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中恰好不恰好的,我們暫且不提,游老夫人作為當年面見官家都理直氣壯的奇女子,如今上了年紀也很有年輕時雷厲風行的風采,見著游四娘情緒一時不大好,就轉頭問起了游慕橦事情的經過。
而游慕橦:“……”
游慕橦個人對其間細節(jié)其實也挺懵的,但比真正一頭霧水的旁人好一點的是她腦洞向來挺大,且還挺習慣于邏輯自洽,于是在游老夫人問起來的時候,她早就在心里將今日靖王府落水一套劇情走了一遍。
當然了,她自己想象的過程她并沒有耿直的說出來,就只道她和四姐姐在正院里分開,她去了回廊,出來時才知道四姐姐去了側園,還不等她找過去,就聽有人喊了一句誰落水了,恍惚里還帶了游家的名字,她嚇了一跳,就連忙趕過去看了……
游老夫人聽了一遭,沒聽到什么有效的信息,她也不糾結,拍了拍游慕橦的手背,嘆息道:“可憐見的,今兒怕不是被嚇壞了?!?p> 她安慰游慕橦一句,又瞅她一眼,皺眉補充了一句:“你身邊這個侍女……”
她話沒說完,不過游慕橦卻能get到她的意思,畢竟她自己冷靜下來之后回憶了一下,也覺得立夏隔了那么長時間才告訴自己四娘的蹤跡有些可疑。
只是游慕橦尋思著,到底立夏和她也算是打小兒一起長大的,如此輕而易舉的懷疑起來倒顯得過于涼薄了,因而在路上的時候她便已經將人叫進馬車里敲打并詢問了。
又,關于侍女的事情還真不是游老夫人和游慕橦多疑了,在問了之后——實際上游慕橦當時就開了個頭,立夏就立刻哆嗦著唇瓣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垂頭語氣急促的開始解釋。
真要解釋起來其實也沒什么好說的,左不過立夏她背后還有個別人罷了。
而且這個“別人”的正體還有那么一丟丟的微妙,正是先前在靖王府別苑里和游慕橦斗嘴的那個鄭家三娘。
立夏臉色慘白,已然失了血色的唇瓣不由自主的哆嗦著,張口想求饒,卻又非常深切的明白以自家五娘子的性子求饒是一點用兒也沒有的。
一想到自己只不過是收了鄭家三娘些許銀子,然后聽了她的話將五娘子和四娘子分開這樣一件小事而已,卻差點兒害的四娘子失了清白……
立夏心里一顫,此時越發(fā)的不敢對上自家主子的目光。
游慕橦聽完立夏哭著將她知道的事情都說了出來,一時間皺眉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之所以感覺到些許微妙,是因為在她的印象之中,鄭三娘這個爆竹似得小姑娘行事委實還沒毒辣到這個地步,也就嘴皮子上不饒人這樣子。
她能夠確信鄭三娘就算有這樣那樣的小缺點,但絕對不是什么惡毒的人,非要說原因的話,這就牽扯到游慕橦的一個小秘密了。
她從上輩子起,就對旁人的情緒非常敏感。幾乎是第一眼,她就能夠確定這個人對自己是善意是惡意,一般情況下很少有人能在她面前說謊而不被看出來的。
也是因為這樣,她上輩子才能夠在小小年紀就意識到爸媽對自己和弟弟態(tài)度的不同,進而一直非常努力的學習,靠著獎學金上了大學之后就只迫不及待選了一個離家很遠的大學。
只可惜她時運不濟,工作才走上正軌眼看著就能買房了結果為救人自己涼涼了。
咳,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也不知道轉世投胎是不是有什么提純技能的效果,游慕橦她發(fā)現這輩子她的技能似乎更加好用了一些。
所以,聽立夏這么一說,又能夠確信她并沒有說謊的情況下,游慕橦立刻就可以斷定,這件事背后一定還有一個不知名的推手。
至于鄭三娘這個小姑娘,怕不是也是被旁人利用了。
游慕橦瞇著眼睛,腦海里思緒萬千,面色卻沉如水。
她不說話,房間里其他人也不敢有動靜。
原本想替立夏求情的立春幾個聽完事件始末,當下也沒了聲兒,只好跪在旁邊安安靜靜,求情的話一個字都不敢說。
好一會兒,膽子比較大又和游慕橦慣常比較親近的立春瞅了瞅自家主子臉上的神色,想了想,到底小心翼翼的開了口:“娘子莫氣壞了身子。”
游慕橦:“……”
游慕橦掀開眼皮子瞅了她一眼。
實際上她剛才倒不是在生氣,而是在想事情來著,不過侍女這么說了她也不會反駁,于是她視線輕飄飄的從幾人身上掃了一圈,最后落在了中間的立夏身上,終于開了口:
“你雖自覺不含惡意,但我卻再不敢用你。”
立夏身子顫抖一下,并沒有反駁什么,只是眼眶忍不住一瞬間越發(fā)紅了起來。
游慕橦并不是什么苛待下人的人,基本上游家所有人包括在她跟前侍奉的幾個侍女都曉得自家主子是難得的好主家,脾氣好,性子好,慣常不遷怒人,也不會拿她們撒氣。
但立春立夏她們幾個親近的卻也同樣知道,五娘子看著軟和,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樣子,然而一旦心里有了決定,旁人卻無論如何也左右不得。
注意到低著頭的立夏身前的地面上出現了幾團深色的圓點,游慕橦在心里嘆息了一聲,面上仍舊不動聲色,三言兩語定下了立夏的未來,打發(fā)她離了她這秋水苑,在外院當一個粗使便罷了。
“……如此,你可有不服?”
立夏了解自家娘子的性子,也不敢再說什么討?zhàn)埖脑挘瑴I深深叩首下去,口中道:“是奴鬼迷了心竅,合該受到懲罰,娘子心善饒奴一命,奴心中已然萬分感激,心服口服?!?p> 游慕橦點頭隨意“嗯”了一聲。
她下意識扶了扶額頭,揮手打發(fā)立夏出去,立夏又對著她叩了叩,這才離開。
好歹也是相處了近十年,今兒這事猛的一發(fā)生,游慕橦心里也難受,再加上到底今天忙忙碌碌一整天,直到這會兒才放松下來,不管是身體還是心理上都感覺疲憊的很。
旁邊立秋見了,腳步輕巧的走過來,緩聲道:“奴替娘子按按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