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歸天澤的路上,一眾人沉默著。
除了戰(zhàn)澤西之外,貌似沒有人知道那卜術靈器幻憶鼎中究竟講了些什么。
此刻,那銀袍少年周身的冷氣交雜著殺意,幾盡將身上纖塵不染的干凈泯滅。
蘭羨爾默默站在他身邊,但是沒有靠近。
看著那橫著肅殺眉眼,她記起他也只是一個和自己年齡差不多的少年,可他身上的責任卻比自己大得多,殷氏滅族之仇,父親離奇死去之恨,天澤生存之任,都齊齊壓在少年身上。
一眾少年先來到了天澤邊境,扶桑天河龐然在側,不知源頭,只知歸處,生生不息。
紅衣如熾火一般盤亙,綿延到視線所及之處,又有幾名部下來支持夜玄玉,都想著趁此機會討好一下未來的家主。
臨時筑起的金殿倒也一應俱全,夜玄玉在戰(zhàn)亦炔這里作戰(zhàn)吃了不少啞巴虧,正趴在軟榻上生悶氣。
“少殿,負日大殿那派來人說,天澤首殿已經(jīng)被擒,讓您放出消息來,招降天澤眾人。”
“什么!”
夜玄玉從軟塌上跳起來,眾人都以為他是高興的,連聲祝賀,喜笑顏開。
“祝個鬼祝!都給我滾!”
眾人這才看清夜玄玉被氣得發(fā)紅的臉,嚇得趕忙退出,一頭霧水,這少殿下生哪門子的氣?
見糟心的人都出去了,夜玄玉在軟塌上猛踩了幾下,又頹然坐倒。
“那群老頭子,是明顯不相信我的能力!還讓我用這種方法招降,做你的夢去吧!”
將軟枕扔出去,紅衣小少年再次跳起來,不服氣地走向外面。
喬氏邊境的銀帳中。
“將軍!將軍!少殿下回來了!”
戰(zhàn)亦炔與一眾天澤部下正商量著對策,突然聽到這么一聲,一眾將領驀地起身,大喜過望。
遠遠看見戰(zhàn)澤西帶著幾人從遠處走來,但是,怎么會平白無故多了幾個小屁孩?這可讓他頭疼死了。
“戰(zhàn)將軍!”
北翊軒眨著星星眼叫了一聲,差點就沒看到旁邊的北夜垠,他猛地收聲一縮,躲到了戰(zhàn)澤西身后。
“翊廷,翊軒,你們若是自愿來的,那便不要躲,這次,便免了你們的罪責?!?p> 北夜垠淺笑一聲,大家也跟著哄笑起來。
戰(zhàn)澤西與一眾少年的回歸讓在座之人安心了不少,但想到什么,隨即又沮喪了起來。
“少殿……首殿她……”
“我知道?!?p> 戰(zhàn)澤西從一進來,雖有稍微輕松的氣氛帶著,但依舊不茍言笑,這時,他只定定一聲,墨灰色的雙眸如斂住冰霜,寒氣逼人。
雖然以前他都是清冷疏離的樣子,但如今,他身上更多了一種叫做戾氣的東西。
“母親已將一切都告訴我了,包括她去云荒的原因?!?p> “那少殿……我們接下來……”
戰(zhàn)澤西沉吟片刻,掃視周遭。
眾人齊齊被少年身上散發(fā)出那逼人的氣魄懾住,一時間,靜默無語,許久,少年輕啟櫻色薄唇,道:
“各位,你們曾為天澤在天界博得一席之地,在下不勝感激,只是,如今天澤危局在前,首殿有難,我身為人子,恕我無法顧及大局,放棄她的性命,如若各位有為難之處,或異議之處想要退出戰(zhàn)氏主家陣營,在下也會尊重各位意見。”
他說的沒錯,天澤以戰(zhàn)氏為主家,其他氏別為附從者,現(xiàn)在戰(zhàn)氏有難,并不代表天澤集體有難,其他氏別大可以選擇投靠別的主家,比如,云荒夜氏。
眾人思量著戰(zhàn)澤西話中之意。
他要去冒死救戰(zhàn)阿沅,這就是背水之戰(zhàn)吶。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現(xiàn)在天澤的戰(zhàn)力,要去救人的話,連自保的能力也沒有了。
寂靜之中,蘭羨爾捏著一把汗,她不知道危局之下,是否會有人選擇明哲保身,但若真的有人這么選擇,那也是情理之中,沒人可駁斥什么,畢竟殷氏滅族的消息已經(jīng)遠播。
若不想有重蹈覆轍的風險,退,降,是自古以來最好的辦法。
“少殿下!對不起,柳氏一族不敢冒此風險!”
