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城墻蕩出陣陣漣漪,如同泥渦一般陷了進去,很快又恢復如初。
另一邊,幽華看著眼前的景象,略驚奇,“這是你的秘密通道嗎?”
眼前是一條寬闊的街道,兩邊是鱗次櫛比的石頭屋,暈黃的街燈下擺著各色地攤,遠遠近近的傳來此起彼伏的叫賣聲。
這里便是藏龍街,無終城中的那條仙人街。
明燼笑了下,“其實是個貓洞?!?p> 幽華眨了下眼,“小白?”
明燼點頭,“當年我就是在無終城遇到小白的。不過,那會兒人族和妖族正在打仗,她不好隨意進去,我便在此處給她開了個貓洞?!?p> 那是三十三萬年前,明燼剛來此方世界之時的事。
他在無終城撿到小白的時候,還以為她只是一只普通的黑貓。后來發(fā)現(xiàn)她晚上經(jīng)常偷偷跑出去,才知道她是個妖。
于是,便有了這么個“貓洞”。
明燼走上街道,隨意的看著路邊的攤子,道:“當年妖族入侵,在城中大肆破壞,藏龍街更是首當其沖。后來人族與妖族握手言和,整座城都重建了一次。沒想到,世事變遷,那段城墻還一直保留著。”
幽華“嗯”了一聲,左手托著右手肘,食指敲著下巴,略困惑的模樣,“當年那場戰(zhàn)爭,原本只是修士之爭,無關凡人。只是修士的力量太過強大,多數(shù)時候都會波及到凡俗世界。”
她頓了下,偏頭看了眼身邊的人,見他神色如常,便繼續(xù)道:“但當年無終城那一戰(zhàn),因為人族的修士隱藏在凡人的城市,最后妖族來襲之時,導致整座城的凡人無一生還。
“這也是辰元界的妖修唯一一次主動攻擊凡人,對吧?
“可是,為什么呢?
“雖然其他世界有不少修士與凡人混居的狀態(tài),但在辰元界,除了儒修講究入世成圣,其他修士都不會干涉凡俗世界,宗門或者仙城都建在凡人不可抵達之地,為什么唯獨這里例外?”
明燼沉默了半晌,也不知是在思考該如何回答,還是想起了某些不愉快的回憶。或許是他沉默的時間略久了些,旁邊的路人都看不下去了,幫著解答了一番——
“當年的藏龍街并不屬于修仙界,住在這里的都是退隱的修士。即便是人族,也少有人知曉此地?!?p> 這聲音略耳熟。
明燼回頭,笑了,“原來是顧真人,真巧啊,您怎么會在這里?玉笙玉鳴呢?沒一起來嗎?”
剛剛回話的正是顧衡,七星宗玉衡峰的弟子。
“這里是七星宗的據(jù)點?!?p> 顧衡此刻正站在一家名為“石頭記”的店鋪門口,匾額上方有個斗勺圖形,正是七星宗的標識。
不過,顧衡身為玉衡峰的接班人,七星宗年輕一代的優(yōu)秀弟子,自然不可能鎮(zhèn)守在這家偏僻的小店,會出現(xiàn)在這里必然事出有因。
只是,再如何,也不會比明燼這么一個凡人出現(xiàn)在這里更奇怪。
之前在鞏家堡,顧衡算是七星宗那一行人當中,對明燼的態(tài)度最正常的一位,也就是對他這個凡人最不重視的一位。
然而,后來發(fā)生的事,尤其是他不僅活著從巖哭之淵回來了,身邊還出現(xiàn)一位煉虛期以上的高手,實在是無法讓人再將他當做一個普通的凡人。
幽華見他看過來,翹起嘴角,含笑點了點頭,頗為矜持的模樣,道:“小女子幽華?!?p> 顧衡拱了拱手,“顧衡。”
又看了眼明燼,道:“師父說玉鳴的心思雜亂,罰他閉關悟劍,玉笙陪他一起進了牽星陣?!?p> 明燼好似完全沒聽懂一般,正色道:“玉鳴是貪玩了些?!?p> 顧衡倒也沒有做責問的意思,畢竟路都是自己選的。他微微側(cè)身,問道:“兩位可有興致入店坐一坐?”
