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后。
岷江之上,一條孤舟順水而下。舟上有一少年,一身粗麻布衣,身形清瘦,皮膚略微有些黝黑,看起來應該是經(jīng)常于田間勞作所致。不過最能引人注目的便是那雙桃花眼,異常深邃。面部清秀,脖子上還戴有一枚玉佩,玉佩正面刻有一個“顧”字。少年氣質(zhì)非凡,若是換身絲綢衣裳定是位翩翩公子。
少年身手持草簍,草簍里面竟有水養(yǎng)著一條草魚,水不外泄,異常驚奇。他的身后背有一把古琴,以桐木制成并配有蠶絲做弦,琴身之上還刻有鳳凰紋路,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流光溢彩,異常好看。
少年背手立于舟上,興致勃勃的欣賞著兩岸美景,微風襲來,吹拂在他的臉上,更吹拂起他的衣衫。
少年將手中的草簍放在腳邊,伸了伸賴腰,清秀的臉上透出一股愜意。
忽然,少年目光停在了前方的江中,臉上變得有些警惕。
不一會,江底便有氣泡開始往外冒出,并且越來越多,越來越大,最后竟然形成了一個漩渦。
“魚兒送上門了?!?p> 少年見狀并為向其他漁夫一樣害怕慌亂,反而嘴角咧出一抹笑意,好像在等著自己的獵物上鉤一般。
只見他不緊不慢的將背后的古琴取下,然后盤坐于船頭,開始撫琴。
琴聲悠揚,十分動聽。古琴隨著少年的彈奏,琴身上的鳳凰紋路竟變得金光閃耀,栩栩如生。
琴聲到達高潮,如高山流水,激情蕩漾。那古琴之上的鳳凰紋路竟直接化作流光,沖天而起,飛翔在少年的頭頂。
少年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見到鳳凰飛舞,他的目光似乎也變得火熱起來。
一圈一圈的音波直接飛入漩渦之中,直達江底。不多時,那漩渦竟開始變得有些混亂起來,最后直接消散開來。
“碰!”
一道黑影自江中被少年的琴音所激蕩出來,直接落于少年的舟上。
原來是一條大魚,長得年頭久了便成了精。
那大魚的身體已經(jīng)化成了人形,只剩下頭顱和兩條魚鰭還保持著魚的形狀,看樣子應該修煉了不久。
“哇!”
魚怪落于船上直接噴出一口鮮血,應該是被少年的琴音所傷。
“公子饒命!”那魚怪跪在船頭,頂著大大的魚頭開口求饒。
少年停止撫琴,輕輕地掃了一眼那魚怪,開口道:“若是今日路過的只是一個普通漁夫,同樣開口向你求饒,你會放他一條生路嗎?”
魚怪低頭,眼神之中露出一絲猶豫之色。
少年微微一嘆?!肮殖匀耍顺贼~,本就是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既如此,何必還要求饒?”
少年手指微動,琴弦一震,那音波直接化為利劍,將那魚怪攔腰斬斷,丟入江中。
木舟繼續(xù)前行,只留下原地江面被鮮血染紅。一時間,江內(nèi)無數(shù)精怪聞到血腥紛紛而來,瞬間便將那魚怪的尸體啃食干凈。
孤舟靠岸,少年重新背上古琴,手持草簍自孤舟跳下,動作流暢,竟有幾分瀟灑。
那雙迷人的桃花眼向不遠處看去,不由面色一變。只見江灘之上圍滿附近的村民,一個大大的祭壇被擺在中間。
祭壇之上擺有各種貢品,雞鴨魚肉,各種水果。不過最主要的貢品卻是一位妙齡少女,直接被綁在貢品中間的柱子上。
少女一席素衣,不過卻面白如紙,身上帶有血跡,顯然是被身上的繩子長時間勒出來的。少女眼角掛有淚珠,口中還在不停地哭喊著“饒命”,不過卻根本沒有一人理會。
“天逢大旱,我們愿以純凈少女獻給尊敬的天神大人,懇求天神大人開恩降雨?!?p> 祭壇周圍的村民們?nèi)抗ЧЬ淳吹墓虬菰诘?,向著岷江不??念^。
“請少女祭神!”
