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落日，高樓。

　　一個男子站在天臺邊，看著車水馬龍，昏黃的陽光從他的身后穿過。

　　眼睛里沒有悲傷，也沒有憤恨，一點兒感情都沒有。

　　他為什么選擇跳樓的？沒人知道，也沒人想知道，樓下圍觀的人也是這樣想的。

　　“跳不跳啊，快點的！”樓下一位性子急的觀眾吼著，他都在下面站半天了，消防員連救生氣墊都準備好了。

　　甚至以防萬一，連救護車都叫來了，就差叫火葬場的人了。

　　“別叫！”消防員隊長轉(zhuǎn)頭吼道，像發(fā)怒的獅子，那可不，作為消防員，公民的安全可是首位。

　　“戚！”出聲的那人不甘心地閉上嘴。

　　男人聽不清下面的聲音，樓上風(fēng)很大，但是他也大概猜到了劇情，就像黑色幽默一樣。

　　男子感覺眼睛有點干，眨了眨眼，突然，他腳底不穩(wěn)，從天臺滑落。

　　算了，反正也死不了，男子閉上眼。

　　“喂，為什么要尋死？”

　　為什么？大概是無聊吧？

　　“既然無聊的話？不如陪我玩?zhèn)€游戲吧？”

　　什么游戲？你又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答應(yīng)嗎？”

　　他沉默了一會，張開干裂的嘴唇，說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話。

　　“我答應(yīng)！”

　　話音剛落，男人感覺自己的手被什么人緊緊握住了，再次睜開眼時，眼前是一片潔白的空間。

　　空間內(nèi)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

　　“這是哪兒？”聲音有些嘶啞，畢竟他很久沒喝水了。

　　要是來杯水就好了，正當他這樣想的時候，一杯水出現(xiàn)在他手中，澄澈透明，甚至還飄著藍光。他猶豫了一會，喝了下去。

　　男人咂巴咂巴嘴。嗯，有點甜。

　　這時，從空間中央緩緩升起一個屏幕，上面寫著：請決定你的名字。

　　男人看著屏幕，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這怎么輸入，語音輸入還是打字輸入?。堪俣容斎脒€是搜狗輸入??？

　　兩分鐘過去了，字幕一轉(zhuǎn)，變成了“由于您未輸入，已默認為昵稱傻狗?！?p>　　“開始灌輸?！?p>　　“3”

　　“2”

　　“1”

　　來不及吐槽的他感覺自己的腦袋快要漲開了，男人睜不開眼，冷汗直流。不一會，疼痛消失，他這才堪堪睜開眼。

　　屏幕上有一個進度條，到5%。

　　“因特殊原因，已啟動保護機制?！边@次的字幕是讀出來的，沒有機械音，他覺得這是有人故意裝出來的，不知道為什么還有點不爽。

　　果然是有人嗎？

　　男人松了口氣，人比較好說話，畢竟人懂得變通，而且有著利益觀，而程序一成不變，永遠也跳不出那些字母。

　　“喂喂喂，在嗎？有人嗎？”

　　男人大聲說道，他還是感覺腦袋有些昏。

　　沒人理他，只有他自己的聲音在空間里回蕩。

　　“說句話啊，摩西摩西？”

　　男人將各種語言試了一遍，還是沒有回應(yīng)，從通用語言到小語種。

　　“遭了，難道不是人？”男人一拍腦袋，“大驚失色”。

　　還是沒人理他。

　　難道還真是設(shè)定好的程序，是自己聽錯了？按理說不應(yīng)該啊。

　　此時，屏幕上的進度條到了90%。

　　“怎么停了？”男人問道，沒人理他。

　　屏幕上出現(xiàn)一個選項。

　　“是否繼續(xù)加載？”

　　“都到這份上了還怎么結(jié)束？”男人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在加載的過程中，他能明顯感覺到自己對于某種奇怪東西的理解在上升，這種感覺過分的美妙。

　　“繼續(xù)。”男人手指觸碰“是”的按鈕。

　　“開始加載‘束縛’”

　　“啊啊啊啊啊啊！”剛剛平復(fù)的疼痛再次出現(xiàn)，男人抱住腦袋在地上打滾，從沒有過，這樣的疼痛。

　　像是不能塞下任何東西的行李箱，又像是快要堵塞的馬桶。

　　為什么不像剛剛那樣免去我的痛苦？是報復(fù)嗎？還是......

