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京師
烈日當空,往日熱鬧非凡的大街小巷此時寂靜無聲,偶爾不知從哪個角落里溜出幾只小耗子,到了路中左右探頭、小胡須不時顫動,很快就消失在街角。
某個陰暗的小房間里,一個小小的似乎因承受著某種壓力而有些變形的聲音,斷續(xù)響起,“看,看到了嗎?”聲音稚嫩,約莫是四、五歲小兒。
一張蒼白消瘦的小臉透過高高的窗戶看向窗外,空蕩的街道上什么也沒有,小孩的眼中滿是絕望,聲音卻意外的鎮(zhèn)定,“不行,太遠了,看不清,藍乎乎的一大片?!?p> “?。吭趺崔k,我,我撐不住啦,你,你快……”
‘碰‘的一聲,蒼白的小臉從窗邊消失,接著有隱約的痛呼聲響起,很快又恢復平靜。
隔此地好幾條道的正大街上,一著藍色布袍、系牛角帶的中年男子,正神色莊嚴一步步向前行走,他身后跟著兩條長長的隊伍,左邊一隊不論老少皆是一身文氣,右邊一隊則身姿筆挺,行走有風。
大道兩側人山人海,隨著中年男子前行,所到之處所有人盡皆跪伏。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自去歲入冬,京師就一直缺雨少雪,如今已入夏干旱卻越發(fā)嚴重,就連護城河的水都見了底,國師夜觀星象推算乃是天子失德,故天降災禍,這才有了今日‘天子攜文武百官步行至天壇為社稷祈?!氖⒕啊?p> 朱瞻輕喘一聲,強忍住伸手擦汗的沖動,額上的汗水順著他眉心的皺紋一路向下,經(jīng)過眼角時趁著眨眼的工夫輕巧的竄入眼睛里,朱瞻疼的全身一抖,腳下的步子加快不少。這時,他身后傳來一聲輕微的咳嗽聲,是國師。饒是朱瞻胸懷廣大,此時也是心生惱狠。
什么天子失德才至天降災禍?都是狗屁!
朱瞻想起那晚國師突然連夜入宮,讓他打開宮中禁地時看的的情景,因汗水刺激而發(fā)紅的雙眼霎那通紅似血,仿佛下一秒就要流出血淚來。
偏僻的街角,幾個人正在小聲爭執(zhí)。
“都怪四妹,幾個奶娃子都守不住?!鄙聿氖菪〉睦先鬅崽旒背鲆簧砝浜?,見四妹還是一幅‘我沒做錯事’的樣子,忍不住開口抱怨。
四妹本就心中有火沒處發(fā)泄,老三正好給了她話頭,只見她秀眉一挑上前一步瞪著老三道:“瘦猴,那是幾個娃嗎,那是二百個,整整兩百個??!”四妹說到這里神色越發(fā)激動,“如今天地大旱餓殍遍野,那狗皇帝整日躲在宮里享福不管百姓死活就算了,為了皇位居然要送兩百個娃去死,簡直喪心唔……”病狂!
四人中的老大本來正倚在一旁沉思,見四妹神色激動,聲音越來越大最后竟然大罵當今圣上,趕緊伸手捂住她的嘴。
“四妹,收聲,你想把人都引過來嗎?”
瘦老三嚇得心一跳,張惶的四下查看,確定附近沒人才放下心來,只是這回他縮著脖子躲在老二身后,再不敢招惹爆碳的四妹。
四妹將嘴上的手拽開,將老大推到一旁瞪向老二道:“二哥,你說怎么做?!?p> 四人中老二是智囊,每次接的活出了差錯都是靠著老二的智商補救,這回自然也不例外。
“四妹,你這次太魯莽了。”老二長相清秀,即使穿著灰撲撲的長衫也掩不住他周身的光華,四妹聞言就要反駁,但視線與老二一對霎時偃旗息鼓,老二見四妹聽進話才繼續(xù)說道,“這次的合作對象來頭大,是我們打響名氣的好機會,只要這次的事辦好了,我們就能在京師站穩(wěn)腳。”
這話來京師前老二就提過,只是四妹想起那些乖巧懂事軟萌萌肉乎乎的小娃娃們,還是于心不忍,“可是,那些娃娃……”
老二揮手止住四妹,“我不是要阻止你放了他們?!?p> 這話一出口,不只四妹另外二人也都看向他,六只眼睛閃閃發(fā)光,老二清咳一聲說道:“想救他們要借他人之手,這樣我們才能雙贏。不然,別說讓這滿京師的肥羊自己送上門來,只怕我們都要過亡命的日子?!?p> 三人想起探得的消息,深覺老二這話有理,立刻點頭如搗蒜。
四妹突然想起一事,問道:“二哥,你讓我們這一個月不使用真名,是不是也與這件事有關?”
