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壽王瑁涉險

　　　　五鳳樓上的天子李隆基不禁鼓掌大笑，他身后的高力士也滿面春光，欣喜嘆道：“壽王這招“青松迎客”，頗有當(dāng)年大家在長安大破吐蕃時候的風(fēng)范啊?！?p>　　李隆基笑著，只矜持地點了點頭，似乎在滿意之中仍認(rèn)為壽王一隊的火候尚有不足，評道：“壽王分球尚不夠果斷，若能早些回傳，可立時破門！”此言一出，他身邊群臣均紛紛點頭稱是。

　　紅隊再次領(lǐng)先，士氣大振！而黑隊諸人卻渾如無知無覺一般，那盔插白色鹖翎的主將只清脆地發(fā)出幾聲“咯咯咯”的鳴喚，各騎便又默默地?fù)荞R回陣，重新列隊，仍是一言不發(fā)！

　　“勝不驕，敗不餒！”天子反而更欣賞這支幽州擊鞠隊，對張守珪笑道：“喜怒不形于色，張公練的一支好兵啊?！?p>　　張守珪慌忙謝恩，道：“圣上謬贊了，這群兒郎不知深淺，遠(yuǎn)不如壽王有勇有謀。故而至今仍處下風(fēng)，敗局已定了。”

　　“是敗局已定了嗎？朕看未必！”李隆基仍是微笑著說。

　　重新開球，控制球權(quán)的紅隊擺出“魚麗陣”以求穩(wěn)扎穩(wěn)打。

　　李瑁算得清楚，無論對方如何了得，都很難沖破這支如重騎兵一般滾滾推進(jìn)的馬隊，球權(quán)將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直到己方得分或?qū)r間耗盡……，這是他從名將李勣所留兵法中領(lǐng)悟出來的一套戰(zhàn)法，在擊鞠場上百試不爽。

　　此時的紅隊就像一堵正熊熊燃燒的火墻，在滾滾黑色激流的包圍下緩緩向前壓去，無論黑隊擊鞠手如何阻撓或抵抗，似乎都難以阻擋強大對手的步步推進(jìn)。

　　張守珪也已經(jīng)皺起了眉頭，他在思考：“如果是兩軍陣前遇到這種步步為營的對手，又該如何對付呢？”

　　就在距離球門僅有兩丈的最佳進(jìn)攻距離，壽王李瑁一聲斷喝：“攻！”

　　說時遲，那時快，他身前的三騎已經(jīng)分散突出，直插球門左右和背后，他們的任務(wù)有兩個：第一，為進(jìn)攻的隊友清開前方球路；第二，奔至球門后方和兩側(cè)，以防萬一出現(xiàn)意外，射門偏出，則可以在第一時間組織起二次進(jìn)攻。

　　壽王左右兩翼的擊鞠手則各向前驅(qū)出一個馬頭，他們的任務(wù)是為主攻手提供掩護，擋開側(cè)翼對手的爭搶。

　　壽王后方兩騎則同時將馬打橫，尾對尾拼成一道移動的長墻，兩匹訓(xùn)練純熟的馬兒以匪夷所思的側(cè)步前行，距離保持得恰到好處，既不影響前方擊鞠手揮杖，又完美的阻斷了試圖從后方插上的對手的干擾。

　　大家都非常自信，在這個最佳距離，以壽王純熟的擊球技術(shù)和過硬的心理素質(zhì)，從來都會百發(fā)百中。

　　“?！保宦暻宕嗟膿羟蚵?。壽王李瑁的銀色鞠杖畫出一個完美的圓弧，將七寶球激射而出，筆直地向球門疾飛而去。

　　“好！~”場下又是歡聲雷動。

　　然而，電光火石間，令人驚愕的一幕發(fā)生了。

　　一聲尖銳的長嘯，球門右側(cè)平地飛起一騎，猶如一只掠過半空的獵鷹，馬背上的騎士雙腳踹鐙，臀部離鞍，手中的黑色鞠杖如戰(zhàn)刀般凌空劈出。

　　“啪！”一聲清脆的響聲，七寶球在僅距球門一尺的地方被干脆利索地劈落。

　　所有人都大驚失色，壽王的射門在兩丈左右的最佳距離，球速更是快如離弦之箭，而此人乘坐在疾馳躍起的馬背上，憑著拿捏的分毫不差的時機、精良的騎術(shù)和精湛絕倫的馬刀刀法，用一支鞠杖就將那球準(zhǔn)確地凌空擊落，一套動作干凈利索、無懈可擊，當(dāng)真是不可思議！

