)在可能還沒法做到,但是普通人中還是有不少人不通文墨,雖然不必要將他們培養(yǎng)成讀書人,但至少能讀懂漢字這樣的程度,對修行也有所裨蓋?!?p> “的確如此?!崩先它c點頭,表示認可:“至少要能讀懂修行秘籍的程度?!?p> “那么賀清,你覺得如何?”薛天成轉(zhuǎn)向少女,事實上如果龍傲天宗有人真正能夠一言決之的人,那么毫無疑問是作為副宗主的賀清。
“你是宗主,你來決定便是?!弊詮纳洗魏脱μ斐蓛扇藛为氄勗挓o疾而終后,賀清的態(tài)度便更加冷淡,對宗門也幾乎可以算得上不聞不問。
“那這件事就差不多敲定下來,如果日后在細節(jié)方面還有什么要求,我們可以再加以議論?!鄙倌曜谥髋陌宥ò?。
議事結(jié)束,賀清如往常一般最先離開,老人隨后也帶著兩個徒弟繼續(xù)前去修行,薛天成則和他們相反方向離開,下山前往小鎮(zhèn)。
小鎮(zhèn)上靠近東邊,有一幢比尋常人家要高出半個屋檐的竹樓,院子門前掛著兩幅對聯(lián),與其他迎春保平安的春聯(lián)不同,上聯(lián)有書藏滿案,下聯(lián)惟德自成鄰,書卷風雅十足,紅色的底紙上墨字蒼勁有力。
記得年紀尚幼時,最愛偷偷溜進這家院子。整個小鎮(zhèn)上,只有這位老秀才的院子不種青菜種石榴,到成熟的季節(jié)照例是要給孩子們摘掉不少的。
據(jù)說老秀才年輕時是鎮(zhèn)上不多的幾個讀書種子,十幾歲便考中秀才,可惜再沒能更進一步,既考不中舉人,也進不了縣學,只能回鄉(xiāng)幫人寫寫春聯(lián),或者教孩子們識點字,算是半個私塾。跟薛天成一樣,鎮(zhèn)上有過半的孩子的名字都是有老秀才幫忙取的。
當年老秀才就很喜歡薛天成,因為他是所有孩子中認字最快的一個,再加上寫的一手好字,老秀才親口稱贊他聰慧過人。
薛天成輕輕敲了敲虛掩著的木門,便跨過門檻,踏進中堂。
有一個老人也緩緩從內(nèi)屋住著拐杖走出,薛天成立刻對老人行了一禮:“薛天成拜見夫子。”
頭發(fā)花白的老人瞇起眼睛,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笑容:“是薛天成啊,聽說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了什么宗主。”
“小子會一點微末術法,現(xiàn)在是龍傲天宗的宗主。雖然這么說,但是我們宗門現(xiàn)在滿打滿算也只有五人而已,做不得數(shù)?!毖μ斐芍逼鹕硇Υ?。
老人哈哈大笑:“薜宗主過謙了,人在精不在多,五個人才遠超五百個庸才?!?p> “正是此理。但是如果能接受教育,庸才也能變?yōu)槿瞬??!?p> “難不成薛宗主有什么妙計不成?”
“實不相瞞,我們宗門準備招收大約五十名弟子,想請老先生到我們宗門來為弟子們講學?!?p> “講學?老夫可不是什么修行中人,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落魄酸秀才而己?!?p> “只需要老先生教會他們識字讀寫就行了。自然也不會虧待老先生,每個月十兩銀子如何?”薛天成拋出自己此行的目的。十兩銀子,大概是一個家庭務農(nóng)一年的收入,哪怕是縣令明面的俸祿也不過如此。
“原來如此,五十兩銀子……”老人撫了撫胡須,神色間有些遺憾:“薛宗主真是看得起這把老骨頭,只可惜你也看見了,老拙已經(jīng)到了耳順之年,手抖腳酸不能自控。得天下英才而教之,原本是我輩畢生心愿,大好珍饈放在眼前,實在是牙松齒脫嚼不得啊。”
既然對方話已至此,薛天成也不好再強求,心下有些遺憾,暫時還沒有想到其他適合的人選,恐怕宗門招生也要再往后拖上一拖。
“不過,實不相瞞老夫心中還有另一人選?!狈路鹂闯鲅μ斐尚闹兴?,老人慢慢開口,在薛天成答應之前,就向著內(nèi)屋喊了一聲:“厚學,出來?!?p> 屋內(nèi)響起腳步聲,一個大約不惑之年的清瘦男子身著青衫緩緩走出。
薛天成知道這個人是誰。
老秀才姓陳名道酬,當年陳道酬年輕時,曾經(jīng)去往縣城參試,雖然名落孫山,但在回來的路上,帶回了一個小小乞丐作為書童,幫具取名為陳厚學。
陳道酬曾經(jīng)發(fā)誓,一日不中舉,一日不娶妻。因此老秀才一生未曾娶妻生子,逐漸將撿回來的書童陳厚學視為己出,而陳厚學雖然跟著老秀才讀書,卻連鄉(xiāng)試都沒有參加,經(jīng)常把自己關在屋中,很少邁出家門,就連那些來老秀才家里認字的孩童們都很少見過他。
“陳厚學跟了我這么多年,其實學問早就已經(jīng)超過我了,只不過他不愿出仕為官,只想潛心學海?!崩闲悴怕f道:“如果你想找人教書,厚學綽綽有余。不過是否愿意,還要看他本人意思?!?p> 說完,老人就背著雙手走出竹樓,把談話的空間交給薛天成和陳厚學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