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國,大梁
大多數(shù)國家的王都的建造時期都比較晚,大梁尤其如此。這座城池在修建完成之后,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都是全天下規(guī)模最大,戶籍最多的城池,只是這些年魏國的實力大不如從前,大梁曾經(jīng)第一的位置早已保不住,淪落到了最大的城池之一。平原君原先是不想大張旗鼓的趕往魏國的。
可是龐煖卻對他說,聲勢必須要大,不但不能躲著秦人,最好還要弄得天下皆知。趙勝向來是個可以采納他人建議的人,他帶上了數(shù)百位門客,坐著四匹高大駿馬所拉著的馬車,聲勢浩蕩的就來到了魏國境內(nèi),魏國上下早就知道了平原君趕來的消息,故而當他的馬車來到了大梁的時候,早已有魏國的貴人前往迎接。
平原君在魏國的名望也不低,何況,他還娶了魏昭王的女兒,別說是這些魏國人,就是如今的魏王,對平原君也是客客氣氣的。只是平原君所娶的這位妻,與信陵君是一母同胞,而魏王圉,與他們倆是同父異母,故而平原君與信陵君的關系更好一些。自從上次信陵君不肯接受魏齊,導致魏齊自殺之后,趙勝與魏無忌就不曾再有過任何的交流了。
魏國的貴人在門口迎接,即刻有門客前來稟告趙勝,趙勝點了點頭,從馬車上走了下來,年邁的龐煖顫顫巍巍的從馬車上走了下來,趙勝急忙上前扶持著他,朝著前方走去,龐煖輕輕咳嗽著,卻壓低了聲音,吩咐道:“稍后您什么都不要說,板著臉,無論我說什么,您都搖頭嘆息就好了?!?p> 趙勝點了點頭,沒有再出口,板著臉,做出一副嚴肅的模樣來。
當他們兩人來到了最前方的時候,也是看到了魏國派來迎接他們的貴人。這位貴人身姿婀娜,婉轉媚人,潔白無暇的臉上是一雙勾人的媚眼,趙勝愣了片刻,方才勃然大怒,魏王派出了一個女的來迎接??這是何等的侮辱?。↓嫙溂泵υ谮w勝的胳膊上掐了一下,趙勝這才忍住了心中的怒火。
好在這下不用假裝板著臉了,趙勝是真的已經(jīng)惱怒了。
龐煖抬起頭來,瞇著雙眼,打量著面前的魏國貴人,那位“女子”忽然嬌笑了起來,朝著兩人俯身長拜,方才說道:“拜見平原君,龐公,敢問兩位毋恙?”,趙勝板著臉,一言不發(fā),龐煖笑了起來,說道:“我很好,我聽聞,魏國有位美人,封與龍陽,我聽聞,齊國曾有一位喚作徐公的美人,您的美麗,怕是徐公也比不上啊?!?p> 趙勝有些驚訝,這位是男的?他認真的想了想,方才想起了魏國的確是有一位“美艷”的龍陽君,臉上的慍怒這才少了些。龍陽君聽到龐煖的夸贊,再次笑了起來,平原君的幾位門客直勾勾的看著這笑容,平原君清了清嗓子,這些丟人的家伙方才轉過頭去,不再敢看。
龍陽君笑著問道:“龐公您剛剛見到我,就將我比作徐公,還說我比徐公更美,請問您是因為愛我呢?還是因為畏懼我呢?又是因為有求于我呢?”
龐煖同樣也是笑著,說道:“當然是因為愛您?!?p> 龍陽君一愣,有些回不上話來,這才急忙說道:“上君早已設宴等候,請跟著我來罷?!?,趙勝回到了馬車上,可是他沒有想到,龐煖卻沒有跟著他一同回去,龐煖徒步走在最前方,跟著那位龍陽君,一路上有說有笑的,還常常逗得龍陽君“花枝亂顫”,趙勝一臉冷漠坐在馬車上凝視著龐煖。
他搖了搖頭,長嘆了一聲。
“家主,這位龍陽君深得魏王的寵愛,他是能讓魏王采納諫言人,因為是這樣,龐公他也會熱情的對待。我聽聞,龍陽君精通劍術,為人聰慧,能在魏王的面前提出不少對國家有用的建言,他是個賢人啊?!保恢螘r,一位門客湊到了平原君的身邊,低聲的說道。
趙勝顯得有些不耐煩,這位門客喚作毛遂。平原君這次出使魏國,他本是沒有想要帶著這位門客的,除了那些跟隨保護的人之外,他想帶上公孫龍和他們的弟子們,這些人非常的善于辯論,在自己的身邊一定是有用處的,可是沒有想到,公孫龍大病了一場,沒能跟隨,他的那些弟子們,又不如公孫龍。
在這個時候,平原君讓眾人推薦能夠跟隨自己前往魏國的使者,這位喚作毛遂的門客站起身來,舉薦了自己。平原君也只好帶上了他,只是在心里,并不怎么看重他,毛遂投到自己門下之后,沒有發(fā)揮出什么才能來,他不過是一個庸碌的人。此刻,聽到毛遂的言語,趙勝問道:“您到底想要說什么呢?”