說話的是一個較老的男子,略有幾絲白發(fā),說著,直接跪倒在戰(zhàn)澤西面前,灼熱的眼淚燒紅了眼眶。
戰(zhàn)澤西輕閉眼睛,點點頭,像是在允許他的離開,允許這一氏別的退降。
“少殿下!文氏本就人丁稀少,我們……”
“少殿下!請恕華氏之罪退避之罪……”
“少殿,對不住……”
“……”
滿帳之中,一個又一個的人跪在戰(zhàn)澤西面前,哭訴著自己的難處。
少年墨灰眸中眼波淡淡,清冷的長眉平平攤著,一次又一次地點頭。
忽然,他感受到有一只細瘦的手覆上了他冰冷的手背。
他知道這是誰的手,仿佛在告訴他,不論誰離開,她都在身邊,不曾離開,也不會離開,無論之后將會遇見什么。
漸漸地,銀帳安靜下來,寂然無聲。
沒有人再向前跪過來,銀袍少年張開了眼睛,面前的人比之前空了不少,但還有少一半。
戰(zhàn)澤西彎眉一笑,醉人的弧度綻開在臉上,溫柔之中又透著那樣決絕的傲然。
“如此,在下多謝各位相助?!?p> 他微微頷首,留下的部將大多是昔日戰(zhàn)之昭的部下,還有他自己培植的新秀。
“少殿下放心,不論怎樣,哪怕是死,我們也跟著您!”
“對,少殿下,我就看不慣他們那些慫樣!來的時候不肯來,走的時候跑的比誰都快!”
說罷賬內之人一陣哄笑,剛剛凝重已拋到了九霄云外。
蘭羨爾看見微微側頭的戰(zhàn)澤西,這才想起把手抽回來,干笑兩聲。
“戰(zhàn)將軍,你當我?guī)煾负貌缓醚?!?p> 北翊軒不知什么時候溜到了身邊,戰(zhàn)亦炔第一次沒有逃走,但還是嫌棄的繞到北夜垠旁邊,讓少年不敢接近。
自從第一次好容易閑下來一天,戰(zhàn)亦炔卻被北夜垠拜托照看這兩個雙胞胎弟弟時,忘了什么原因,他出去了一刻鐘,回來再看,那兩個小孩就把他的居室翻個底朝天,他正欲發(fā)作,雙方都指著對方說是他干的,一來一去,這兩個小孩偏偏又長得那么像,不由得暈頭轉向。
于是,這位赫赫有名的鐵漢戰(zhàn)將青著臉將雙胞胎送了回去……
在場有人提起往事,又是幾陣笑聲,好容易將氣氛拉回到天澤還在危局的狀態(tài)下,一眾人這才圍起來商量正事。
大淵,古神像之前。
云輕輕輕地跪在地上,向神像行了個禮,望向幽幽的紫晶眼眸,她不由感嘆。
當年沉蒼的遺愿本是,眾天家無須主宰者繼位,毀了先知卜族之源,滄瀾天,防止心懷不軌之人窺探命格。
沒想到,卜尊因此與沉蒼決裂了,滄瀾天也因此存留下來。
然而,沉蒼想象的和平在她神隕之后,變成了接連不斷的天家伏殺,由此造成夜氏等四大天家獨大的局面。
如今,天界雖無主宰者,但云荒開戰(zhàn),目的與爭奪主宰之位也并無區(qū)別。
不過,她倒是對夜臨的來歷有所懷疑,她堂堂卜族上神,竟然都卜不到他的來歷,從幾百年前就是如此,現(xiàn)在更是這樣。
究竟是有何人幫著他封住她的來歷呢?
夜偃雖在卜尊手下學了幾年,但在卜術之上,也不至于能夠和自己比較。
所以,到底是誰?
放于地上的棋盤微微震動,黑子突然發(fā)著異樣的光色,上面浮現(xiàn)了奇怪的圖案,云輕看了看,嘴角卻有些狠意。
“蘭水華,警告過你,為何還是不安分呢?”
蘭羨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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