老二沒想到四妹會聯(lián)想到這個,心下暗贊女人就算看著粗實則還是細,點點頭認真叮囑三人道:“這事關大明朝的隱秘,你們可千萬不要外傳?!?p> 三人立即點頭,回想這一個月間遇到的慘事,個個不寒而栗。
一個月前,老二突然要求兄弟妹彼此聯(lián)絡時不能用真名,否則必有禍事。四人中老大木訥,老二說啥信啥;老三雖然性格有些乖戾,與四妹時常沖突,對老二還算信服;只四妹看似性格火爆,實則心細如發(fā),一聽就知有異,追著老二問緣由。
老二卻怎么也不肯說,只讓她自己看。
結果,她看到了什么?
就在老二吩咐的第二天晨間,他們就看到了慘事。
一對入城賣早點的青年夫妻,鄉(xiāng)鄰過來打招呼,不過是應了一聲,眨眼間就被不知何處飛來的瓦礫砸破了頭,當場斃命。
一群笑鬧的學子,其中一人打趣,另一人惱怒之下喊了對方真名,樓上突然就掉下來半個花盆,那打趣他人的學子腦袋開花……
……
四人一路行來,短短一個月遇到這樣那樣的意外比之往年多了數(shù)倍,漸漸的也有有心人發(fā)現(xiàn)了其中奧秘,也是這時才有消息傳出,那些世家大族、官吏豪紳早就得了提醒,出意外的十有八九都是年青一輩家無老翁的貧苦之家。
瘦猴等了半天,忍不住問道:“二哥,那現(xiàn)在怎么辦,那兩只小娃娃也不知躲哪里去了,那些人馬上就要來了。”聲音透著急切,按交易,那些人可就要到了。
“放心,現(xiàn)在我們知道這些娃娃是送到那里,因著那位祭天重要人物都跟著去了,那些機靈的也都跟著去了,這次來接人的是個貪的。四妹,等他們來點人時,你扎兩個草人給那幾個聽話的帶著;大哥,等人點走一半時你去偷兩人回來掉包;三哥,路上的亂子就靠你了?!?p> 瘦猴明白其中的道道,點頭喜道:“二哥,要是夠亂是不是能多丟幾個娃?城里的兵都去保護那位了,說不定……”
四妹一聽這話,臉上也露出喜色來,期盼的望著老二。
老二搖頭,視線在三人臉上一一掃過,認真說道:“不行,他們跑不了,我們……也救不了?!毖劭慈松裆遥隙掞L又一轉(zhuǎn),“不過,要是他們自己能跑,那就不關我們的事了?!?p> 三人聽了還是不太樂觀,四妹抬頭看向一側,那里是一面矮墻,墻上有面小窗,小窗再往后往后往后……就是大明朝的權力中心,皇朝。
“可惜,皇城雖大,卻沒有容人之所?!?p> 四人商議完畢,很快離開,誰也沒有注意到,那面矮墻后有一位6、7歲的小孩正死命咬著唇,在他手下還有一個更年幼的孩子。
天欲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
誰能料到,在宮門外的一場小騷亂,會對大明朝產(chǎn)生如此大的影響,甚至整個桃源界都被卷入其中。
午時二刻,朱瞻終于趕到天壇。
午時三刻,朱瞻跪在同心圓的最下一層石階上,伏手磕頭,炙熱的石頭灼傷了他的臉,卻抵不過他心底涌出的深深寒意。在他身側,奉旨太監(jiān)緩緩打開手中的圣旨,圣旨不同于往日的明皇色,而是如血一般的鮮紅。
“奉天承運皇帝,召曰:天時亢旱……”
在鮮紅圣旨打開的同一時間,一百多對童男童女被推入皇宮禁地,那一日,皇宮內(nèi)血氣沖天,三月不散。
同一時刻,無盡之森深處的‘長壽林’異變突生,血流成河。
不可七期
小劇場 朱瞻:我今天這排場……是萬歷那小子的吧 王振:怎么肥事,為什么還沒有我 林白:出來太早,自掛東南枝 王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