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由衷的感謝著姜弛,一邊邀請他進門一邊說著:“我之前看她織云錦也學過一些,她總是說我手笨……你來之前我也迎接過幾位客人,但是他們沒留下,可能也是被我愛人說中了。”
老爺爺說著話,卻每一句都像是哽咽。
“婆婆也只是說說而已,平常我洗一件衣服,我女朋友也總是說我洗不干凈,非要再洗一遍,分明都是同一個洗衣機洗的……”姜弛笑著埋怨道。
老爺爺聞言也是輕輕微笑,讓姜弛坐在藤條椅上,自己則是坐到了提花木機旁邊。
“我只會一種針繡,就委屈你了?!?p> “不會,只是一張手帕而已。”姜弛靜靜地坐著,仿佛對方說什么他都會說好。
老爺爺?shù)皖^微笑,一邊笨拙的拿起工具,一邊說道:“我聽我愛人說,最頂級的云錦光澤亮麗鮮艷,美的就如同天上真正的云霞一樣。
云錦織造精致,錦紋絢爛,既可以莊重優(yōu)雅,也可以嬌俏可人,是那么多年來所有手藝人辛苦鉆研的結(jié)果。”
“她很喜歡云錦這門手藝,老說要將它發(fā)揚光大,她從小就跟隨師傅學習,后來也自己教學生。但是她總是覺得不夠,她覺得這是她值得奮斗一生的事業(yè),她窮盡了一生,卻仍認為時光荒廢。所以我想替她走完剩下的路,哪怕我走的不快,走的也不好,更是不知道還能替她走多久……”
姜弛靜靜看著這一幕,看著老爺爺笨拙的操縱著,就像蹣跚學步的孩子,第一次為了愛人去嘗試自己從來沒有踏足過的領(lǐng)域帶著極盡的虔誠和感恩,就像那布料就是他的愛人一樣。
或許……也的確是他的愛人……
在那提花木機旁邊是一團如煙的身影,她身形老矣,已經(jīng)不復年輕時候的風姿,可是她的手卻比任何少女的手都要精巧、曼妙,她輕輕地握住老爺爺?shù)氖?,就像是握住摔倒的孩子一般,教授著他一針一線的去處,她精神矍鑠,眼里有光,不知道是云錦給予的,還是老爺爺給予的。
總之,她的眼里是有光的,是比老爺爺眼中更明亮的光芒。
姜弛見過她,不是在別處,也不是在他時,就是在此時此刻房門里高高掛著的結(jié)婚照里。
她……沒走啊……
她還在呢,她會一直在的。
姜弛轉(zhuǎn)過了身子,眼淚肆無忌憚的流淌,啜泣的聲音吸引住了老爺爺。
“怎么了?”
“沒事,天冷了,有點感冒……”
“啊,這樣啊。”
老爺爺又是低頭織了起來,低頭喃喃自語:“她昨天夢里告訴我多穿一點,也是怕我感冒吧,她和我一樣都希望我活的長一點呢……”
盡管,那是折磨。
從小怕死的他一直都不知道,原來活著也是一種壓力。
……
過了很長時間之后,姜弛終于是拿到了那被他期待已久的手帕,超出他所料的繡的很是精細,只是手帕濕軟,好像是流過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