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祿山徹底瞎了!
進入洛陽后,他好好地過了一把當“圣人”的癮,幾乎把當年李隆基在長安所有的享樂行為都效仿了一遍,即便其中的大部分他都覺得相當無聊,即便他一開始還很不適應。
當然,那其中也有一些是讓他覺得喜歡的,比如豐盛的珍饈美味和玉露瓊漿,又比如嫵媚窈窕的美女嬌娃,柔軟的龍床取代了梆硬的軍榻,舒適的步輦取代了顛簸的戰(zhàn)馬,低眉順眼的宮女內(nèi)侍取代了滿身都是汗臭的親兵侍衛(wèi)。
特別是那種站在權力巔峰的成就感……。
他很明顯感覺到,被尊為“圣人”之后,人雖然還是那些人,但是卻已經(jīng)有了天壤之別!經(jīng)常是只要自己流露出一絲絲念頭,就會立刻有人揣摩出他想要的全部,甚至還能發(fā)揮出更多,似乎一夜之間,妻妾們開始懂得了溫良恭儉,兒女們開始懂得了孝順體貼,而老部下們開始懂得了禮貌和分寸。他本就是個精明剔透的人,如今見有這許多人上趕著來揣度逢迎他,又更是體會到一番改天換地的得意。
他的體重一天比一天重,睡眠的時間一天比一天長,飯量、酒量都比以前在軍中的時候增加了一倍……,一切都是那么和諧美好!
只除了一點——他眼皮上的癰瘡總是好不了!
一開始,他眼睛里被那個“該死”的顏杲卿噴了一大口鮮血,雖然及時用清水洗干凈了,卻總是覺得有些難受,先是發(fā)癢、發(fā)紅,后來就有些腫痛。太醫(yī)給用了藥,才剛好了一點,沒想到又被那個該死的樂工雷海清用一張桐琴拍在了后脖頸上,他的眼皮被斷裂的琴弦割傷,當晚就流出膿血。
老太醫(yī)又給他敷了藥,叮囑他要靜養(yǎng)幾天,尤其不要發(fā)怒,飲食也需要清淡些,禁食厚酒肥肉,不幾日就會好的。
安祿山卻將大嘴一咧,他摟著身邊的幾個小妾得意洋洋地奚落道:“去你娘的吧!老子出生入死,打了幾十年的仗,這屁大點的口子也算個傷?別是你這老小子故弄玄虛,成心給朕找不痛快吧?”
那近七十歲的老太醫(yī)本是國醫(yī)圣手,聽這位“圣人”說出如此話來,早已嚇了個半死,仆伏在地不住地磕頭謝罪。虧著今天安祿山心情還算不錯,他身邊幾個小妾見老太醫(yī)那雪白的山羊胡子都被嚇得撅了起來,也都嬉笑做了一團,安祿山又胡亂罵了幾句,將老人攆出宮去了。
那位老太醫(yī)當夜就收拾了包袱回鄉(xiāng)去了,他哪里知道這真算他好運,自己剛剛從鬼門關前轉了一圈,撿了一條命回來。
而常在安祿山身邊侍候的宦官李豬兒可就沒那么走運了,經(jīng)常是安祿山突然高興起來,就給他一通重賞,可沒幾天,就又因一點小事兒把他一頓臭揍!揍完后如果發(fā)現(xiàn)揍錯了,就又是胡亂給了些賞賜補償,整得這個李豬兒的心情每天如過山車一般,充滿了未知的挑戰(zhàn)……。
竟然有一天,也不知道安祿山與他的小妾們說了些什么腌臜話,一時興起,竟讓李豬兒當眾脫下褲子展示一下被閹割的下身!李豬兒不敢不聽,百般無奈,只好在安祿山和他的女人們放蕩的嬉笑中解開了中衣……
至于身邊的普通宦官,更是稍不如意就被鞭撻杖殺,他們的性命在這位“圣人”眼中連顆草芥都不如!
