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就像一場暴風,來得突然,讓人猝不及防,走得也突然,只留下一地雞毛。
金成自殘了雙手,以無所畏懼的氣勢壓倒了何川,在雙手帶來的劇痛中,金成忽然獲得了前所未有的榮耀感,他高昂著頭,蔑視地盯著何川。
何川有些猝不及防,他愣了片刻,金成的眼中充滿了嘲諷,像看一個傻子。何川經(jīng)常被何山用這種眼神蔑視,從小到大,他只覺一股怒火直沖腦門,飛起一腳將金成踹倒在地,猛地撲上去,將金成壓在身下。
金成忍著痛,發(fā)出一陣陣的怪笑,笑得何川心里直發(fā)毛,從地上爬起來,一把拎起金成,揮起一拳,直擊在金成肚子上。
何川的武藝跟金成不相上下,此刻金成戴著手銬腳鐐,無法閃避,就只能挨打。但何川的拳頭帶來的痛苦并不比雙手燙焦帶來的痛苦更大,甚至還能緩解一下,所以金成不但沒呻吟,反而一直怪笑著。
金成的怪笑讓何川越發(fā)惱怒,他一拳連一拳,一拳更比一拳重,金成的笑聲越來越小,隨著何川最后一擊,金成噴出一大口鮮血,正噴在何川青色短衫的胸口,鮮血洇染開來,倒像是何川胸口中了一刀。
金成軟綿綿地倒了下去,嘴角掛著得意的微笑,這一笑,讓何川心中一凌,完了,自己上當了,金成這就是為了激怒自己,以求速死。
“干什么呢!”隨著一聲爆喝,賀昱急匆匆走了進來,他看了一眼金成,又看了一眼何川,怒不可遏地罵道:“何川你個豬腦子,臨走的時候,我怎么交代你的?我怎么交代你的!”
何川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面若死灰,連磕幾個響頭,嚇得一句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來。
賀昱探了探金成的鼻息,緩緩站起身,看著跪在地上的何川,嘆了口氣,道:“何川啊,此事重大,我護不了你啦。來人啊,將何川抓起來?!?p> 賀昱明白,自己只是一枚棋子,操控自己的,是那個下棋的人,是出殺招,還是下和棋,自己都只有服從的份,但何川的擅作主張,完全破壞了規(guī)矩。金成死了,這讓“和棋”怎么“和”?
果然不出賀昱所料,第二天,傳來圣旨,將王爺被刺案交還給皇城司重審。
裴風滿心歡喜地親自來接人,卻沒想到,昨天還哼小曲的金成,今天已經(jīng)成了一具尸體。
何川被捆成粽子,臊眉耷眼地跪在金成身邊,頭都不敢抬。
當霍光讓裴風結(jié)案時,裴風雙眼通紅,手背帶血,霍光問他是不是又用拳頭砸墻了,裴風所答非所問地回道:
“此事不能就這么了了,我若不替金成討個公道,如何面對兄弟們,如何面對金成老爹!”
“治了何川的罪便是。”霍光說道。
裴風凄然一笑,起身踱到木架前,拿起一個提線木偶,緩緩說道:
“霍大人,這是您送我的,這個東西叫傀儡,他做什么說什么都有背后的人控制著,您說,我們辦案,就要去找出真正的兇手。何川只是一個傀儡?!?p> 霍光撫了撫頜下長須,意味深長地看著裴風,那意思就是說,你裴風也一樣,所以你得聽話。
但裴風做了一件讓霍光意料不到的事情,他抽出腰間短刀,刷地一揮,割斷了提線木偶身上的線。然后,他將短刀插入刀鞘,掏出腰牌,走到霍光面試,雙手托著腰牌,道:
“謝大人多年栽培,裴風無能,請求辭去官職,做一個閑云野鶴般的自在人。”
霍光愣了,皺眉看著裴風,勸道:“不可意氣用事。金成的死,大家都很難受,但你要明白,他是為了保護你,才故意激怒何川的。你若離開,金成在天有靈,如何安息?”
“大人,我心意已決。”裴風單膝跪地,將腰牌托至頭頂。
霍光見已無回轉(zhuǎn)可能,嘆了口氣,說道:“我只再規(guī)勸你一句,不可找背后之人報仇,你惹不起?!闭f完,霍光惋惜地搖了搖頭,轉(zhuǎn)身走出屋。
昌邑王被刺,很快結(jié)了案,何川作為主謀,被判了死刑,待廷尉賀昱會審后處死。小六子已經(jīng)跑了,全國上下開始張貼告示,有舉報者,賞銀五十兩,躲在親戚家的小六子,很快就被揪了出來,在送往皇城司的路上,莫名其妙死了。
金成老爹得到了一大筆撫恤金,裴風又給老人家買了兩個奴婢,也算是衣食無憂了。
新的一年來了,劉賀終于在祭祖大典上,受到了皇上和鄂邑長公主的格外關(guān)愛,站在料峭的寒風中,也不覺得寒冷了。
路榮依舊悲催地躺在床上,本以為自己是個重要角色,在靜修堂里要躲上幾天,卻沒想到,案子匆匆結(jié)了,自己又成了無人問津的小人物,被送回自己房間,無聊的時候就格外想念張關(guān)。
始元五年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