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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波定大唐

第二十章 王忠嗣揚威

風波定大唐 許先生的書齋 4002 2020-08-09 11:38:04

  高仙芝將震天弓端在手中,向王忠嗣深深一躬——他太佩服眼前這位“大唐戰(zhàn)神”了。自己的三支箭射出之后,王忠嗣的身體不僅如磐石般紋絲不動,似乎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這個人太可怕了!”高仙芝想,與自己僅初次相逢的帝國四品大員,享有“大唐戰(zhàn)神”的殊榮,卻絲毫不懷疑自己這個無名小卒的能力,還愿意陪自己以身試險……

  悉諾邏也已被震驚了,不但是因為高仙芝的神奇箭法,更是因為“大唐戰(zhàn)神”王忠嗣的超人膽識,他那雙金雕般的眼睛敏銳地觀察到王忠嗣的眼神自始至終都沒有過一絲的閃爍與慌張。

  “天??!他不是人!他是…不怕死的…魔鬼!”

  同時,悉諾邏也已看清了高仙芝所謂“巧射”的花招——其實,這招只是射手對弓箭性能和箭矢運動軌跡精巧掌握的“炫技”,在戰(zhàn)場上基本就是毫無用處的“花架子”。他自忖,自己雖然平時的確沒有練過這招,但應該也能做到。

  所以,當朗·梅色低聲問他有多少把握的時候,悉諾邏自信地說“十拿九穩(wěn)”。

  而這句在他說來表示“毫無問題”的謙語,在朗·梅色聽來卻似乎更象一場即將降臨的“災難”——因為,此刻能為悉諾邏充當“龍?zhí)住钡?,只有他朗·梅色一人?p>  朗·梅色嘴唇發(fā)白,他恨眼前這個結(jié)果!

  他恨自己,不該在贊普面前攬這趟該死的“活計”。他恨高仙芝,為啥偏要出這么一個刁鉆的“巧射”玩法?他更恨王忠嗣,一個節(jié)度使放著好酒不喝,偏偏跑來當“龍?zhí)住薄?;他的副使身份特殊,自己死也不能讓他上,況且那個家伙也看似對這一切并不關(guān)心;之前與安祿山爭跤的莽布支已經(jīng)打過招呼,自己一個人回驛館睡大覺去了;那么,己方這個“龍?zhí)住钡慕巧荒苡勺约簱瘟恕?,他覺得似乎殿內(nèi)所有人的眼睛都落在自己身上。

  “要是悉諾邏萬一失手,恐怕我要被搭在牦牛背上回家天葬了……”此時他開始想象可能遇到的各種最糟糕、最可怕的后果,黧黑的俊臉已因過分的緊張變的如一只霜打過的茄子一般。

  悉諾邏看出了他的恐懼,也不得不低聲安慰他道:“請不要擔心,您可以閉上眼睛?!?p>  朗·梅色怨恨地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心想:“閉上眼睛?閉上眼睛好讓你一箭射穿我的腦袋嗎?你怎么不站過去讓我射你一箭?”話雖如此,他也只好不情愿地挪到了剛才王忠嗣所站的地方。

  心懷恐懼的等待是無比漫長的,而可惡的悉諾邏,那個農(nóng)奴出身的混蛋,居然還煞有其事地將自己像個家具一樣擺來擺去,一會兒讓自己站前一點,一會兒又跑過來讓自己靠旁邊一點。

  “你等著!”朗·梅色恨恨地想著:“只要我不死,我就讓你——悉諾邏死在亂箭之下,讓你也嘗嘗那是什么滋味?!?p>  此刻,他腦子中一片空白,身子飄忽幾乎要摔倒。

  “皇兄,吐蕃正使貌似身體不適,為什么他不自己退出較技呢?”不遠處一個細細的女聲傳入朗·梅色的耳朵中,那是咸宜公主的聲音,她正在問自己的兄長,壽王李瑁。

  朗·梅色突然變得格外敏感的耳朵精準地捕捉到了這句話,就像一只迷途的羔羊聽到了主人的召喚般,一片混亂的腦海中突然變得清醒。

  “對??!我是吐蕃正使,我還肩負著贊普的偉大使命,為什么我要給該死的悉諾邏去做龍?zhí)??”朗·梅色神志也登時清醒過來,眼前豁然明亮,他已經(jīng)看到十五步外的悉諾邏已經(jīng)拉開弓箭……

  “再不說話就晚了!”

  想道這里,他身上突然充滿了勇氣,猛地張開雙臂喊道:“悉諾邏,放棄吧!既然剛才你自己也承認你的箭法比不上大唐的勇士,我們就應該像莽布支一樣做個光明磊落的英雄。贊普交給我們與大唐友善的使命,不是讓雙方使節(jié)以命相搏的!”