“嗚呼!嗚呼!嗚呼......”眾村民停止跪拜,手持棍棒不停戳地,口中喊著口號,似是這樣便能將自己虔誠的心意訴與神聽。
儀式完畢,村民之中有兩名強壯的男子走上祭壇,直接便要將那少女丟入江中。
少女口中不停的哭喊著救命,不停懇求這些村民放過自己,不過卻始終于事無補。那少女的眸子中充滿了凄涼,絕望的淚水溢出眼簾,滴落在祭壇之上。
“住手!”一聲怒喝傳來。
眾村民的目光全部聚集在那緩步靠近的少年之上。只見那少年會心一笑,那張清秀的面孔之上浮現(xiàn)出一絲痞氣。
少女看著背琴而來的少年,美麗的眸子中生出一絲希冀。
“你們放了她吧。”
少年看著祭壇中央的少女,不知為何,心中隱隱有著一絲心疼。
“你是何人?為何阻撓我等祭神儀式?!比巳褐?,走出一位老者問道。
“顧輕舟。”
少年似笑非笑的望著眾多村民,隨后右手指向祭壇上的少女?!疤煜麓蠛担挂陨思郎袂笥辏俊?p> 那老者應是在他們之中有些地位,手持拐杖望著顧輕舟,不由怒笑出聲?!疤煜轮铮M歸于神,有何不能祭神?”
“天下之物,盡歸于神?”
“呵呵?!鳖欇p舟自嘲似的笑了一聲,心中卻生出一絲悲壯。
“不要忘了,我們是被神遺棄的人們,這里是蠻荒,神所拋棄的地方。以生人祭神求雨,豈不荒唐至極?”
那老者怒視顧輕舟,手持拐杖向前一步,質(zhì)問道:“放肆,哪里來的無知小兒,竟然敢對天神大人不敬?”
“黃口小兒,如此大逆不道,竟敢懷疑天神大人?!?p> 老者身后,眾村民皆附和道。
顧輕舟呵呵一笑,隨意的用手撥弄著草簍中的魚,不屑道:“口口聲聲說要尊敬天神大人?那么請問你們,有誰真正見過天神?有誰真的得到過神的眷顧?”
“這......”
眾人一時啞口無言。
老者大怒,手持拐杖指著顧輕舟道:“豎子無理,你竟敢質(zhì)疑天神大人?!?p> 顧輕舟停止了撥弄草魚,那雙人畜無害的眸子中露出一絲凌厲,口中輕輕地吐出兩個字“無知”。
“你......”那老者被氣得有些站不穩(wěn)腳,向后倒了兩步,不過幸好被后面的人扶住。
“說吧,如何才能放那女子一條生路?”顧輕舟看著那少女也不廢話,直接開口對眾位村民問道。
“大膽,這廝竟敢打天神大人東西的主意?!?p> “這是哪家的孩子,竟如此大逆不道?!?p> “他惹怒了天神大人,不如拿他隨那女子一同祭神,以泄天怒。”
一時間,人群中議論紛紛。
顧輕舟聽著眾位村民的言語,不由得皺了皺眉,用手揉了揉耳朵。
“停!”
顧輕舟看著眼前那些愚昧至極的村民不由氣極而笑。
“既然天下大旱久久都不下雨,為何你們不以岷江水灌溉田地,反而要跑到這里祭神求雨,將希望寄托在這虛無縹緲的東西上?”顧輕舟直接問道。
“住口!無知小兒。”
“什么?他竟想以岷江水灌溉農(nóng)田?”