即便是手握重權的大燕“宰相”嚴莊,也沒好到哪里去。
安祿山給他委派了重任,在后宮行樂之時,眾臣中只有嚴莊一人有權入宮奏事,到了后來,幾乎所有事務必須都交給嚴莊先過目,然后再分門別類的請安祿山裁決。
可是,過目歸過目,一旦有什么事惹得安祿山不爽,或者剛巧趕上他發(fā)脾氣,這位“宰相”也難免“享受”宦官們一樣的待遇,甚至還有資格吃到安祿山一通老拳,但依然是打完就完,不找后賬,或許還有重賞——常常令這位大燕“宰相”感覺到自己的人生無比“酸爽”!
于是,在一段時間內(nèi),安祿山的眼疾就這樣隨著他變幻莫測的情緒變得忽好忽壞起來,卻始終不見痊愈。
終于,在一次不知道什么原因的暴怒后,他昏睡了過去,待到醒來,就什么都看不見了!
安祿山如一只受傷的猛獸般發(fā)了狂,抬手將身邊一個小妾和一個宦官活活摔死,后來又接連誅殺了幾位太醫(yī),還莫名遷怒于李豬兒和嚴莊,命人將他們抽了一頓皮鞭,打得死去活來。
這一夜,嚴莊哼哼唧唧地趴在床上,由小妾伺候著他敷藥。他一邊疼得齜牙咧嘴,一邊嘆氣道:“這日子什么時候算是個頭?。 ?p> 這時,管家進來,趴在他耳邊小聲稟告:“相公,晉王來了!”
嚴莊聽是安慶緒來了,也不顧藥還沒有敷完,便慌忙披衣起身,跑去后門迎接。
“晉王”安慶緒是安祿山的次子,母親是安祿山的正妻康氏。
安祿山起兵后,他的嫡長子安慶宗在長安被處斬,故此,安慶緒就意外的成為未來大燕“太子”的不二人選。
然而,安祿山黃袍加身之后,就開始嫌棄自己的正妻康氏,反而立了寵愛的小妾段氏做了皇后。如此,子以母貴,安慶緒的準“太子”地位,便受到了段氏所生的小兒子安慶恩的挑戰(zhàn)。
為此,安慶緒日日心焦,甚至一度處于巨大的恐慌之中,他明白這樣一個道理,塞北草原上的狼群中只能有一個“狼王”,那些挑戰(zhàn)過狼王的地位卻沒有成功的公狼,只能淪為狼群的食物。
雖然,名義上他仍是“晉王”,但安祿山卻早早的就把能征善戰(zhàn)的安慶緒從攻打潼關的前線調(diào)回,把他死死地擺在了洛陽,做了個“逍遙王爺”,而且連調(diào)動一兵一卒的權力都沒給他。明眼人看得清楚,“圣人”不放心“晉王”,更不想讓“晉王”手握兵權!
安慶緒自己又何嘗不明白?
眼看小弟弟安慶恩一天比一天長大,總有一天會取代自己成為真正的大燕國“太子”,到那個時候,還有他這位“二哥”的好果子吃嗎?
所幸,他與嚴莊過從甚密。嚴莊是他“父皇”身邊的老人,故此自己從小就跟他有過許多交往,兩人的脾氣秉性還蠻相投,尤其是在幽州的時候,自己曾對初入軍中的嚴莊有許多提攜,那么現(xiàn)在,應該是向他索取回報的時候了!
他是相府的???,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經(jīng)常是輕裝簡從的從相府后門進入,到一處密室與嚴莊盤聚。
日前,他得知嚴莊又被圣人打了,便在入夜后前來“探望”。
兩人又在密室中商議了很久。
……
與洛陽城中詭異晦暗的氣氛不同,坐落在烏布蘇湖畔的回紇牙帳營地中卻是一片歡騰。
廣平王李俶親自來到這里與懷仁可汗談妥了一項新的和親——由李氏宗親的敦煌王李承采迎娶懷仁可汗的女兒毗伽公主,當年由王忠嗣奠定的戰(zhàn)略聯(lián)盟得到了進一步的鞏固!