  這幾句話說得含含糊糊,卻將比武不勝的責任推給了悉諾邏。他舉出先前莽布支主動承認失敗的舉動也是一種“先例”,還將贊普的使命抬了出來為自己開脫,言下之意似乎是“要不是為了贊普的使命,我朗·梅色才不吝惜犧牲自己呢!”

  一番話說出,朗·梅色居然為自己的聰慧機敏和“忍辱負重”、“勇于擔當”的高尚情操而感到驕傲,黧黑的俊臉上竟然流露出自豪的神色。

  正要出手的悉諾邏絕沒料到居然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著實被“張牙舞爪”的朗·梅色嚇了一跳,丹田中氣息一亂,幾乎將箭發(fā)出,好在他急忙收弓,否則弄不好一失手真得將這位正使的眼睛射瞎了。

  他驚詫地盯著朗·梅色,不知道這位頗得贊普喜愛大臣是不是中了邪!等他明白過來的時候,朗·梅色已經(jīng)大大方方地承認己方再次失利,并將自己方才所說的“十拿九穩(wěn)”偷換成了“可能失誤”的意思。

  悉諾邏氣得臉色發(fā)青,盯著正在滔滔不絕的朗·梅色愣了半晌,最后,他只得一跺腳,收起黑色大角弓,頭也不回的下殿去了。

  殿內(nèi)諸臣早已看穿朗·梅色的把戲,天子李隆基和老帥信安王李祎仍舊不動聲色,李林甫、高力士等不禁掩口而笑,張九齡、裴耀卿等忠直大臣都厭惡地皺起眉頭,而薛訥、王忠嗣、高仙芝等人更是為悉諾邏感到惋惜……他們明白,作為一名武將,有時面對的敵人并不在前方的戰(zhàn)場上,而是在背后的朝廷里……

  此時,只見那位衣著華貴的吐蕃副使起身對朗·梅色耳語了一番。

  郎·梅色向天可汗跪倒奏道:“偉大的天可汗,我這位副使愿意參加第三場的兵器搏擊的較技,他的馬槊愿意接受任何大唐勇士的挑戰(zhàn)?!?p>  其時,眾人早已注意到這個與眾不同的吐蕃副使。

  酒宴開始時,他一直躲在朗·梅色身后飲酒,并不與任何人交談,后來裴旻老將軍演練劍法,此人竟發(fā)出一陣突兀的冷笑,之后兩場比試之時,此人也不動聲色地冷眼旁觀,而身為正使的朗·梅色似乎對他這位副使言聽計從,絲毫不敢違拗,種種跡象可謂古怪至極。

  殿內(nèi)諸臣聽到吐蕃使者提出馬槊較技的方式,也都吃了一驚。

  馬槊,是最具破壞力的騎兵武器之一。

  馬槊一般長達一丈八尺,需要使用者有超人的膂力和優(yōu)良的騎術(shù)與之配合才能發(fā)揮最大威力。上等馬槊,僅槊桿的制作就需耗費三年的時間,可謂耗資巨費,再裝上一尺六寸長的鋒利槊鋒,就成了騎兵手中殺傷力最強的武器,更是世家出身武將的重要標志。

  此時,群臣中一個蒼老的聲音緩緩道:“陛下,老臣愿與吐蕃副使比試馬槊?!?p>  眾人看時,見正是方才殿前演劍的老將軍裴旻。

  他赳赳而立,須發(fā)如雪,宛如戰(zhàn)國廉頗、蜀漢黃忠一般威風凜凜。

  吐蕃使者的訕笑嘲諷,老將軍自是已聽在耳中,他沙場拼殺多年,胸中自有丘壑,不屑與朗·梅色這等小丑般的家伙置氣,只牢牢盯著吐蕃副使,老將軍以他多年的經(jīng)驗和敏銳的臨敵嗅覺感知到,這個家伙才是勁敵。

  果然,吐蕃副使提出要比試馬槊,已隱忍多時的老將軍便第一個出班請戰(zhàn)。他是當世名將,劍法已堪稱當世第一,但卻很少有人知道,這位久歷沙場老將的箭法和馬槊也都罕逢敵手。

  天子并未立即詔準老將裴旻的請戰(zhàn)。正沉吟間,又有皇甫惟明、夫蒙靈察、蓋嘉運等三員大將先后出列,都愿意替老將軍出戰(zhàn),尤其是蓋嘉運方才沒有與悉諾邏比箭,故此急于在這場比試中挽回些顏面。

  老將薛訥更是勸阻裴旻道:“老兄弟年事已高,還是讓年輕人們?nèi)v練歷練吧!”