　　人們定睛看時，擊飛那球的正是那位盔插白色鹖翎的幽州擊鞠隊主將！

　　五鳳樓上下一時竟悄悄的鴉雀無聲。

　　“好！”天子李隆基第一個高聲喝彩，拍起掌來。

　　“好——！”天津橋廣場上歡呼和拍掌聲也響成了一片。

　　李瑁首先緩過神來，急道：“捉球！”便縱馬趕去，紅隊諸騎立呈雁翅隊形直撲過去。

　　那白翎主將也并不戀戰(zhàn)，一杖將球傳了開去！場上形式登時逆轉(zhuǎn)，紅隊連李瑁在內(nèi)一共五騎都被此人牽制，僅余三騎對抗對方的七騎，形勢十分危急。

　　李瑁大驚，忙撥轉(zhuǎn)馬頭向球門前馳援，就在轉(zhuǎn)身的一剎那，他與對方隱藏在兜鍪下的深深眼窩中的一雙黃褐色眼睛四目相對，他仿佛看見他在微笑……是的！那位擁有鷂鷹一樣銳利目光的黑隊主將竟然在向自己微笑，而在這微笑中還似乎包含著無限的神秘，更有一股陰狠凌厲的殺氣。

　　李瑁心中一凜！但他沒有時間多想，此時需要片刻不停地去防守球門。那位白翎主將也隨即發(fā)出一聲悠長而詭異的呼哨，催馬緊隨，猶如一只準(zhǔn)備獵殺飛鴿的獵鷹。

　　李瑁已經(jīng)晚了，距離球門三丈開外的地方，對方一名擊鞠手已經(jīng)準(zhǔn)備射門。這個距離對于嫻熟的擊鞠手來說，破門得分也是毫無難度的。李瑁腦中突然冒出一個大膽的念頭，就在那枚七寶球旋轉(zhuǎn)著飛來的時候，他將胯下的大白馬一提，用與剛才對方主將一模一樣的動作高高躍起，將手中的銀杖一掄，大喝一聲：“著！”

　　“啪”——“?！薄?p>　　一連兩聲清響，那球的后半部被李瑁的鞠杖擊中，偏離了原來的軌跡，撞到球門木板后又彈開去了。

　　“好??！”圍觀的人群已經(jīng)瘋狂了，所有人都堅信他們的皇家擊鞠隊和他們的心目中的“英雄”壽王李瑁正在給他們帶來一場足以夸耀很久的精彩勝利。

　　此時場上包括李瑁在內(nèi)的皇家擊鞠手們已經(jīng)完全聽不到周圍如雷的喝彩和鼓掌聲了，他們只能聽到自己戰(zhàn)馬沉重的喘息和雜沓的馬蹄聲。

　　李瑁一馬當(dāng)先，沖向那只正在滾遠(yuǎn)的七寶球，所有人都向這個方向涌來。他身后傳來戰(zhàn)馬的粗喘聲，顯然有人正在逼近，而前方兩丈處就是那只“骨碌碌”滾動著的赤色小球……，不幸的是，那枚該死的七寶球卻正在向一名黑衣球手滾去。

　　他來不及多想，便要再次使出那招“青松迎客”！

　　這一次，他左腳已經(jīng)甩離馬鐙，腳尖牢牢鉤住了鞍環(huán)；他右腳踩著馬鐙，身體前探，幾乎跟馬身形成一個垂直的角度，他左手拽住馬韁繩，握著鞠杖的右臂直直向前伸出，足足延伸出一丈七尺的距離，這樣，策馬飛奔中的李瑁即將神奇地再次奪回控球權(quán)。

　　“啊！”人群中突然響起一陣凄厲的尖叫。

　　就在李瑁全神貫注地準(zhǔn)備捉球的時候，在正前方三丈左右的位置上，一紅一黑兩騎正并排沖來，這種情況在馬匹同向高速奔跑中很難避免，也只能靠兩騎同時減速才能緩緩?fù)Ｏ隆?p>　　而此時的李瑁已經(jīng)來不及收回身軀，或者他根本就沒有看到迫在眉睫的危險。他就保持著那樣一個“死亡姿勢”向迎面而來的兩騎撞去……如果撞上，他將會像一只裝了沙土的布袋一樣飛到半空，摔死在十丈以外的地上。

　　“??！”天子李隆基的心頭也是一緊。張守珪的眼前也登時一黑……

　　所有的人都揪起了心，一場血案就在眼前！

　　“砰”的一聲悶響，緊接著是幾聲凄厲的戰(zhàn)馬嘶鳴，伴隨著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斷裂聲，一人大聲慘呼：“啊——！”

　　“壽王完了！”許多人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絕望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