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對丟棄來說過得很充實,挑了首飾買了衣服,中途還去了趟公府打探民樂會的事,差點在那里排起隊來報選民樂師。桃宣親自帶著花齡找過去,才把丟棄拉回原計劃的天工錦,繼續(xù)買衣服。這個過程便認識了據(jù)說是飯稀了的梵汐。
桃宣為了留下印象便一反常態(tài),假裝走得瀟灑,沒有多顧梵汐,只在言語間留下萬福客棧的線索。這使后來梵汐真的鬼使神差去了萬福,還碰上了花齡?;g抱著撂起到鼻子那么高大小盒子一疊,在尾隨梵汐的人群里快速穿梭,上前相認。
此時天已向晚,梵汐換了身與白天見面時不一樣的衣服,短衫長褲,上藍下白,黑靴扎著褲腿,青帶松系腰上,身上叮當(dāng)作響戴了不少飾物,很有異域范,頭發(fā)隨意綁了個尾。
他環(huán)臂傲然在萬福各大樓間逡巡,平的一座座是吃飯的,高起的一棟棟是睡覺的,排布有序,一座平對兩棟高,前后呼應(yīng)成體系。而萬福真是大得不得了,里面四通八達跑馬驅(qū)車隨意穿行,往來賓客多過街頭繁華。
“飯稀公子,竟然是你!”花齡一臉興奮呼喚。
梵汐的淺焰色長發(fā),額頭葉花印,異乎尋常的高,妖瀲秀絕的五官面相,致使所到處無人不引頸長望,甚至亦步亦趨跟著他的也不少,他是習(xí)慣了,花齡卻前所未見,以為他這處有什么熱鬧可看,到他旁邊站定后還在舉目尋找。
“花齡?!辫笙簧尾藕暗贸雒?,這個一身少女氣息打扮很萌的姑娘是白天里匆匆見過的。
花齡這才明白過來,感嘆:“嘖嘖,這些人看你都看成了一股熱鬧!害我興沖沖跑來,以為有什么新奇事?!?p> “你意思是我不新奇嘍?”梵汐已經(jīng)幫她拿了兩個盒子在手上,使她的臉完露出來。
花齡搖頭說:“不不……”露出一臉憨笑,接著感慨:“飯稀公子,你還真的來了!”
“我是來住店的?!辫笙^不透露一點他是專程為丟棄而來的心思,也不承認是桃宣透露去處把他引來的。
“那你訂到房了嗎?”花齡姑且信了。
“還沒訂?!辫笙f,拍拍從花齡手里接過來的盒子,“這些是什么?”就要打開。
花齡急忙說:“首飾,小丟小棄的!”以為搬出這兩個名字有用,誰知道更長了梵汐的興趣,很快拿出一條項墜觀摩著說:“一會兒可不可以幫忙說這個不小心遺失了,請她們節(jié)哀。”
花齡哭喪臉說:“少一賠十,那個小棄說的。”
“難道我不值得你送我十件嗎?”梵汐說完沖她魅惑一笑。
花齡確實看呆了卻還尚有理性,搖搖頭,“我很窮的飯稀公子?!辫笙珜嬜臃呕?,說了句沒勁,索性將幫忙拿的兩個盒子也放回了花齡手中?;g穩(wěn)穩(wěn)一接,差點掉一地。
“丟棄這么富有?這么多家當(dāng)?”梵汐隨口問,邊大爺式地走自己的路。
花齡忙忙跟著,說:“這些都是桃老板送她們的。”見梵汐疑惑,又補充:“就是桃宣?!?p> “可憐她們嗎?”
“不不,是想哄她們一起參加嗣妃大選,答應(yīng)不僅給錢,還給衣服首飾,今天買了一整天,丟棄一輩子沒這么華貴過?!币婅笙牭妙H有興致,歇口氣又說:“偏偏這么高興的日子,剛剛還發(fā)生了一件糟心事。就在剛才,我和瑪米蒂陪著丟棄送東西回她們住的富貴樓,哪,就是那一棟,”花齡翹首指了一指,梵汐順著方向望,兩人停了一停,花齡陡然想起,掉轉(zhuǎn)方向說:“我怎么忘了我是要去榮樂樓的,飯稀公子,你要一起嗎?”
