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東京宛若一座不夜城,即使太陽落下了也會有無數(shù)五顏六色的霓虹燈接續(xù)它的繁華,讓這座鋼鐵巨獸永不停歇的運行下去。
剛剛進(jìn)過一場瓢潑大雨的洗禮,目黑區(qū)的水泥路面在各色霓虹燈下反射著五彩斑斕的光彩。
強顏歡笑送走了最后一個客人,大空健一早早的就將店鋪關(guān)閉了。
晚上九點的東京才剛剛到了狂歡開始的時候,路上相伴的行人絡(luò)繹不絕。
對于大空健一這樣的小飯店老板兼廚師來說,晚上才是客流量最多的時候,也是最需要努力工作的時候,但是今天的他并沒有心情。
對僅有的幾個??偷懒艘宦暠?,大空健一就在他們詫異的目光下狼狽的出門了。
是真的很狼狽。
狼狽的就像一條狗。
大空健一是一個大學(xué)生,雖然他畢業(yè)的大學(xué)算不上什么名校,但是他是有著大學(xué)畢業(yè)生身份這點是毋庸置疑的。
畢業(yè)時的他也曾意氣風(fēng)發(fā)的下決心一定要出人頭地做出一番事業(yè)來,然而現(xiàn)實的毒打很快就教他做了人。
你既不是東大畢業(yè)生,也不是天命之子,憑啥覺得自己有資格跨越這個早已畫好的階級?
他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自己的家鄉(xiāng)目黑區(qū)──
這點倒是比那些和他同樣灰心喪氣的年輕人好上許多,他們只能回到鄉(xiāng)下的家鄉(xiāng),而他還能留在東京。
大空健一繼承了父親的小飯店,仿佛從他那不切實際的幻想回到了自己的現(xiàn)實。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會在這里度過他的一生,就和他的父親一樣,而他的兒子也會和他一樣,一番闖蕩后失魂落魄的從他手上繼承這家飯店,當(dāng)然,那么多年過去這間飯店應(yīng)該也會整修一番。
但是大空健一并不是那么失落,雖然他失去了很多,但是他還有著自己最重要的珍寶。
那是從大學(xué)時就開始交往的女朋友,即使他經(jīng)受了如此重大的打擊也沒有拋棄他們七年的感情。
這份感情大概是維持大空健一對生活熱情的唯一動力。
即使他漸漸變得市儈,在顧客的故意刁難下低三下氣,在極道的欺壓下忍氣吞聲,完全不復(fù)當(dāng)年的意氣風(fēng)發(fā),她也從來沒有拋棄過他。
她是他生命中最耀眼的太陽。
但是今天,這輪太陽隕落了。
他看見她被另一個男人摟在懷里,臉上沒有絲毫不愿。
他沒有怨她,因為他知道自己的落魄。
可是……為什么是那個男人?
為什么是那個終日欺負(fù)自己的男人?
為什么是那個滿嘴污言穢語的男人?
為什么是那個極道混混出身的男人?
難道你忘了他曾經(jīng)是怎么欺負(fù)我們的嗎?
難道你忘了我們每個月賺的錢卻不得不上供一大半給他嗎?
難道你忘了你曾經(jīng)是怎么鄙視那個粗鄙不堪的男人了嗎?
唯獨這個男人不可以!
大空健一心態(tài)炸了。
他看見那對摟在一起的男女感覺自己已經(jīng)瘋了,但是他什么也沒有說,只是轉(zhuǎn)身離去,不是因為其他,只是因為他不敢招惹那個男人。
他唯一敢做的只有發(fā)泄式的提前關(guān)門,然后找一個地方,讓酒精迷醉自己……
大空健一從居酒屋要了幾瓶酒,但是并沒有留在居酒屋內(nèi)──
這些都是街坊的熟人,他并不想讓他們看見自己這么狼狽的樣子。
酒精將他的腦海熏的有些迷糊,提著半空的酒瓶,他在大街上隨意游走著。
突然,他看見了一旁店鋪上的玻璃櫥柜,或者說玻璃櫥柜上反射的自己。
真是難看啊,簡直比流浪狗都可憐。
他自嘲的笑了笑,提起酒瓶,又往嘴中灌了一口。
歷經(jīng)七年的戀愛,他以為他們能陪伴七十年,可是事實證明他什么都不配擁有,一切都只能是夢幻空花一場而已。
可笑自己都沒有察覺,不知何時自己已經(jīng)活成了自己曾經(jīng)最看不起的樣子。
“來,再來!”
大空健一怒吼了一聲。
“不就是極道嗎?誰怕誰?難道你就不是人?難道一刀砍不死你?誰怕誰?憑什么欺負(fù)我,你一個連高中都沒讀過的社會渣猹有什么資格欺負(fù)我?!”
大空健一怒吼著揮舞手上的酒瓶,雙眼通紅,在酒精的作用下幻想著自己正揮舞著大劍,將那些欺負(fù)自己的人一個個通通殺掉!
“生谷孝浩!你這個垃圾!只懂得動用暴力的廢物!極道的垃圾東西,遲早有一天我要將你們?nèi)細(xì)⒌簦 ?p> 大空健一咆哮似的怒吼著,但是周邊的民居卻連絲毫反應(yīng)都沒有,只有一聲不滿的罵聲──
在這座載滿夢想和粉碎夢想的城市中,這樣接著酒勁發(fā)泄的事實在太常見了。
一通冷風(fēng)吹來,頓時讓大空健一酒醒了幾分。
他雙臂抱膝坐在地上開始痛哭。
酒已經(jīng)空了,他豎起瓶口往自己嘴中倒下,卻只有幾滴落在了嘴中。
“汪汪汪!”
有犬吠聲傳來。
大空健一張著迷糊的雙眼望了過去。
什么都沒看見,那里只有一個漆黑的小巷子,犬吠聲是從其中傳來的。
大空健一沒有理會,只是將酒瓶塞進(jìn)了自己嘴中,用力將它往里面塞──
他想要干脆就這樣死去算了。
但是實在太難受了,他還是沒有忍受住痛苦將酒瓶拔了出來。
眼淚再次不住的流下,大空健一軟倒在地,痛苦不已。
他憎恨自己為什么這么弱,面對那個惡心的混蛋沒有反抗的力量和勇氣也就算了,直到今日他在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連自殺的勇氣也沒有。
“汪汪汪!”
犬吠聲源源不斷的傳來,甚至比原來更大了一些。
而在大空健一的耳中,那些普通的犬吠聲似乎也帶上了嘲諷聲。
就連狗都在嘲笑他。
大空健一怒而起身。
“混蛋,不過是一群狗罷了,竟然也敢嘲笑我!”
他提著酒瓶,面目猙獰,兇相盡顯。
“我不敢去找那些極道,難道我還不敢找你們這群狗不成!”
他走近了那個漆黑的小巷,小巷中除了巷口一小段隱隱有著光暈外,向里就伸手不見五指了。
他又聽見了犬吠聲,下意識的將手中的酒瓶砸了出去。
酒瓶與肉體碰撞的聲音以及狗的悲鳴聲傳來。
大空健一滿臉扭曲的沖了過去……
黑暗兔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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