　　“靠，該不會是那樣吧！”他想到一種可能，該不會是因為“麻醉劑”對最后的疼痛不起作用然后提前用騙自己點確定然后折磨，俗稱騙進來殺。

　　嘶，屏幕哥恐怖如斯！男人倒吸一口涼氣。

　　要是屏幕知道男人的想法的話，估計會當場裂開表示不滿，俗稱我裂開了。

　　過了很久，進度條也沒到100%

　　“這到底是什么東西啊，這么難?！蹦腥松硐乱粸┧呛?。這也多虧他意志力堅定，沒失禁。

　　終于，進度條到了100%

　　“結(jié)束了吧?！蹦腥松n白的臉上浮現(xiàn)一抹笑容，突然，笑容一僵。

　　進度條到了101%！

　　“不是吧大哥，還來！”男人后悔跳樓的時候答應(yīng)那個人了。

　　以前常聽人說，跳樓不會立馬死，會感受內(nèi)臟被壓扁的痛苦，然后再失血過多死。

　　他不知道這對不對，但是他跳樓的原因絕對不是這個，要不然他也不會等消防員準備好救生氣墊。

　　活著不需要理由，想活就夠了。

　　但現(xiàn)在，他真的想死，這實在是太痛了。

　　剛開始他還能叫，現(xiàn)在他虛弱到連喊都喊不出來。

　　他眼前開始浮現(xiàn)早上吃的煎餅果子，中午吃的方便面，晚上，晚飯還沒吃。

　　等等，走馬燈！？

　　太好了，看到走馬燈了，可以死了？

　　希望死后別遭受這種痛苦。

　　不一會，男人呼吸漸弱，逐漸消失，他的臉上表情安詳，似乎死之前看到了美好的東西。

　　“我這是到了奈何橋？”從男人尸體上飄起白光，形成男人生前的模樣，白光伸了個懶腰，懶散地說，他做了個好夢。

　　不過這地方確實眼熟，這屏幕那就更眼熟了，等等，這不還是！

　　“oh，shit！”靈魂轉(zhuǎn)身就跑，哦不，是飄，可惜沒飄多遠，男人生前的痛苦就加在他的靈魂上。

　　“放過我吧，我以后一定好好愛惜生命?！?p>　　進度150%。

　　“我錯了，沒有下次了?！?p>　　進度200%

　　“這點痛算什么，有種再來。”

　　“疼疼疼，爸爸我錯了?！?p>　　進度500%

　　白光縮在屏幕面前屁股底下是自己的尸體，它盯著屏幕的進度條，哦，眼睛理一片無光。

　　說來奇怪，屁股底下是自己的尸體，這種感覺有些奇妙。

　　他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那就是它只要習(xí)慣了一階段的痛之后，就不會痛了，好神奇是不是。

　　終于，進度條到了999%

　　“終于，要結(jié)束了嗎？”白光喃喃道，流不下眼淚的眼睛波光粼粼。

　　然后，1000%，靈魂炸了，炸成藍色光點，被屏幕吸收。

　　連靈魂都不剩啊。

　　屏幕出現(xiàn)變化。

　　“完成?！?p>　　“檢測到傻狗已死，重塑交涉體?！?p>　　“咔咔咔。”屏幕碎裂，一個淡藍色小人出現(xiàn)，跟男人長得一模一樣。

　　藍色小人晃了晃腦袋，樣子甚是可愛，臉上表情滿是后怕。

　　許久，像是想起什么，藍色小人呼出面板。

　　“賬號登錄50067”隨后面板前又出現(xiàn)新的面板，滿是未知字母。他手指上下飛舞，一連串的密碼輸入。

　　隨著最后一位密碼輸入，整個房間的面貌大為改觀，不再是一片潔白，空空蕩蕩，滿是機械，像是工坊。

　　藍色小人摸了摸腦袋，吁了口氣，出聲道：“加載名單列舉?！?p>　　面板開始刷屏，藍色小人直接滑至最后，看著最后幾行名目陷入沉思。

　　“對人類的好奇心，加載完成（因種族原因執(zhí)行重塑程序）?！?p>　　“對人類的警戒心，加載完成（因種族原因執(zhí)行重塑程序）?！?p>　　“加載完成，權(quán)限等級提升至？？？”

　　“倒也難怪。”藍色小人喃喃自語，難怪他現(xiàn)在下意識地遠離地上的自己的尸體。

　　他揮揮手，尸體下方的地板崩壞，帶著尸體墜入黑暗，連一點存在的痕跡都沒有，但他知道尸體并未消失，而是做成了標本。

　　將自己的尸體做成標本真是有夠惡心的，這大概就是好奇心于警戒心并存的結(jié)果吧，既想了解，又害怕過分接近。

　　藍色小人低頭看著自己Q版的小手，現(xiàn)在的自己需要個名字，原來的東西已經(jīng)被更重要的東西覆蓋了，關(guān)于制造某種可以推進文明進程的東西。

　　他呼出面板。

　　“代號的話，就叫69吧，數(shù)字好記?！?p>　　不管了，總之，現(xiàn)在的自己好像成為了以前人們口中系統(tǒng)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