  如此以來,老裴旻心中著實犯了難,他的性格本就寬厚散淡,本也不想在這朝堂重地與外邦使節(jié)動一時意氣,方待松口。

  不料,那吐蕃副使又是“嘿、嘿、嘿”的幾聲冷笑,明顯帶著嘲諷之意。這下子可惹得諸將盡皆憤慨,都對那人怒目而視,恨不得立時將他結(jié)果。

  老將軍裴旻已被此人徹底激怒了!他皓白的胡須簌簌抖動,憤憤地對薛訥道:“老哥哥莫要阻攔,吾這條老命不要,也不能讓此子欺我大唐無人。你等若再阻攔,我便……我便撞死在這階下!”

  此言一出,眾將盡皆變色,薛訥也無法再加阻攔,天子李隆基也只得勉強準奏。

  王忠嗣走上前來,對老裴旻施禮道:“末將見此人頗多怪異,恐有異能,望老將軍多加提防?!?p>  老裴旻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表示感謝,郎聲道:“量也無妨!”

  言罷,他轉(zhuǎn)身昂昂去了。

  五鳳樓廣場四周已經(jīng)被幾百個火把、燈籠照如白晝一般。

  老將裴旻與吐蕃副使已經(jīng)各自上馬準備較技。

  為了安全起見,他們使用的兩柄馬槊已去掉了鋒利的槊尖,更換上了重量相仿的圓形銅制槊頭,這是專用做馬槊訓練使用的,饒是如此,也常有馬槊手因意外而被擊傷甚至擊死。

  裴老將軍身披鎖子明光鎧,頭戴鳳翅盔,一副銀髯飄灑前胸,跨馬持槊,威風凜凜。

  那吐蕃副使也已經(jīng)收拾停當,眾人再看他時,才都大吃一驚。

  只見他赤紅的面龐本也算英俊,只是似因曾生天花而滿臉升滿了坑坑洼洼的麻子,加之總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讓人感覺極不舒服,他魁梧的身上披一副精美的黃銅鎖子戰(zhàn)甲,右衽斜披一張毛絨絨的獅皮戰(zhàn)袍,黃澄澄的獅頭銅盔上留著一叢巨大的黑纓一直綴到背后,遠遠看去就像一只毛烘烘的雄獅伏在身后。

  他胯下一匹神駿的黑色大食神駒,踢跳咆哮,鬃尾飄揚,四個蹄口足有碗口般大小,更驚人的是,他手中一桿特制的黑色馬槊的槊桿足有二丈四尺,比尋常馬槊的一丈八尺長出了不少。

  在五鳳樓上觀戰(zhàn)的王忠嗣、張守珪、夫蒙靈察、蓋嘉運、皇甫惟明等大將的眉頭都凝成了一個疙瘩,老薛訥心中更是惴惴不安,關(guān)切地趴在城頭上觀看。

  果不其然,二人交鋒伊始,老將軍裴旻即落下風。

  那吐蕃副使不但槊法神出鬼沒,且力量遠超一般猛將,他胯下那匹大食神駒更是如蛟龍般生猛,人強、馬大、槊長,三大優(yōu)勢再結(jié)合他出眾的騎術(shù),只兩三個回合便將裴老將軍壓制得難以還手。

  然而,久經(jīng)沙場的裴旻也絕非等閑之輩,他雖已久離戰(zhàn)陣,但功夫卻一天都沒有落下,尋常兩三個年輕將官齊上也未必能討得他半分便宜。四五個回合之后,老將軍改變戰(zhàn)術(shù),不再與對方硬碰硬,而是使出他從劍術(shù)中領悟出來的一套“以柔克剛,以巧破力”的制敵法門,手中馬槊變得靈動起來,宛如一條蜿蜒游走的白蛇,他胯下大白馬的步伐突然變得輕盈無比,無論對方馬槊多長、力道多猛,都被裴旻一一化解,更反手贏得了幾次反擊的機會,若不是那吐蕃副使的確是身手了得,恐怕已被這老將拿下了。

  然而,目前畢竟是單純的馬槊較技,如果放到戰(zhàn)場上兩軍列陣廝殺,由于騰挪空間不大,老將軍怕是早已敗了。

  總之,在這五鳳樓下,即便裴老將軍使出渾身解數(shù)也只能暫時掙個平手。時間一長,老將軍氣息不暢,體力不支,已大汗淋漓,而對方那人卻越戰(zhàn)越勇,一條黑色馬槊上下翻飛,如一條烏龍相似,黑色的槊影如一團黑霧將裴旻圍住。

  突然,諸將齊聲喊道:“不好!”。

  老薛訥更是一蹦老高,拍著垛口嘶聲喊道:“小心!”

  老將裴旻已被對方挑于馬下,紅光崩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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