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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生有望

第44章 醒

仙生有望 青山佐酒 2348 2020-09-04 23:12:48

  白貓繞到少年身前,伸出溫熱的舌頭輕舔他的手心。

  褚彥卿抬手將它攬進懷中,垂著頭,聲音戚戚:“娘,對不起……”

  此時也不是逃離的時機,望舒干脆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她思量許久,方道:“你口口聲聲說自己害死了母親,這其中是有什么隱情嗎?”

  “隱情?”褚彥卿自嘲一笑,“我生來只會走馬遛狗,惹是生非,常日里慣會招她生氣。只是我也沒想到……”

  他臉上一片怔忪,似是陷入痛楚的回憶中:“那天我跟一官家子弟斗氣,拉他到賭坊論輸贏,最后將他贏得只剩一條褻褲。當時我沾沾自喜,自以為萬分得臉,殊不知那人回去就跟當官的爹哭訴一通,引得他爹差人到賭坊找麻煩。我爹因為這事對我徹底厭煩,我娘也因此事犯了心疾。病來如山倒,她的身體就這樣垮了下去,嘔血不止,沒幾天就……”

  褚彥卿將臉埋在膝蓋間,泣不成聲。

  聽他說來,確實像是尋常紈绔子弟能做出來的事,望舒皺眉不語,聽他哭聲漸止,繼續(xù)問道:“你家賭坊自此出事了?”

  “后來,我爹用銀子擺平了此事,那官府雷聲大雨點小,不過是想趁機撈點好處罷了。”

  難怪呢,要是真出事,她那個爹怎么可能將自己輸給賭坊,且他們開賭坊多年,對這種糾葛也應該駕輕就熟才是。

  “既然你慣常是個愛滋事的主兒,你娘她怎么會突然因你犯了心疾呢?”

  這些事情分開來講,樁樁件件都很合理,但若放到一起去看,未免有些太過順理成章,讓望舒心頭生出幾分怪異。

  “我娘素來就有心疾,宋郎中說她不過是平日保養(yǎng)得當,才極少犯病。我平時就累得她操心,這次事情就像一個引子,一下子擊垮了她……”

  見他又要自怨自艾,望舒蹙眉:“你就沒想過,你娘的死可能另有蹊蹺?”

  想到那兩人提到的宋郎中,她決定還是提醒一句:“你娘是不是有個丫鬟叫琴香?”

  “你怎么知道?”褚彥卿神智回歸,詫異道,“她是我娘的大丫頭,我娘去世后,她傷心過度,不想留在府中觸景傷懷,自請還家去了?!?p>  果然不出所料,望舒冷哼一聲:“你最好還是查查她到底去哪了,還有宋郎中。若是再晚些,那你娘的死,可真就是無解之迷了!”

  像是要附和她的話一般,本來安靜伏在褚彥卿懷中的白貓,突然掙扎著跳了下來,沖到望舒面前嗚嗚直叫。

  ……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褚府十多日,望舒眼下歇了逃出去的心思,反而對褚彥卿這個人上起心來。

  自她醒來后,就沒有對所謂的爹娘產生過絲毫親近感,在褚府待了這些天,越發(fā)覺得自己像是一個過客,難以融入這個世界。

  若說有過異樣感覺的,也只有褚彥卿了。

  但是她之前試探過他,從他的反應來看,從前兩人好像并沒見過。

  這就奇怪了。

  “哎,你聽說了嗎?府里出大事了!”

  “什么事情大驚小怪的?”

  不遠處有兩個丫鬟喁喁私語。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望舒發(fā)現自己五感過人。只是可惜,身為一個漿洗丫鬟,這些本事并沒什么大用,倒是閑暇之余聽了不少八卦。

  往日聽到這種事,她一般都會直接略過,不過這次突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不由默默挨近了些。

  “你剛剛說大少爺怎么了?”

  “之前不是說大少爺氣死了大夫人么,你猜怎么著?”

  等不及同伴接話,丫鬟急忙開口:“結果偏偏被他找到了宋郎中,帶人和二少爺當面對峙,說是池姨娘和二少爺合伙害的大夫人,連當時的藥渣都挖了出來!”

  丫鬟說到這里,將聲音放得更低,語氣透著一股神秘:“據說那毒藥就是琴香親手下的,真是造孽啊,那琴香之前說要還家,肯定是做了壞事怕露餡,沒想到最后還是死在了路上?!?p>  她嘆口氣:“我們這些做丫鬟的,一定不能摻和主子的事?。÷犎苏f琴香的尸體找到時已經面目全非,還是她父母認出了身上的胎記,才確認是她本人。”

  說到此處,兩人都捂嘴驚呼,不敢再往下說。

  沒想到褚彥卿的動作那么快,望舒收起心神,悄悄離開。

  ……

  這個院子還是一片沉寂,白天沒人過來,晚上更沒人靠近,就連那只貓,現在也不知躲到了哪里。

  望舒站在樹下,想起那天晚上,心中有些感慨。

  這褚彥卿的事是解決了,那么她呢?

  夜里的風吹在臉上微涼,她閉上眼睛,感受著淡淡的草木馨香。

  在褚府渾渾噩噩地過日子肯定不是她想要的,那出了褚府呢?

  回家?顯然不可能。

  若是她回去,不是被餓死,也會被再次賣出去,畢竟,她在這世上不是自由身啊……

  自由?!

  望舒只覺神光一現,她想要的一直不都是自由嗎?

  胸中怦怦直跳,她甚至迫不及待想去外面天地走一走,踏遍大千世界!

  難怪。

  當其他人不斷鉆營,想平步青云的時候,她只覺得索然無味。

  困在這一方宅院,即便是人上人又如何?

  就連褚彥卿,不也郁郁不得自由?

  仿佛一道煙花在胸口炸開,將連日來的郁結,沖散得一干二凈。

  這一瞬間,好似有什么異樣在身上發(fā)生,她苦思冥想,也說不出所以然,只覺是樹葉上的夜露落到了耳畔,她忍不住摸過濕潤的左耳。

  “你也在這?”

  望舒回頭,不知褚彥卿何時到了院內。

  不過遇到他也在意料之中,她正想再次確定下看到他時的那種感覺,見他眉目間已經沒有抑郁之色,便開口道:“聽說你的事情已經圓滿解決?”

  褚彥卿笑了起來,低低的笑聲在夜晚顯得十分凄涼:“證明是他們做的又如何,我娘再也回不來了。”

  “歸根結底是我蠢,被人利用也不知?!彼曇魳O為冷峭,“更蠢的是,我事到如今才明白,我那親爹竟會冷眼旁觀他人陷害自己的發(fā)妻,你說他到底有多恨我娘?”

  他怒極反笑。

  望舒聽到這話,一時驚住,沒想到竟然還有這一層。

  “難道這就是老天對我前半生荒唐無度的懲罰嗎?”他說得悲戚,眼眶里卻干澀無淚,“如果真是這樣,那我認命了!”

  知道真相后,卻沒有手刃仇人的快感,只有被親人背叛的絕望,他眼里的最后一點光也暗了下去。

  望舒見他如此,心中焦急萬分,慌不擇言,吼道:“不,這不是命!”

  “這絕不是命!就算是命,那也要逆天改命!”

  像是對他說,又像是告訴自己,她聲音清越,在寂寂的庭院來回振蕩。

  隨著這句話吼出,望舒只覺潮水般的記憶涌向自己,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時間幾何,仿佛過去了很久,又好像轉瞬之間,她睜開眼,看向對面的身影。

  “楚宴清,你還是不肯醒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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