明燼道:“恭敬不如從命?!?p> 石頭記是一家賣石頭的店鋪,不過,它只賣天息石。
天息石是天息山的特產(chǎn),具有靜心寧神的作用,但作用并不是很明顯,尤其是結丹期以上的修士,幾乎沒什么用,所以,價值并不算很高。
不過,用天息石制作的鎮(zhèn)紙,對剛?cè)敕赖男奘亢苡袔椭?,能提高畫符的成功率?p> 而七星宗,大概是辰元界符師最多的地方了。
所以,七星宗才會特地在此處設立一處據(jù)點。
不過,七星宗成為藏龍街的主人,甚至承包天息山所有天息石的開采事業(yè),也只是近幾萬的事,主要是,其他幾個曾共同開采天息石的宗門如今已經(jīng)銷聲匿跡了。
很多時候,活著便是一種勝利。
于生命,于宗門,于傳承,皆是如此。
顧衡將兩人請到二樓,臨窗的桌子上還放著一杯水,想必他之前就是在此處看到明燼兩人的。
顧衡給兩人倒水,道:“我不喝茶,招待不周,二位見諒?!?p> 他這般說著,臉上絲毫沒有抱歉的意思,坐下后便直接問道:“瑾七,你來這里,可是因為天息界之事?”
天息界,是辰元界附屬的小世界,也是天息石的產(chǎn)地。
明燼略想了下,道:“實不相瞞。我對天息山之事一無所知,不過是受人之托前來尋人的?!?p> 他將華裳之事簡單的陳述了下,問道:“京城的傳言是否屬實?”
顧衡道:“此事若是處理不當,兩國的確很可能會開戰(zhàn)?!?p> 明燼微微蹙眉,略有不滿,“既然是修士之爭,怎么會牽扯到俗世王朝?”
“說來話長?!?p> 顧衡略想了下,道:“此事還是由鞏家堡之事引起的。當初鞏家邀請各大宗門與世家相助捉拿狐妖,除了之前應邀前往的,其實還請了天池尚家?!?p> 天池尚家位于燕國境內(nèi),而且,尚家在凡間的族人,有不少都在燕國王室擔任著十分重要的職位。
顧衡繼續(xù)道:“尚家人到最后都未曾現(xiàn)身,我們原以為是他們拒絕了鞏家的邀請。
“可是,就在三天前,七星宗收到了尚家家主的一封信,才知道尚家是應了鞏家的邀約的,不過,接受這份任務的那名弟子失蹤了。
“那時候鞏家堡之事已經(jīng)傳遍了中州大陸,尚家等了幾日沒見弟子回歸,發(fā)出的消息也沒有任何回應,原以為那名弟子隕落了,調(diào)查之后才發(fā)現(xiàn),他是在天息山失蹤了?!?p> 明燼挑眉,道:“尚家總不至于懷疑自家弟子的失蹤跟黎國的鎮(zhèn)北軍有關。若真是如此,尚家該自己好好檢討一番才是?!?p> 顧衡搖了搖頭,道:“尚家弟子最后去的地方是天息界,那里是七星宗的地盤?!?p> ——所以,尚家懷疑的是七星宗。
明燼不解,“既如此,又跟邊軍有何干系?”
顧衡道:“最奇怪的就是這點。除了尚家弟子之外,黎國鎮(zhèn)北軍也有一支小隊失蹤了,據(jù)說也是去了天息界?!?p> 黎國的鎮(zhèn)北軍雖鎮(zhèn)守在天息山,但天息界的入口屬于修仙界,并不在他們巡守的范圍內(nèi)。若是沒有七星宗的許可,鎮(zhèn)北軍也沒有資格進入其中。
明燼摸著下巴,思忖了下,問道:“天息界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