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封小二四仰八叉正睡的愜意,就被駝背老爹輕聲喚醒。
“老爹,明天就要出城了,今天還不能讓你兒子睡個安生覺?”
封小二微微睜眼,隨之咧嘴一笑,在被窩里結結實實放個大響屁。
駝背漢子眼皮跳了跳,輕咳一聲,緩解一下尷尬,以慈父面龐笑道:“小二,你們幾個代表莫開城,明天就要出城參加壽宴了,今天是要提前認識一下的!”
封小二這才坐起身,看了眼屋外簇擁成堆的人群,低聲念叨了一句,磨磨蹭蹭起了床。
一刻鐘后。
封小二左手端著一碗瘦肉粥,右手拿著兩個肉包子,拖拉著鞋子,慢慢走到屋門口。
屋外城門下,人頭攢動,已然是聚堆如山,形形色色的華麗璀璨服飾下,顯現(xiàn)的是一張張鼻孔朝天的傲慢臉孔。
在茅草屋后的街道上,停放著各式各樣裝飾豪奢到極致的馬車,有者頂蓋金燦刺目,有者車簾乃是鴿卵大小的圓潤珍珠串成,有者恨不能將一座樓閣壓縮進車廂,有者干脆在馬車上造了一座空中樓閣。
封小二看眼這些令人望之卻步的豪奢馬車,視線稍稍偏移到后方街道,止步圍觀的行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嘈雜的議論聲就像是蝗蟲過境一般,封小二聽得莫名一陣惱火。
只不過,城門陰涼下的這些皇胄貴戚,顯然沒有將遠處的議論當回事,依舊三三兩兩扎堆,自成一派的低聲議論著。
在這些皇胄貴戚中,最引人注目的莫過于居中而立的鵝黃裙女子,青絲輕垂在肩,好似一泓秋水波光粼粼,明眸善睞瓊鼻,櫻桃嘴,活脫脫的美人坯子。
圍簇在鵝黃裙女子周身的,不過兩女一男,攏共三位,兩女也是姿容各有千秋,但站在鵝黃裙女子身邊,卻只能淪為黯淡無光的陪襯,男子同樣俊眉星目,氣態(tài)優(yōu)雅,腰間懸劍,平添三分硬朗之氣。
還有兩小堆,也是男俊女俏,氣態(tài)不凡,不過從神色來看,多多少少對居中而立的一堆男女頗為忌諱。
剩余的多是單人,也有兩人結伴的,幾人隨便圍圈站在一起,不過彼此距離相隔不會太近,彼此找個話題隨意閑敘著,以此打磨光陰。
居中一堆,懸劍男子抬眼看了看天,余光不露痕跡掠過鵝黃裙女子稍稍擰簇的眉梢,故作姿態(tài),抱怨道:“這都等了快一個時辰,也不知是誰有這么大的面子,敢如此刻意怠慢廖秋公主,真的是該千刀萬剮!”
懸劍男子所說的廖秋公主,正是居中而立的鵝黃裙女子,聽聞懸劍男子如此抱怨,廖秋公主只是擰了擰眉黛,并未多說什么。
懸劍男子一心想吸引廖秋公主注意,無形中卻碰了個軟釘子,神色微微色變,隨即沖對面的兩位俏美女子眨了眨眼。
兩位女子心領神會,不約而同說道:“廖秋,我們一大早就過來了,早飯都沒有顧得上吃,要不我們先去吃個早飯,讓下人在這里替我們頂一會?”
廖秋公主收斂心思,看眼閨中密友,搖頭拒絕:“美莎,蓮碧,父王特意叮囑過,一定要見過那位莫開城代表,現(xiàn)在走了,肯定不行!”
美莎,蓮碧,同樣是皇朝公主,身份尊貴,只不過較比起廖秋正統(tǒng)公主身份來,就顯得輕薄許多,所以聽得廖秋公主如此執(zhí)意等待,二人對視一眼,只好作罷。
懸劍男子一時之間,也是無可奈何,只好沖美莎與蓮碧,點頭致謝。
廖秋公主絲毫沒有注意到身邊三人的小動作,一心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尤其一想到昨夜那番父女對話,心中情愫更是五味雜陳。
“廖秋,過得今年,你也到了嫁為人婦的年歲,不知心中可有心愛人選?”