“真是黃口小兒,岷江之內(nèi)有著各種大妖精怪,他竟還想以岷江水來灌溉田地,這不是盼著我們早死嗎
”
“跟他說這么多干嗎?我看他就是想阻撓我們祭神求雨,不如連他一起祭神算了?!?p> 一時間,顧輕舟的言論再次挑起眾位村民的怒火,竟直接揚言連他也要一同拿來祭神。
正在眾人再次議論紛紛之時,只見顧輕舟再次冷笑,口中突然喊停,并向眾人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安靜下來。
“不如這樣好了,你們祭神無非是為了求雨,以解決農(nóng)田大旱的問題。若是我能幫你們解決此問題,你們便放人如何?”
“什么?他一個黃口小兒竟還妄想解決天下大旱的問題?”
顧輕舟聽到人群中的話,只是冷冷一笑,并未去理會他。
“若是解決不了,那我便同她一同祭神如何?”
“這......”
一時間,剛剛說話的那位村民啞口無言。
其他村民也都細聲討論,最后都慢慢安靜了下來,應該是默認了少年的話,死馬當作活馬醫(yī)。
“公子不可,小女子能在臨死之前看到公子肯站出來為小女子說話已是萬分感激,切不可為了小女子白白丟了性命?!?p> 祭壇之上,那女子美目帶有晶瑩的淚珠,十分感激的對顧輕舟喊道。
顯然,她并不認為眼前的少年能有呼風喚雨之能。
許久之后,眾人終于商議完畢。依舊由那老者出來說話:“好,那我們就跟你賭一次。不過丑話說在前面,如若你解決不了干旱問題,那我們便拿你同那女子一同祭神?!?p> “一言為定!”
顧輕舟的心中隱隱送了口氣臉上終于露出一絲笑容,只要這些村民答應跟他賭,那一切便在掌握之中。
“走吧,帶我去你們的田地?!鳖欇p舟一手持著草簍對村民們說道。
不多時,眾人帶著顧輕舟來到一大片農(nóng)田。
只見良田內(nèi)的泥土盡數(shù)龜裂,莊稼稀稀落落的生長在龜裂的泥土上面,葉子蜷縮著,如若再得不到雨水的滋潤的話定會干涸而死。
顧輕舟看著眼前的景象一時失了神,沒想到這些村民也只是可憐之人罷了。如果任由這些莊稼全部枯死的話,估計眼前的這些村民便要全部淪落為難民,餓死在這蠻荒之中了。
這些莊稼對于村民們來說,就是他們自己的生命。
顧輕舟微微一嘆,看著眾人眼神中那充滿希望的目光,安慰道:“大家請放心,我顧輕舟說到做到,還請大家退后一些,以免傷到自身。”
聽到顧輕舟的話,眾位村民全部向后退去?!邦櫣樱阏娴挠邪盐战鉀Q這干旱的問題嗎?”顧輕舟身旁,那位被他從祭壇上解救下來的少女擔心的問道。
“放心吧,看好了!”
顧輕舟微微一笑,露出一副輕松地姿態(tài)。只見他對著一直持在手中的草簍輕輕地的說道:“魚兒啊,恐怕要委屈一下你了?!?p> 語畢,只見他用手輕輕一撥,草簍中竟有一道巨大的水柱直射向天空,水柱到達一定高度之后又立刻四散開來,化作無數(shù)水滴如同天降甘露,紛紛落入干涸的農(nóng)田之中。
“這……”顧輕舟身后,村民們?nèi)靠瓷盗搜郏行┿蹲×恕?p> “有救了,太好了,終于有救了!”不久之后,他們終于反應過來,見到眼前的景象開始不停歡呼著。
“雨”足足下了一個時辰,待到干涸的農(nóng)田全部得到雨水的滋潤之后,顧輕舟右手再次輕輕一撥,那養(yǎng)魚的草簍中便不再有水柱繼續(xù)射出,天空之后的“雨”也漸漸小了起來,最后徹底停住了。
“感謝顧公子的大恩大德!感謝顧公子的布雨之恩!”
眾村民全部跪地磕頭拜謝,有的竟喜極而泣,流淚痛哭。
“大家快快請起。”顧輕舟連忙道。
“如今干旱問題已經(jīng)解決,不知眾位可否答應放人了?”
“那是自然。顧公子是我等的大恩人,我等豈敢再為難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