梵汐略猶豫,潛意識對據(jù)說丟棄住的地方有所向往,還是隨花齡去了。果然事情有變,花齡繼續(xù)聊丟棄遇到的糟心事,說明她們已經(jīng)不住那兒了,而且正搬著全部家當(dāng)往榮樂樓去,花齡就是在幫著遷移的過程中留意到了梵汐一帶一路的那熱鬧,跑了過來。
“那兩個棄兒也能參加大選?”梵汐早想問了,憋了許久的疑惑。
“桃宣啊,想拖著大伙去選著玩,就玩玩的。也不知道有什么趣味,她偏覺得好玩,也不管丟棄容貌有缺陷,寧出大筆錢買她們?nèi)?,說戴了面紗一樣是美女,不要緊。反正玩玩就撤,不會真的選上?!?p> “那真是無法理解的趣味。”梵汐開始不了解女人了,原以為了解。
來到榮樂樓上桃宣訂下的兩臥套,聽說丟棄在富貴的房間被老板高價轉(zhuǎn)給其他客人了,竟然還是不打招呼的情況下轉(zhuǎn)的,退了雙倍房錢以示歉意,丟棄竟也歡喜接受了。桃宣表示極度憤慨的同時心中喜悅,丟棄總算能更融入她們了,那黑心老板雖然可惡了點,卻促成了一樁好事。她慷慨讓丟棄隨便選一個房間住,自己和瑪米蒂便從她們選的房間移出來擠到另一個房間去了。
這邊剛收拾停當(dāng),花齡歸來了,還領(lǐng)回一個梵汐。
小棄奔出找花齡,見到梵汐,忘了要拿回花齡手中的盒子,還是小丟跑來催促:“快把我們的首飾拿回房間啊,看看有沒有少?!?p> 花齡叫屈:“我好心幫你們拿這么一大撂盒子……”
“謝謝?!毙壍老乱宦曋x,堵了花齡后邊的話,便去接盒子。此時小丟呆了,見到涎皮賴臉笑嘻嘻沖她問好的梵汐。
瑪米蒂是第一次見梵汐,剛想問花齡在外邊看了什么熱鬧,也呆住了。
只有桃宣故作鎮(zhèn)定上前招呼:“飯稀公子,想不到這么快我們又見面了!”
梵汐滿屋踱著,在小廳里,隨口說:“我來住店的?!?p> “那你真來對了,出門左轉(zhuǎn),過道盡頭有間上房,你可以住。”桃宣跟著他轉(zhuǎn)悠說。
花齡幫忙把丟棄的首飾盒拿去房間,正走出來,梵汐已移步到了這里,靠在門邊朝里看,花齡接下桃宣的話說:“不是滅幻前輩住著嗎?”桃宣說:“沒關(guān)系,”向梵汐湊了湊頭,“飯稀公子,你愿意同住嗎?”
梵汐心不在此地點頭,小丟在房內(nèi)朝她瞪了瞪說:“看什么看,不許偷看!”剛好是一副沒戴面紗的樣子,他怔怔然不及離身,桃宣已架著他離開了。
不多會兒丟棄的房門鎖上了。
“真是兩個古怪的棄兒?!辫笙珶o所事事在小廳里坐,倒茶的,搭訕的,明明夠他忙的,他卻只惦記鎖在屋里的兩位。
夜幕完全降臨,梵汐隨桃宣去了一趟出門左轉(zhuǎn)到盡頭的上房,認了床,仍回到兩臥套來,在這里用飯。以后熟了這里更成了他起床便來的生活場所。他平生第一次覺得人間有趣,一幫花兒一樣的女子也沒有丟棄有趣。
他和她們的蘇拉混得更熟了。用過飯后便在小廳里繼續(xù)逗留,逗著蘇拉玩。
小棄拿來竹笛邀他吹,這位冷冷清清的妹子如果不是看在他會吹笛的份上,大概不會理他。而小丟更是架子大,自那不久前瞪了他一眼后,仿佛成了習(xí)慣,不時便拿眼瞪他,似乎看他不順眼。而他又哪有那么傻,會看不出她是在吃醋?一屋子女孩都圍著他,連她的好姐妹都纏著他吹笛。
“哇——!”
一片尖叫聲,梵汐吹完笛子后,馬屁聲疊疊響起。
“梵汐公子你真會吹!”
“吹得太好了!”
“好迷人!”
“萬沒想到,”桃宣夸得比較用心,還托起了他的手,“梵汐公子你還會吹笛!你還有什么才藝,我們反正也無事,你盡管施展?!?p> 梵汐笑說:“謙虛,謙虛,我?guī)煾覆辉S我在人前……”說到這里他便遇見了小棄振奮的目光。
不知為何,師父二字像一個特別的機關(guān),能開啟她瞳孔中的熱情。有那么一剎那她的眼睛和他師父的眼睛在他腦子里相遇了,他怔怔神揮散掉,逃也似的借口說悶,出去走走。桃宣瑪米蒂花齡都一窩風(fēng)跟著他出去,似乎他逃到哪都不放過。
只有丟棄沒有動,蘇拉自然也沒動。
小棄眼里落滿欲言又止的遺憾,望著手中梵汐吹過的竹笛發(fā)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