懷仁可汗素來了解大唐,他很明白,雖然大唐丟失了洛陽和長安兩座都城,但國力仍然十分強大。大唐有物產(chǎn)豐富的江淮地區(qū),有廣闊深遠的戰(zhàn)略縱深,還有七成的土地和人口掌握在手中。而相比之下,安祿山就像一條剛剛成熟就開始急于挑戰(zhàn)狼王的年輕公狼,雖然出其不意或可暫時占得上風,可一旦等對手回過神來全力反擊,實力僅算勉強的挑戰(zhàn)者十有八九會面臨被反噬的命運。
而此時的大唐卻非常需要他這個盟友,及時表現(xiàn)自己的慷慨與忠誠,自然可以搏取最大的回報。大唐已經(jīng)承諾每年以四十萬匹絹購買回紇的萬匹軍馬,這對回紇來說絕對是一筆回報豐厚的大買賣。而安祿山的使團,絕對給不出這樣的好價錢!
再加之,當年他與王忠嗣在磧口會盟時候就與郭子儀、仆固懷恩等唐將英雄相惜,私交也不錯。這給了懷仁一個非常冠冕堂皇的理由——他是出于對天可汗的忠誠和對朋友的義氣而襄助大唐平叛,這對贏得回紇軍民的擁護也是大有裨益的。
故此,在接到“天可汗”李亨和元帥郭子儀的兩封言辭懇切的書信后,懷仁可汗便欣然同意和親,并承諾出兵襄助大唐剿滅叛軍。
李俶自然也十分高興,不僅是因為有了回紇這一強有力的外援后,能夠直接參與平叛的軍力將大大增強,更由此解除了北部邊防的壓力,可以讓更多河、隴、朔方的精兵大規(guī)模調(diào)往河東、河北的正面戰(zhàn)場,以期早日收復失地,而且回紇的參戰(zhàn),會給叛軍帶來巨大的防守壓力,還會嚴重的動搖他們的信心!由此所能造成的戰(zhàn)略性影響,甚至會大大超過所能帶來的戰(zhàn)術性收獲。
然而,他卻清晰的感覺到,回紇大王子葉護卻似乎對自己并不怎么友好,即便雙方已經(jīng)達成了盟約,但他在葉護客套的敷衍中卻隱隱感到了藐視和疏遠。
葉護王子是回紇軍中的統(tǒng)軍大將,威望僅次于懷仁可汗,如果他對結盟存有二心,未來在戰(zhàn)場上又怎能患難與共,傾心相托?
他將這個顧慮告訴了一同前來的左武鋒使仆固懷恩,他是鐵勒人,與回紇同根同源,又與懷仁、葉護等打了多年的交道,非常了解他們,故此郭子儀才專門派他前來襄助李俶。
誰知,仆固懷恩聽了李俶的說法后先是一愣,隨即便哈哈大笑起來,反倒將李俶弄了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他連聲催問,仆固懷恩才吞吞吐吐地說道:“廣平王有心了,居然發(fā)現(xiàn)了這點。末將久與回紇人打交道,深知他們的秉性,回紇人極重然諾,故此與我們的結盟是板上釘釘了,這點請王爺不要擔心;至于葉護,末將猜想,他多半是見王爺文質彬彬……,回紇人崇尚武力,講究弓馬騎射,上陣殺敵,讀書卻是不怎么讀的……這個……倒是跟末將一樣,故此……”
李俶聽他如此一說才恍然大悟,笑道:“孤當是何緣故,看來那葉護王子把我當成個從長安來的公子哥了!”
仆固懷恩嬉笑道:“嘿嘿,誰說不是嘞!別說葉護,王爺初到咱們軍中時候,大伙……嘿嘿……也是……”
李俶笑道:“大伙也是如何?也是如此以為的,對不對?那將軍你呢?”
仆固懷恩竟顯得頗有些不好意思,扭捏道:“嘿嘿,俺也覺得有點……那個……!不過,后來才知道廣平王、建寧王,都是好樣的……這個……能吃苦,武藝也不含糊!”
李俶心中有了底,便對仆固懷恩如此這般囑咐了一番。
仆固懷恩聽了他的想法,面露喜色,又有些擔心的說道:“這個法子好便是好,只是王爺這個險冒得有點大,萬一受傷,末將在郭元帥那里恐怕不好交代?!?p> 李俶故意將面色一沉,說道:“人說你仆固懷恩素來英雄,如今怎么婆婆媽媽起來了,孤是大元帥,將來郭元帥如責怪于你,便說是孤的軍令!”