毛遂這才認真的說道:“臣方才看到您有些生氣,但是為了國家的大事,請您千萬不要激怒龍陽君。”
趙勝點了點頭,他本來也沒有想過要去找龍陽君的麻煩。
當趙勝與龐煖來到了王宮的時候,魏王親自來迎接,魏王身材比起信陵君要矮小一些,但是膀大腰圓,蓄著濃密的胡須,他大笑著走到了兩人的面前,急忙扶起了行禮的趙勝與龐煖,他說道:“寡人聽聞平原君與龐公要來魏國,整日都派人站在屋頂上眺望遠處,又派人將趙國前往魏國的樹林都砍掉,這是寡人想要早一些見到您啊。”
趙勝板著臉,他還記得龐煖的吩咐,一言不發(fā),而龐煖卻很客氣的與魏王寒暄,隨后,魏王開始介紹宴席內(nèi)的眾人,宴席上共有三位,都是此刻魏國的要臣,坐在最左邊,看起來極為高傲,甚至都不曾起身回拜龐煖的那位,就是魏國的國相,段干子,他當然也有高傲的資格,他是名相段干木的后人。
在過去,秦國聽聞魏國要用段干木為相,十年之間都不敢侵犯魏國。
身為這樣的賢人的后代,他顯得格外的狂妄無禮。龐煖也只是笑了笑,沒有言語,而坐在這位賢人之后身邊的,是魏國的老將,晉鄙。晉鄙并沒有什么值得提及的戰(zhàn)績,可是從很早開始,他就一直在擔任魏國的將軍,征戰(zhàn)無數(shù),魏國人都非常尊敬這位勇敢的老將軍,就連信陵君也是這樣。
龐煖顯然是認識他的,看到龐煖,這位魏國的老將軍笑著站起身來,問道:“龐公,您還記得我嘛?”,龐煖大笑,點著頭說道:“當初那位暴躁的伯長,只因為我沒有辦法證明自己的身份,就將我扣押下來,無論我如何賄賂,就是不肯放行,最后還被上官訓斥了一頓,敢問您,那位年輕的伯長,他還好麼?”
老將軍放聲大笑,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他說道:“我很好?!?p> 最后一位,他低著頭,臉上總是一股散不去的愁苦,看起來,卻是與趙國的田單有些相似,他緩緩起身,拜見了龐煖,龐煖長嘆了一聲,此人喚作芒卬,也是魏國原先的重臣,跟臨武君一樣的自信,指點江山,奈何,他率領魏國的大軍,在華陽也遇到了一位謙遜的男人,這位謙遜的男人,完全擊碎了芒卬的信心。
魏國大軍,全軍覆沒,芒卬逃回了魏國,魏王雖然沒有處置他,可是在心里,他似乎已經(jīng)將自己處置了,就是聽到了那位謙遜男人的名字,他都會忍不住的渾身顫抖,非常的惶恐。
眾人坐下之后,魏王這才笑著問道:“請問龐公來魏國,是因為什么事情呢?”
龐煖無奈的說道:“實不相瞞,我們是要逃去楚國,路過魏國而已?!?p> “逃?”
“是啊,秦國與燕國一同攻打趙國,平原君的封地都已經(jīng)被攻占了,趙國要滅亡了,天下各國之內(nèi),唯獨楚國能夠抗衡秦國,故而,我與平原君帶上了門客家產(chǎn),準備逃亡楚國?!?p> 魏王大驚失色,瞪大了雙眼,看向了趙勝。
趙勝搖了搖頭,長嘆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