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臉上如出一轍的好奇取悅了老龜。
“想知道就好?!彼p咳出聲,“今天就算你們不想知道,我也要說給你們聽的。”
洗耳恭聽的倆人同時一噎,一臉哭笑不得。
老龜已經(jīng)自顧自說起來:“數(shù)萬年前,我也曾是天澤攪風(fēng)攪雨的人物,那年我正意氣風(fēng)發(fā)時,有人告訴我,我將會有大難……”
見老龜頓了頓,酒千逢適時地問道:“您就信了?”
“我當(dāng)然不信!不僅不信,我還將他狠揍了一頓!”說起往事,老龜半透明的面上露出幾分悵然。
兩人知道他要打開話匣子了,連忙附和幾句,以期他繼續(xù)說下去。
“后來因緣巧合,我聽到關(guān)于無極冰墟的傳聞,便仗著自己修為高,縱橫海域多年,找了幾個好友一起去探險。沒想到終日打雁,卻被雁啄了眼。在找到冰墟之前,我竟不知還有死亡之柱一說!也沒想到,任你多高的修為,只要是活物,居然都難逃一劫!”
老龜?shù)穆曇羰惚瘋?,宛若飲泣?p> 更可悲的是,他身為冰雕,已經(jīng)連掉顆眼淚都做不到,只話里帶著哽咽。
“前輩是被死亡之柱卷到這里的?”望舒驚訝出聲。
“怎么?你們也知道死亡之柱?”
“我們來之前有打聽過它,不過運氣好,倒沒見識過?!本魄Х晷ξ拥?。
望舒狀若無事地看了酒千逢一眼,又轉(zhuǎn)向老龜,期待他說下去。
“你們倒是好運氣,難怪那人說……”老龜語氣羨慕,話說一半又閉上了嘴。
他接過之前的話頭:“我也是后來才知道,那死亡之柱原是冰墟的觸角?!?p> “什么?!”望舒駭然,“前輩意思,冰墟是活物?!”
老龜頷首:“可以這么說?!?p> 酒千逢與望舒對視一眼,繼而問道:“那前輩您是怎么活下來的?”
“原先我也以為自己死定了,感覺整個人被一股恐怖的氣息壓得死死的,身子一點點地僵硬,直至再也不能動,接著很快,我便昏死過去,沒想到醒來時……”
也不知道老龜想到了什么畫面,眼里奇異地泛著光。
望舒見他說話語速緩慢,還時斷時續(xù),不由急急追問:“后來呢?”
“小丫頭怎么恁地沒耐心……”老龜不滿地瞟她一眼,“醒來后,我發(fā)現(xiàn)自己重新?lián)碛辛送该鞯纳碥|,除此之外,你們也看到了,就是尾巴上多了個光珠?!?p> “起初,我還為自己死里逃生慶幸不已,可是后面才明白,這樣的我們再也離不開這里,至多只能在冰墟附近打轉(zhuǎn)……”
想起當(dāng)年,老龜面上還有抑制不住的恐懼:“然后我就親眼看到那些同伴,一個接一個變成了冰雕,不管什么修為都難逃厄運。”
“呵呵……”他臉上露出自嘲,“我引以為傲的修為也只能讓我多茍活一段時間,當(dāng)我的朋友也相繼化為冰雕死去,我知道很快就輪到我了?!?p> 信息量太大,一時之間消化不完,望舒與酒千逢都陷入了怔忪。
“不過,就在我一心等死的時候,你們猜我看到了誰?”
“誰?”兩人異口同聲,莫名猜到與他們有關(guān)。
“還能有誰,當(dāng)年說我有大難的人唄,這么簡單你們都猜不出來!”老龜綠豆眼里有些不悅,分明是覺得他們聽故事的態(tài)度不夠端正。
“那個人既然有本事進來,怎么沒將前輩帶出去?”酒千逢接道。
老龜覺得他這下問得不錯,微微點頭:“我當(dāng)年也是同你一般問的?!?p> 想起那人的回答,老龜一陣唏噓。
那人原話說,‘我是指引你的人,不是救你的人,你既然被死亡之柱卷到這里,就注定了之后的命運?!?p> 當(dāng)初他聽完這句話,差點惱羞成怒。
本來看到那個人,就像溺水的人看到一根漂浮的橫木,剛想扒上去,結(jié)果那橫木“啪嗒”一下,沉了……
這擱誰誰受得???
還好這么多年的磋磨,早已磨平了他的性子,也不至于氣急敗壞。
于是才有這好聲好氣求來的,一線生機。
只是遺憾得很,這生機求來也落不到自己身上,畢竟他已時日無多。
見他不說話,酒千逢忍不住問:“那人怎么說的?”
“我人既然還在這里,你覺得他會怎么說?”老龜氣短。
聽他略帶埋怨的口氣,兩人好容易才忍住沒笑。
“就是那個人,讓前輩在這里等我們的嗎?”他們兩個不過是籍籍無名的小人物,何德何能成為老龜?shù)囊痪€生機,望舒不解。
“這倒沒錯?!闭f完這句,老龜不再吭聲。
反而想起那人走之前說過的話——
天不言而四時行,地不語然萬物生,人不說則事竟成。
想到這里,老龜不敢過多泄露他的事,轉(zhuǎn)而問道:“你們對這冰墟怎么看?”
既然這兩人是一線生機,總歸能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尋常吧。
望舒看向酒千逢,看他的表情,知道他顯然與自己想到了一處,于是果斷開口:“敢問前輩,冰墟如果已經(jīng)算是活物,那我們現(xiàn)在豈不是時刻處于危險之中?”
“這還不至于?!?p> 老龜知道他們的擔(dān)憂,也怕把兩人嚇走,不免多費幾句口舌:“按我多年猜想,這冰墟應(yīng)當(dāng)僅僅有了求生本能,所以通過死亡之柱汲取我們的生息,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卻不讓我們立即死去,而是作為另外一種生物存在?!?p> “前輩沒想過是光珠的問題嗎?”酒千逢插話道。
“自然想過?!?p> 老龜說完表情有些扭曲,對于光珠他的心緒復(fù)雜。
這顆光珠對他來說就像是妖丹般的存在,剛開始他從未懷疑過它,好像這珠子天生就該長在自己身上,其他人心態(tài)也是一樣。
而且,看到過有同伴失去的身體也可以通過珠子瞬間長回來,大家更加以命相護!
直到后來他問起那個人,他只說了一句話——
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兩耳塞豆,不聞雷霆。
這句話仿佛醍醐灌頂般,讓他突然開始審視起這怪異的珠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