“諾!”仆固懷恩笑容滿面地將胸脯一挺,慨然應命,
結盟成功之后,為了表示主人的慷慨和熱情,懷仁可汗邀請廣平王一行多留幾日,參加回紇一年一度的“伊爾蘇大會”,以表達他們向遠道而來的客人的良好祝愿。
廣平王李俶換下了他寬大的親王袍服,特意換上了一身輕便的戎裝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懷仁見到他,不禁眼前一亮,笑道:“沒想到廣平王身著戎裝竟然如此英武,不愧為天潢貴胄!”
廣平王昂昂向懷仁可汗施一軍禮,表達了對這番贊頌的謝意,再看葉護王子的時候,見他雖仍有些冷漠,但面色卻比先前緩和了許多。廣平王心中有了底,也不動聲色,邊在懷仁身邊就坐,觀看“伊爾蘇大會”上的各種表演。
回紇的信仰中,有三位主神最受崇拜,其中“谷登里”為天神,“伊爾蘇”為大地與河水之神,“烏梅”為護佑兒童之神。
回紇人為了慶祝豐收,會在秋高馬肥的時節(jié)舉辦“伊爾蘇大會”,期間將進行各種精彩的表演和比賽,美麗的回紇姑娘們會獻上熱情洋溢的舞蹈,矯健的騎士們會進行騎射、馬術、叼羊等競賽。
在明媚的陽光下,遠處的烏布蘇湖泛著碧藍色的波光,黃綠色的大草原上到處都是人們的歡歌笑語,一片蓬勃與歡騰。
廣平王李俶也一改談判時溫文爾雅的做派,他按照回紇的習俗,向懷仁可汗、葉護王子以及一直陪伴左右的回紇大臣們一一碰了裝著香醇的馬奶酒的大碗,然后仰著脖子“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又熟練地用尖刀將眼前的水煮羊肉剖開,放入嘴中大嚼起來,此刻,他絲毫沒有了天潢貴胄的架子,更像一員粗豪的戰(zhàn)將。
葉護王子的面色已變得更加和善,還主動向他回敬了一碗,但李俶看他自己的眼神中依然還有不少的質疑,仿佛在說:“你怕是擺了些花架子做秀吧?是不是真有本事,我還得看你的身手……?”
很顯然,懷仁可汗也注意到了李俶身上的改變,論年紀、論輩分他都要高于李俶,故此并沒有流露出與自己兒子一樣的質疑。他明白,李俶很有可能成為未來天可汗的接班人,故此對其政治素質的要求要遠遠高于其它,而對于這一點,在這幾天的談判過程中,他已經(jīng)做出了肯定的判斷,但他也并不介意見識一下這位廣平王的身手,以便能多一個角度預判大唐未來的走勢——畢竟大唐和回紇將來會共同坐在這張博彩桌案邊,很久,很久!
激烈的叼羊大賽開始了!
一只剛剛宰殺的小綿羊被放在了競技場的中央,數(shù)十位最矯健的騎士分成了兩隊列陣。按照規(guī)則,雙方同時縱馬沖出搶羊,最先搶到羊的騎士只要能將羊成功帶回己方陣營,即為勝出。
這比賽聽上去簡單,但做起來又談何容易?沒有搶到羊的騎士們必然全力圍追堵截。有時候,一場激烈的叼羊大賽往往會一連持續(xù)一兩個時辰才能分出勝負。而勝利者則將會成為“伊爾蘇大會”上備受矚目的英雄!
而今天這場叼羊大賽更加特別,因為做為客人的廣平王李俶毅然向可汗請命,要求能率領一支由唐軍騎士和回紇騎士組成的隊伍參加叼羊大賽。
而他的對手,會是大王子葉護!
懷仁可汗考慮了一會兒,才勉強答應了廣平王的請求。他命令心腹大將蒂德率領自己衛(wèi)隊中最忠誠、騎術最精的十人與仆固懷恩等唐軍騎士組成聯(lián)隊。
隨著牛角號吹響,競技場上人喊馬嘶,四十余匹雄健的戰(zhàn)馬如離弦之箭般沖向那支白羊。
叼羊大賽正式開始,草原上人喊馬嘶,好不熱鬧!
