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懶柿子

　　第二天，張慧和張八一起了個大早，姐弟兩個人挑著籮筐就上了山。

　　村里的壯勞力都還在打谷場上忙碌著，閑下來的就是這些老弱婦孺，大家伙趁著農(nóng)閑時節(jié)上山采個果子，蘑菇改善一下生活是常有的事兒。

　　上到了半山腰，柿子樹就慢慢多了起來，現(xiàn)在的柿子都還是青的，一個個支支楞楞掛在枝頭，如果采摘下來以后，不放到溫水里邊懶熟的話，柿子的自然成熟需要經(jīng)霜，那就要等到秋天了。

　　張慧挑著籮筐走上了半山腰，她擦了擦額上的汗，“小光這兒的柿子樹挺多，咱們就在這兒摘吧。”

　　“再往上走點，上面的杮子更多，”張小光一副了如指掌的模樣，也不知道他天天上學，是怎么知道山上情形的。

　　兩個人又爬了五六百米的樣子，這里的柿子樹更多了，張小光讓張慧在樹下接著，他爬到樹上去摘柿子，青柿子不能磕著碰著，否則的話就沒法子泡在水里脫澀了，所以摘下來的柿子必須要小心的放在筐里。

　　張小光凈撿大個的柿子摘，很快兩個人身邊的籮筐就裝滿了，一個筐里大概裝了五十斤柿子，這四筐柿子就是兩百斤。

　　“行了，咱先把這些挑下去，下午再來摘一次，到時候推板車進城買，”張慧早就籌劃好了。

　　張小光一切都聽姐姐的，他答應著從樹上跳了下來，挑起籮筐就走。

　　裝滿了的籮筐挑著不那么輕松，不過作為一個農(nóng)家女，張慧現(xiàn)在的身體也挺棒，姐弟兩個路上休息了兩次，就把青柿子挑到了山下。

　　對門的劉怡正坐在門口嗑瓜子兒，“喲，張會呀，你弄那么多青柿子干啥？這玩意兒豬都不吃！”

　　柿子不能多吃，就算是懶熟了的話，也不可能去做豬飼料。這也是山上的柿子，為什么那么多的原因。

　　偶爾有村民嘴饞想吃柿子，也就是摘上二三十斤懶熟了吃，不會多摘的。

　　“我想做柿餅，”張慧簡單的說了一句，沒有搭理劉怡，這個劉怡喜歡傳人閑話，屬于事兒媽的類型。

　　“你做得了那么多嗎？給我放下幾個，”劉怡不客氣的開口，伸手就去拿身邊的籮筐，等她抬起頭來，卻發(fā)現(xiàn)張慧姐弟兩個已經(jīng)進院子去了，而且還關上了大門。

　　這可把劉怡氣壞了，“張慧不就要你個柿子嗎？你至于這么小氣嗎？”

　　張慧隔著門笑道，“想吃柿子上山去摘呀，山上多的是！”

　　她可不是那么善心的人，明明知道對方對自己有敵意，說自己壞話還要給對方東西。

　　姐弟兩個把青柿子都放到早就準備好的大水缸里邊，這才洗菜，準備做午飯。

　　兔子肉早就吃完了，今天中午只能吃純素，張慧可不想從嘴上省錢，她伸手在米缸里摸了摸，從里面掏出兩個雞蛋來，“今天中午做酸辣土豆絲，線辣子炒雞蛋，攤煎餅！”

　　張小光高興壞了，“我最愛吃煎餅了，今天下午撿了柿子，我再掏幾個鳥蛋，明天咱還做煎餅！”

　　張家院里很快就冒出誘人的飯菜香味兒，對面兒的劉怡抽了兩下鼻子，有些憤憤不平，“又吃好的！”

　　張家的生活在村子里邊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這固然跟張村長有關系，更多的卻是靠著張家人的勤奮。

　　張母從來沒有因為自己的丈夫是村長而落下一天勞動，只要身體允許，她一定會下地干活，家里的兒女更是個個勤快。

　　就連張小光都在放假之后，每天拎個竹筐去收過麥的地里撿麥穗兒，撿到麥穗兒，村里面不追究，至少可以打出來四五十斤黑面呢。

　　而對門的劉怡和丁勇一家子，則是一對兒懶貨，這兩口子能坐著就不站著，家里油瓶倒了都不知道扶一下，所以把日子過得緊緊巴巴。

　　村兒里邊大部分人都看不起這夫妻兩個，為了彰顯存在感，夫妻倆就喜歡議論家長里短，別人家的是是非非以博取眾人的注意。

　　眼瞅著張家香噴噴的午飯已經(jīng)做好了，劉怡咽了兩口吐沫，沒辦法也下廚燒火做飯去了。

　　張慧和張小光忙了兩天，摘了大概八百斤柿子，這才在大缸里邊裝溫水開始懶柿子。

　　所謂懶柿子就是用溫水浸泡青柿子，然后再把大缸放在朝陽的地方曬著，大概三四天時間，青柿子就會變得金黃，口味也香甜起來。

　　懶柿子的時候，張慧和張小光把撿來的麥穗裝到了大麻袋里邊兒，姐弟兩個一起抬著去了村里的磨坊。

　　眼下地里的新麥子還沒有收拾出來，去年的陳糧已經(jīng)快吃完了，家家戶戶都處在青黃不接的階段，姐弟兩個這是要磨面粉來度過這段時間。

　　老磨坊修在河邊上，靠水流推動磨盤，這個地方也是公共財產(chǎn)，有專人看守，眼看著張家姐姐弟過來，看磨坊的張大柱就笑著跟他們打招呼，“慧慧帶著你弟弟過來了？”

　　白石溝的張家是大姓，占了村里邊兒一多半兒的人口，這個張大柱是張村長的遠房堂兄弟，大家都沾著親，所以張大柱也沒有收張慧姐弟的錢，直接就幫他們把麥子倒進了磨盤里頭。

　　土磨盤的篩子孔放的很大，這樣磨出來的面粉里邊有很多麩皮，所以看著很黑，吃到嘴里特香。

　　“慧慧，聽說你不去上學了？”張慧的指標失而復得，事情鬧得挺大，村里邊人都聽說了。

　　“不去了，我爸我媽覺得我一個姑娘家出去念書也沒啥用，還花錢不如守在家里，”張慧隨口答道，她這個觀點正是眼下大部分人的觀點，因此說出來之后，就立刻得到了張大柱的贊同。

　　“就是你爸你媽歲數(shù)也不小了，你要是再去外地讀書，萬一以后真不回來咋辦，到時候想見你爸你媽永遠也難再說了，你一個姑娘家家的，以后嫁個外地婆家，有人欺負你咋辦？”張大柱一邊說一邊搖頭，顯然對張慧出去上學的生活并不樂觀。

　　張慧笑著正要說話，突然吱嚀一聲，磨房的門被人推開了，“我想磨點玉米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