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新生

　　一只白白嫩嫩的小團子努力墊起腳，吭哧吭哧半天終于爬過高高的臺階，不等站穩(wěn)已扒拉著兩條小肥腿往屋子里跑，邊跑邊大喊：“夫子，夫子，是小寶來了哦。”小團子人不大聲音卻很洪亮。

　　屋內(nèi)的人聞聲連忙用手捂住嘴，將咳嗽壓下去，臉上的苦換成笑看向門口，啪嗒聲由遠而近小團子很快出現(xiàn)在門口。

　　“小寶?！?p>　　“夫子，你好了嗎？”

　　小團子一眼就看到坐在堂屋中的夫子，明亮的光從頭頂灑落，映著夫子的臉上格外好看。小團子就這么看呆了，突然小團子臉上的笑容一頓，他閉上眼睛用力吸口氣，又東嗅嗅西嗅嗅，從門口一直嗅到坐在桌邊的夫子臉上，這到聞到淡淡的苦澀道，小團子臉一板怒了，拉著夫子的衣角大聲說道：“啊，夫子不聽話，沒有按時喝藥！”

　　夫子笑看著小團子，見他像個小大人一樣訓(xùn)斥自己深覺有趣，聽完他的話才呵呵笑著將小團子抱起來，卻在他期待的目光中將他放到另一張木椅上，拍著他的小腦袋問道：“小寶，爺爺知道你過來嗎？”

　　小寶圓溜溜的大眼睛眨啊眨，爺爺出門訪友了，他是趁娘去鄰居家時偷偷溜過來的，但他不想告訴夫子。

　　夫子一看小寶眼睛靈活轉(zhuǎn)動的小樣，哪還不知道他的小心思，他想了想按下桌角的小凸起，桌子下方的橫木打開，露出一個放滿小盒小罐的空間。夫子拿出其中一個小罐對小寶說道：“小寶，這小罐里是茶葉，等下夫子有客人來，你能幫夫子泡茶嗎？”

　　小寶一聽這話立刻點頭，他知道夫子就樣說了就算娘過來找，他也不會挨罵了。

　　夫子看著小寶乖巧的抱著茶罐，感覺心底陰郁的情緒散去不少，又從桌內(nèi)抽出一本只手掌大小的書冊遞給小寶，說道：“這是夫子珍藏的最后一本小人書，就給小寶當報酬吧?！?p>　　小寶雙眼發(fā)亮立刻起身雙手接過小人書，圓臉兩側(cè)的小酒窩再也掩藏不住，雙手抱著小人書看著王振說道：“爺爺說夫子的傷一定會好起來的，夫子好了還教小寶學(xué)字，好嗎？”

　　夫子笑著點頭，小寶歡呼一聲一手茶罐一手小人書邁著小短腿熟門熟路的路到隔壁書房，夫子在那里給他設(shè)了看書的小桌子。

　　小寶一走房間里就響起壓抑的咳嗽聲，很一陣才止住。

　　這時，房間里響起一個年輕健康的聲音，“為什么要答應(yīng)？”穿著長衫的少年仿佛是從墻上走出來一般，慢慢走到夫子身前。

　　夫子接過對方遞來的水，潤了潤嗓子才說道：“這是我做為夫子教他的最后一課。”聲音淡淡神情冷漠，與剛才對小寶時判若兩人。

　　“長輩的卑劣嗎？”

　　夫子搖頭，淡笑道：“卑劣的可不只長輩?！?p>　　“看樣子你已經(jīng)決定了?！?p>　　“決定嗎，我已別無選擇。”夫子抬頭看著透明的屋頂，沉郁的情緒在房內(nèi)蔓延，突然夫子轉(zhuǎn)頭看向少年，“我到是沒想到，你居然是長這樣，林白。”

　　林白也不在意對方轉(zhuǎn)移話題，只一笑說道：“侯爺說笑了，您見過的美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白這樣的只怕排不上號?！?p>　　“侯爺啊，呵呵”夫子大笑，那笑聲聽著卻似在哭一般，“我宋氏先祖為太祖打下這不朽江山，用鮮血換得百世王侯，我為當今守邊十五載，卻是一朝獻祭，可憐我那二百忠心不二的將士，我恨??！”

　　林白眉頭微皺，看著王夫子沒有說話。

　　“放心吧，如今我不過是個十年沒有建樹被流放至此的夫子，不會輕舉妄動?！?p>　　林白一笑，“侯爺……”話未說完，身影突然就消失了。

　　這時屋外傳來婦人的尋問聲，“王夫子在嗎？”

　　王夫子起身拂了拂衣擺走到院中，看著院外神色拘謹面露焦急的婦人，溫和的笑道：“嫂子，可是來找小寶？”

　　婦人一聽臉上的焦急之色略緩，忙點頭說道：“是，小寶又煩擾夫子了，我……”

　　王夫子搖頭止住婦人的話，示意婦人在外稍候，他很快入內(nèi)將小寶帶了出來。

　　小寶被婦人帶走，王夫子一直站在院內(nèi)，直到小寶的身影消失不見他才回轉(zhuǎn)。

　　“這小胖墩不錯。”林白不知何時又出現(xiàn)了，坐在小寶坐過的位置，手里把玩著一個小罐，正是之前王夫子給小寶的茶罐。

　　王夫子一入內(nèi)就聽到這句，嗤笑一聲道：“閣老嫡孫，豈只是‘不錯’?！?p>　　林白笑笑沒有接話，從腰側(cè)的小囊內(nèi)抽出一物在桌上展開，原來竟是張絲帛，絲帛上不知何人在上面歪七扭八的繡了首打油詩，林白將打油詩的首字合起來，念道：“不、知、所、蹤?！?p>　　王夫子臉色沉沉，房內(nèi)氣氛直降。