廣平王李俶如一位普通的士兵般,頭帶一頂皮質兜鍪,頭頂插一支紅色鹖翎,除了護膝、護肘之外再沒有任何一點裝飾,只有他那身大紅色的窄袖胡服顯示出這位“士兵”的真實身份與他人有所不同。
葉護王子見了,暗暗點了點頭,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仆固懷恩和蒂德選出來的都是軍中騎術一流的騎手,其中一位已經(jīng)首先將羊搶在手中,正待撥馬返回,葉護率領的二十騎就已經(jīng)圍了上來,把他的隊友隔開。
同時,他右側的一位回紇騎士猛然伸手來搶,他剛把羊往身后一藏,結果恰恰上了對方的大當,早有一人悄悄埋伏在他身后,看準機會一把就將那只羊奪了過去,只給他留下一撮白色的羊毛。
隊伍中傳來一陣哄笑和呼哨,那只羊在半空中翻滾著被拋來拋去,猶如一只巨大的白色蝴蝶,煞是好看。
很顯然,葉護隊中的騎手們彼此默契程度更高,在場上玩得游刃有余,而李俶隊中的大唐和回紇騎手剛剛組隊,彼此還不熟悉,故此暫落下風。
正在這時,還是大將蒂德瞅準了一個機會,突然從馬上躍起身來,將正被對方撇在空中的那只羊穩(wěn)穩(wěn)抄在手中,繼而又落回馬背。他這一下兔起鶻落,漂亮至極,惹得場上場下又是一陣喝彩,連正在觀賽的懷仁可汗也不住的拍掌!
蒂德并不居功,故意要襄助廣平王得勝,他看準了仆固懷恩的位置,喚了一聲:“仆固,接羊!”便將手中的白羊撇去,不偏不倚正被仆固懷恩接在手中。
仆固懷恩也是此中好手,高聲應了聲:“得!”便催馬向對方的空檔插去,他胯下的紫驊騮異常神駿,眼見就甩脫了防守,卻不妨被葉護王子攔住去路。
葉護在軍中有個綽號喚做“千手明王”——那是摩尼教中一位法力無邊的千手大神。回紇勇士們送了他這個綽號,就是在說:只要有他葉護在,任何敵手就像遇到了千手明王一般,絕不可能突破他的堵截。
仆固懷恩見葉護已被吸引到近前,心中暗喜,突然將手中白羊向二十余歩之外的廣平王李俶方向拋去。
原來李俶早就偷偷埋伏在進攻的鋒線上準備接應,只要能接到那只羊,就幾乎可以肯定能達陣得勝。
豈料,葉護“千手明王”的名號絕非浪得虛名,他早就看出仆固懷恩的意圖,便假意上當,卻暗暗估算好了他的路線和拋羊的落點——就在對方將羊拋出手的那一霎那,他將胯下的黃驃馬一撥,如裝了彈簧一般向那只羊的落點奔去。
在一剎那,大唐皇子與回紇王子,兩位一樣年輕的統(tǒng)帥幾乎在同一時刻劈空抓住了那只白羊!惹得場上場下一陣雷霆般的喝彩聲和拍掌聲。
此時,兩匹馬都起了速度,馬背上的兩個人也都各不相讓,奮力爭奪起來。
眾人見白羊落在他們二人手中,也都特意勒緊馬韁,再沒有一個人湊上前去爭搶,都想看看是李俶技高一籌,還是葉護的手段更強。
四十余人的叼羊競技,陡然變成了兩位主將的較量。
葉護騎術精湛,而且膂力過人,他用挑釁的目光看了看李俶,似是在說:“你可小心了,如果我一用力,你可要栽下馬來的!”
廣平王李俶在長安時候也是文武兼修,更繼承了祖父李隆基的擊鞠功夫,于這馬背上的本領竟然絲毫不差。他也死死抓住白羊,用他黑漆漆的眼睛盯著葉護,似乎是在回應:“就算栽下馬去,孤也絕不會松手!”
兩人就在馬上開始了拉扯角力,兩只有力的大手幾乎要將那支白羊撕碎,兩匹馬飆在了一起,風也似地向前方奔去!
就在這時,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