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長風(fēng)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方寸山氣喘吁吁的地行走在崎嶇的山路上,口里吟誦著李白的“行路難”。
翻過一座山頭后,方寸山艱難地站在山頂,看著眼前巍峨的群山,視線無比開闊,不由得長舒一口氣。
正待他略有放松的時候,也許是體力消耗過大,方寸山突然腳下一個趔趄,重心失衡,身子從崖邊跌落下去。
這山崖下方五丈左右是一個陡坡,陡坡下面便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懸崖,從這么高的地方跌落,后果不堪設(shè)想。
也算方寸山命不該絕,危急之際,他一手抓住了崖面上生長的枝藤,另一只手恰好攀住了一處凸起的巖石,這才避免了滑落懸崖的厄運。
雖然命暫時保住了,但是方寸山絕望地發(fā)現(xiàn),此刻他已經(jīng)沒有多余的力氣攀爬上去。
他已經(jīng)身陷絕境之中。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他滿臉通紅,汗水已經(jīng)浸濕了全身,抓著巖石和枝藤的手已經(jīng)在顫抖,顯然已經(jīng)快支撐不住了。
方寸山的眼中沒有后悔,只有遺憾,如果再讓他選擇一遍,他還是會來梅山,來尋找瘋道人。這是他提升自我實力最快捷也是最現(xiàn)實的渠道。只是最終沒能得償所愿,卻要身殞于此,他的心中既有不甘,也充滿著遺憾。
力氣終于耗盡了,兩只手一松,身子眼看就要摔下萬丈深淵。這時忽的從上方伸出一只手,穩(wěn)穩(wěn)地抓住了正要跌落的方寸山。
這一抓真正將他從地獄里撈回了人間,對方寸山來說,就是天使之手!
還未待方寸山多想,只覺一股大力傳來,他整個人好似騰云駕霧般飛上來了,而后重重地摔在了山頂?shù)牡孛嫔稀?p> 重新腳踏地面的感覺真美妙。
方寸山又是慶幸,又是后怕,抬眼一望,救了他一命的赫然是一個渾身邋里邋遢、滿頭白發(fā)、衣衫襤褸的道士裝扮的老人。
一陣狂喜的情緒蔓延至全身,有這幅裝扮,而且又出現(xiàn)在這里的除了瘋道人凈一真人還能有誰?
他掙扎著爬起來,深深地朝著眼前的救命恩人一揖到底,“多謝高人救命之恩?!?p> 要知道這可是在崖邊,眼前這人一手攀住崖邊生長出來的樹根以固定自身,另一只手單手將方寸山救起。全程都是在電光火石之間,抓著方寸山的手僅僅是輕輕一揚,便輕松地將方寸山整個人扔回了崖面之上。這份反應(yīng)速度和臂力,可不是常人所能擁有的。
所以方寸山稱呼對方為高人并沒有錯。但是現(xiàn)在還未確定他的身份,所以不便喊破。
那人擺擺手,卻不說話,轉(zhuǎn)身就要離去。
“誒,凈一真人,請留步。”情急之下,方寸山也顧不得那么多,直接將對方身份喊出來了。
那人渾身一震,霍然轉(zhuǎn)身,眼神不復(fù)之前的死氣沉沉,而是精光爆射?!澳憬形沂裁矗俊?p> 看到對方的反應(yīng),方寸山心中已是差不多確定九成了?!跋鄠鲀粢徽嫒嗽诿飞诫[居,小子不遠千里,特來此地找尋真人,欲拜真人為師,學(xué)習(xí)精深武藝!”
“哼,你認錯人了?!蹦侨搜杆俎D(zhuǎn)過身去,快步離開。
一言不合就離開,難道高人行徑都是如此嗎?
吃了那么多的苦,差點喪命,只為拜瘋道人為師,方寸山是決計不會讓對方輕易離開的。
“真人,您有一徒兒,天資愚鈍,不具慧根。但您并未放棄,而是將他和其他弟子等同對待,還叮囑他:修行之路,千難萬難,其中尤以三道關(guān)口為最,需要用大智慧、花大力氣、憑大運氣克服?!?p> 聽到這番話,那人疾行的腳步一頓,卻是停住了。
方寸山繼續(xù)道:“是哪三道關(guān)口,汝當(dāng)記之:一曰勝人,二曰勝天,三曰勝己。勝人者,需花大力氣,以勤為要,持之以恒,勇猛精進,當(dāng)能出類拔萃,勝過凡人。勝天者,需憑大運氣,以勢為要,因勢利導(dǎo),善借外力,當(dāng)能以人力勝天。勝己者,需用大智慧,以明為要,探尋本心,不忘初心,克己克欲,當(dāng)能降服心魔,直指圣人之境?!?p> 那人聞言,渾身微顫,終于轉(zhuǎn)過身來。
方寸山看得真切,那人此刻已是淚流滿面了。
“我乾真徒兒還好嗎?”
瘋道人凈一真人終于承認了自己的身份。這番話,正是當(dāng)年他教導(dǎo)門下徒弟徐乾真所言。只是當(dāng)日這番談話僅在他們師傅二人之間,眼前這小伙子卻是如何知曉。
方寸山猶豫片刻,最后還是說道:“乾真道長已于半年前駕鶴西去了?!?p> 瘋道人如中雷擊,面色由慘白變成了灰白,仿若肩頭有千鈞重擔(dān),壓得他身子一陣踉蹌,重重的跌坐于地,嚎啕大哭起來。
方寸山內(nèi)心暗嘆一聲,凈一真人雖然位列天下四大宗師之列,為人卻重情至性,對于親傳弟子視如己出。身遭變故之后,心性更是變得極易波動,任何一位弟子的噩耗對于他而言都是一份沉重的打擊。
“半年多前,我有幸遭遇乾真道長,但彼時他已身患重疾,狀態(tài)非常不好。那段時間,我有幸陪在他身邊,聆聽了許多教誨,也了解了他的過往。得知我一直有習(xí)武之愿,無奈乾真道長時日不多,且身體每況愈下。臨終時,他讓我?guī)退麑ふ規(guī)煾担粊砹藚s他的心愿,二來也請他的師傅代為傳授武藝,好讓全真一脈得以續(xù)存。”
方寸山緩慢卻又堅定地將早已想好的腹稿說出來。
他當(dāng)然沒有見過所謂的乾真道長,瘋道人的這位高徒其實早在三年前就已然去世。得益于方夜月早已向方寸山傳輸了主線劇情和主要人物的經(jīng)歷設(shè)定,這才讓他知道乾真道長和其師傅凈一真人之間的密談。
雖然有欺騙之嫌,但方寸山已經(jīng)別無他法了。全真派早已覆滅,就算偶有得以茍全性命的,其境遇也非常糟糕,就連貴為天下四大宗師之一的掌門凈一真人也淪落為瘋道人,被迫隱匿深山。他只不過將乾真道長的經(jīng)歷稍微修飾一番,結(jié)局并沒變。
為能學(xué)得武藝,方寸山不惜做一回小人。
良久,瘋道人的聲音好似從九天之外飄落:“既然如此,你就跟著我罷。全真一脈,不能斷送在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