“父王,廖秋不想嫁人,只想陪在父王身邊,一心修劍,成為母后那般的劍仙百首!”
“咳咳,傻閨女,女子哪有不嫁人的道理,再說你這千金之軀的公主,何曾用顧慮太多,只需要你真心喜歡,愿意攜手終生,父王便會鼎力支持你的!”
“……”
“廖秋啊,你在莫開城住了有七八年,城中景色如何,車馬如何……”
“父王,你想問那群紈绔子弟如何,就直接問便是,和自家閨女繞這么遠干嘛?”
“咳咳……父王其實想說,你有沒有注意過城門前那一對坐著收費的父子?”
“……”
“沒注意也沒什么,挺好挺好……只不過這次外出,路上盡量要和那對父子搞好關系,如果能情投意合呢,父王……咳咳……不說了,不說了……”
廖秋公主心思聰慧,天資過人,怎么可能不明白父王話尾含義,要她一個堂堂皇朝公主和看城門的搞好關系,甚至有可能還要以身相許對方,父王難道是酒醉胡言亂語?
廖秋公主的追求者,在皇朝中可謂是數(shù)不勝數(shù),若是排個隊形,差不多能從這莫開城城頭排到城尾去,其中優(yōu)勢最明顯的,除開兩個沒有資格來的,就要數(shù)身邊這位百劍宗首席大弟子劍誠心,一等一的優(yōu)秀。
只不過廖秋公主如今,一心沉迷劍道,不想談及私情,所以對這些終日揮之不散的“跟屁蟲”很是無奈。
“這次代表是誰啊,好大的威風,這都讓你我在這里等多久了,知不知道這天氣有多熱,你看,狗都曬熱死了……”
另外一堆人,其中一位指了指梐枑后正趴睡在地上的尼古拉斯丘八大爺,淡淡嘲諷道。
“你是死狗,你家全是死狗……”
尼古拉斯丘八抬抬眼皮,沖著出言譏諷的男子齜了齜狗牙,鼻孔噴出一個“嗚”聲。
“君盛,你被一條狗嘲諷了,哈哈哈……”
一堆而立的兩個女子,看到尼古拉斯丘八的神情后,意料之外,哈哈笑出了聲。
被稱呼為君盛的男子,看了看尼古拉斯丘八,冷哼一聲,轉過頭去,不再理睬。
我堂堂皇子,豈會與畜生一較高低!
君盛悄然安慰著自己,眼角余光蔓延而出,落在那道鵝黃身影上,肆意的貪婪地汲取著某種愉悅。
只不過,這種愉悅還未保持多久,就被鵝黃身影旁的懸劍男子打斷,手指推劍,劍出半寸,發(fā)出“嚶”的一聲輕響劍音。
皇子君盛一陣黑臉,沖懸劍男子挑了挑眉。
“誠心,勿要生事!”
廖秋公主伸手攔住劍誠心,搖頭勸慰。
劍誠心所在的百劍宗,乃是三座皇朝中勢力最大的一座仙門,他這個首席大弟子的身份,一定程度上不比一朝皇子弱,所以他對這些皇朝貴胄,用不著低聲下氣討好獻媚。
蹲在自家門口吃完早飯無人關注的封小二,自然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吮了吮手指上的油腥,微微搖了搖頭,起身回屋再拿了兩個包子吃。
“也不知道天宴上有沒有這種好吃的包子?”
封小二繼續(xù)蹲在門口,大口吃著皮薄餡多的包子,一邊看著城門前這一堆“麾下之臣”,不知在想些什么。
梐枑后,尼古拉斯丘八抬眼瞥了一眼草屋方向,想了想,還是決定將狗頭扭轉過去,不再看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年輕人,畢竟已經立身城下,而且狗命只有一條,它可是丟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