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了,我并不需要?!卑茁稉u頭拒絕,這看起來便是好東西,哪里是她們能用得的?
面對白露的拒聲,驚蟄也沒不悅,只將握著暖爐的手縮回了袖中,末了還沖白露笑笑。
“馬屁精!”
方才被驚蟄撞了一下的立夏離她們最近,觀覽了全程,忍不住對驚蟄露出鄙夷的神色,壓著聲兒唾棄了她一句。
這人可真是墻頭草,先前巴結(jié)元兒,如今見白露討了好,便又轉(zhuǎn)頭來奉承白露。
驚蟄從前不是沒仗著元兒,同立夏對罵過,可如今她摸不清楚白露對立夏的態(tài)度,萬一這倆人玩得極好,她冒然反譏豈不是又得罪白露?
所以,聽了立夏這句揭她底的罵聲,她只回瞪了一眼過去,并未多言。
殿門之外的眾人不再出聲了,外頭的風(fēng)雖算不得極冷,撲在臉上久了卻也如刀割似的,手腳俱是冰涼涼的,哪還有其他的心思來斗來斗去的?
……
殿內(nèi),除卻經(jīng)不到寒風(fēng),冷氣還是直躥躥地從地面冒起。
自從來了漱芳殿后,入冬的日子便好過不少,內(nèi)務(wù)坊月例下發(fā)的銀碳足夠用過每月,甚至還有月余。
盛長寧畏寒。
從前她還是風(fēng)頭無兩的長寧公主時,到了初秋慶嬤嬤便要為她裁深衣大氅,等過了寒露時節(jié),她就要開始裹上厚厚的新襖,也越發(fā)疲懶地不愛出門。
整日窩在軟榻上,地龍將整個殿堂燒得暖和,身邊有阿北為她采來臘梅,阿南為她煮著放了碎姜葉的冬茶,她就輕輕倚在一旁,閑適的不得了。只是那樣的日子,在她十四歲那年便結(jié)束了。
——在她死之前的兩年里,為了盛長慕,為了大楚,她聲名狼藉。
那時,盛京城內(nèi)的百姓但凡有人提“盛長寧”這三個字,都要咬牙切齒地“呸”一聲,還要罵上一句:謀害忠良,不仁不義,簡直枉為楚人!
念起那些光景,或是恣意慵懶,又或是暗天無日,盛長寧始終都嘴角噙著一抹笑。
如今的她還是很懼冷,只是區(qū)區(qū)這樣的冷意,哪里比得過曾經(jīng)苦楚的萬分之一?
“公主,奴婢為您燃起暖爐來罷,天太冷了……”元兒暗暗地揣摩著盛長寧的神情思緒,見她面色稍霽,忙不迭地道了一句。
要是燒起爐子來,起碼她能不那么冷,她若還要在這樣冰冷的地上跪下去,膝蓋當(dāng)真要廢了!
今日,盛長寧一早便吩咐了下去,不準(zhǔn)燃碳火,為的就是讓這些人吃吃苦頭。
“本宮的話,你果然未曾聽進(jìn)去?!笔㈤L寧直直看著元兒,眼眸中仿佛能洞察她一切的小心思。
元兒立馬又伏首下去,垂下去的眼中浮過一絲咒恨,思緒還未蔓延開來暗罵,只聽上首又傳來盛長寧不徐不疾的聲音,“起來罷?!?p> 元兒愣了下,抬頭時眼里的情緒已經(jīng)被欣喜之色換上,她艱難地爬了起來,不住地道:“奴婢多謝公主、謝公主開恩……”
盛長寧不為所動,她將手里的藍(lán)殼書又翻了一頁,若是有人站在她身旁,定能瞧清楚這書頁上一筆墨跡都沒有。
就在元兒等得無比煎熬,甚至有些焦躁之時,她終于開了口。
“來過瀟湘閣的人,是誰?”
………………
漱芳殿的宮仆被奉寧公主大整頓的消息,不知覺地傳遍楚宮各個角落,傳至盛安樂耳中時,她正練完騎術(shù),從馬場上下來。
路過御花園時,盛安樂耳尖地聽及有人在議論紛紛,好似是宮中的宮婢在熱談八卦。
盛安樂本來不愿理會,但突然地她聽到了有人提及“奉寧公主”,她只覺得這個封號有些耳熟,皺眉之際,身邊的大宮女已然從那假山石堆里撤回嫌惡的目光,沖盛安樂道:“公主,她們是在說盛長清?!?p> 盛長寧將自家公主惹哭,害得景安殿上下遭殃的那回,她可不曾忘記,如今竟又在整什么幺蛾子,居然又沖撞到公主面前了!這人可真是個災(zāi)星!
令兒不由恨恨地想。
聽了這個名諱,舊事如潮水般涌來,盛安樂面上瞬間浮起惱怒之色,她隨手一摸腰間,打算將那條復(fù)刻盛長寧的軟鞭拿出來,卻摸了個空——她忘帶了。
令兒立即明白主子的心思,用眼色使了兩個人,去里頭將那些咬舌根的宮婢給帶出來。
很快地,三三兩兩的婢子穿著統(tǒng)一的服飾宮裝,噤著聲被推搡至盛安樂面前,一見到正主,那些宮婢立馬慌張不已,皆跪倒在地。
“奴婢拜見安樂公主……”
其中不乏明白人,惶恐得不敢抬起頭來,要知道這位安樂公主自幼便受盡寵愛,是以,她在宮中跋扈至極,其風(fēng)頭無兩簡直連太子殿下都比不得。
聽聞,她的性子也最為陰晴不定,說不準(zhǔn)沒有任何由頭,她就能把人給砍了。
跪下的宮婢瑟瑟發(fā)抖,盛安樂高高地俯視著她們,皺著眉語氣有些不悅,“你們抖什么?”
有人哭喪著聲回答道:“回、回安樂公主,奴婢們……奴婢是太冷了……”她的話引來幾聲應(yīng)和。
聽著這聲聲顫音,盛安樂登時有些不耐煩了,她嬌喝一聲:“好了好了!”隨即又問,“你們方才是在說盛長清的什么事?”
聽了她這話,宮婢們都顫巍巍地嗑下頭去,不住地哀聲求饒:“公主恕罪!公主恕罪!奴婢失言……”
循著盛安樂的眼色,令兒直接上前一步,“嚷嚷什么?公主讓你們說是何事,那你們說了便是!莫非爾等還要違令不成?!”
眾人一迭聲“不敢、不敢”后,方有個宮婢紅著眼眶開始把方才她們說的一一講來。
“就在昨日,也不知是為何,奉寧公主將漱芳殿里的宮女都大換洗了,連陛下賞賜下去的女官都被落了臉子……”
宮婢們說著,只敢把聽來的實情說來,并不敢把她們先前的猜測說給盛安樂聽。
誰人不知這安樂公主生性喜妒,陛下給太子殿下送些珍奇古玩,她都要氣個半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