　　林白暗暗嘆口氣，心想早知這樣就該自己先看這下又捅了馬蜂窩，嘴里卻道：“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人都說‘有其父必有其子’、‘虎父無犬子’，侯爺要相信他們才是。”

　　王夫子卻似沒聽到這話一般癡癡看著那絲帛，良久才喃喃自語道：“出發(fā)前，邊城曾有好幾戶富戶失了嫡系子孫，男女皆有，聽聞不只邊城好幾座主城也有，為著‘獵狩’我本意不想管，當時，我手下有一員虎將娶了城內(nèi)首富之女。”

　　聽到這里，林白已經(jīng)大至猜到后續(xù)劇情，有后臺好辦事，這首富八成找了女婿。

　　事情正如林白所料，但卻也有意外。

　　“……我已經(jīng)查到來源，卻不想去到那里，見到的是手拿圣旨的……第二日我奉密旨入京，同行的只有我的兩個……”說的這里，王夫子再說不下去，眼睛直直瞪著桌上的絲帛，呼吸粗重雙目充血狀若瘋魔。

　　斬草除根，不外如是。

　　光陰易逝，轉(zhuǎn)眼時間又是大半年。

　　半年前，林白暈倒在離荒村不遠的路口，被訪友歸來的楊老發(fā)現(xiàn)并收留。

　　沒有人追問林白的來歷，在荒村這樣的人太多太多。

　　小寶非常喜歡林白，不僅因為林白的長相，還有他層出不窮的故事，不是石猴子取經(jīng)、蓮藕大變活人的老一套，而是橡皮人征服海島、橘子頭斬鬼、噴火龍大戰(zhàn)惡魔王這樣的熱血故事，每每聽到新招式他都熱血沸騰。他一直堅信故事都是林白瞎掰的，只是那些層出不勞的大招才是真實的，所以半年來他最大的樂趣就是偷窺林白，他要趁機拜師學(xué)藝！

　　林白看了眼身后，只一眼就看到躲在門后的小寶。

　　王夫子經(jīng)過半年休養(yǎng)身體已恢復(fù)大半，他順著林白的視線望去，以他的眼力自然也看到了藏在門后卻有大半身體露在外面的小寶，他想了下看向林白道：“他這是學(xué)那只貍貓嗎？看著到是挺有趣?！?p>　　林白說的故事他自然也聽說了，不只他，估計整個荒村的大人、小孩都聽說了，還有不少人曾找他討論過那些招式是否真實存在。

　　“唉，太大意了?！?p>　　林白哀嘆，他怎么也沒料到桃源界的人思維會這么跳脫，有人居然只是按他簡單的幾句描述就鼓搗出了殺人放火兼防毒的彈弓、能控制小范圍風(fēng)雨的天候棒……等他發(fā)現(xiàn)這些只存在于二維的東西變成現(xiàn)實時，就知道這事小不了了。

　　王夫子見林白一臉凝重，眼中亮光一閃一臉笑意道：“他這么執(zhí)著要不你就收了他吧，也不用教什么絕招，教點強身健體的就好。”

　　林白輕笑一聲，沒有接話，兩人就這么頂著寒風(fēng)在院子里喝茶。

　　這半年，林白不時會來找王夫子，因為給小寶講故事，荒村里的人都知道林白是個‘外客’，他也正好借此找王夫子了解大明朝的信息。

　　作為教學(xué)經(jīng)驗豐富的夫子，王夫子別的不多，書是真的多，且都是林白急需的。

　　半年時間，總算讓林白對桃源界有了詳細的了解。

　　據(jù)記載，桃源界最初整個界域不足100畝，因與世隔絕人口一直不多，直到千余年前外來人出現(xiàn)才慢慢發(fā)展起來。只是人口增多后土地卻在減少，慢慢的平靜的桃源界變得動蕩，就在界內(nèi)快要爆發(fā)大戰(zhàn)時，桃源界中心位置突然長出一棵神樹，神樹越長越高、越長越壯，隨著神樹的生長，桃源界就像吹了氣的氣球一樣開始極速擴張。

　　當神樹終于停止生長時，桃源界已經(jīng)擴大數(shù)千倍，遠遠看不著邊際。

　　這時，神樹降下指示，樹居南人居北。

　　此后，外來人越來越多，這些人不僅帶來了先進的技術(shù)，也帶來了野心和壓迫。期間，一位逃難的帝王流落到此，不久這位帝王帶著一幫兄弟建立大明朝，整個界域都是大明的子民。此后皇權(quán)更替，大明朝幾經(jīng)風(fēng)雨終是屹立不倒。

　　可惜皇權(quán)最后還是拼不過外來人帶來的先進技術(shù)，當自由與平等兩座大山壓下，大明朝被分裂成了西南部落和東部海島，直到如今。

　　“因為‘外客’分裂了大明所以閉關(guān)鎖國？這大明朝的皇帝也真是有意思?！?p>　　“可不是嘛，權(quán)利可是個好東西，誰會不喜歡呢。”

　　林白聽著王夫子的話才意思到自己把心里話說了出來，他腦子一轉(zhuǎn)直接把壓在心里的疑問說了出來，“以西南部落和東部海島如今的技術(shù)，怎么會拿不下一個腐朽的大明朝？”

　　王夫子一嘆，道：“是啊，怎么就會拿不下呢。”

　　“因為神樹?！?p>　　王夫子猛的抬頭，一臉震驚的看著林白。

　　“你怎么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