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夕和葉念一進(jìn)了軍營,明燼和幽華在外面等待著。兩人剛站了會兒,幽華就喊了一聲:“跳跳?!?p> 烏跳跳會意,直接拍到自家君上的臉上。就在這時候,一道流光便飛躍而至,卻是急匆匆趕來的阿誠。
他行了禮,道:“殿下,小的有一事相求。我家主子轉(zhuǎn)世一事,還望殿下能夠保密。”
幽華眨了下眼,問道:“這事兒仙界也都不知情?青帝呢?”
阿誠道:“除了青帝,其他人都以為主子在閉關(guān)。”
幽華問道:“能告訴我長離仙君是為何轉(zhuǎn)世的嗎?”
阿誠道:“小的不知。”
幽華還未說話,就聽明燼突然問道:“他是修煉出了問題嗎?”
“嗯……嗯?”阿誠第一次正眼看了明燼一眼,眼中警惕而困惑,“閣下是……”
明燼抱拳道:“在下瑾七?!?p> 幽華問道:“他說的是真的嗎?”
阿誠猶豫著點了頭,又深深鞠了一躬,“殿下,小的有個不情之請。請殿下助我家主子渡過這一劫?!?p> 幽華聳了聳鼻子,撇過臉,道:“這個不行?!?p> 阿誠沒想到她拒絕得這般干脆,懇求道:“殿下若是能出手相助,讓小的做什么都行。就算是看在幽冥王的份上,殿下,您救救我家主子吧?!?p> 幽華頗為堅定的搖頭,輕哼了一聲,道:“若不是看在我義父的面子上,本姑娘一早淹了他那玉榮宮。”
阿誠神色略僵了僵,是真的意外了,卻是不好再多問什么,行了禮便告辭了。
明燼也很驚訝,問道:“長離怎么得罪你了?”
長離在青域的職位就相當(dāng)于外交官,跟幽冥界多有來往是可以想見的??伤莻€溫文爾雅的性子,很難讓人討厭,尤其是女人。所以,即便他本人不近女色,仙界仍有他風(fēng)流多情的傳聞。
幽華卻是一臉無辜,“我不討厭他啊,我就是不想幫他?!?p> 明燼摘了面具,問道:“那你為什么要淹玉榮宮?”
幽華摸了摸鼻子,道:“那個……萬年前,他提議把你的靈魂鎮(zhèn)壓在刑天臺。”
烏跳跳恍然,“哦,原來是跟你搶男人啊,是該……”
明燼抬手彈他,“胡說什么呢?”
仙界有不少囚禁魂魄的牢籠,而刑天臺是最厲害的一處,即便是仙帝被囚在此處,時日多了也會魂飛魄散。
相比起來,業(yè)焰之海算是很舒適的地方了。
明燼沉默了好一陣子,道:“長離跟我交情不一般,仙帝問他意見多半是存了試探之心,而長離那么做,其實是在以退為進(jìn),他知道仙帝不會真讓我死了?!?p> 幽華卻道:“我知道,義父也是這么說的。可是,他終究還是站在他們那邊的,不是嗎?既然如此,我為什么要幫他?”
她頓了下,抬頭看著明燼的眼睛,認(rèn)真問道:“云缺見過你,飛升之后會不會想起前世的事?到時候他來替天行道,你想看著我跟他在你面前打一架嗎?”
明燼無話可說,略無奈的嘆了口氣,道:“你說得對?!?p> 他覺得長離不會那么做。不過,他是三界億萬年才得一個的修煉天才,既然選擇了轉(zhuǎn)生,定然是有把握的。
他如今不過一縷殘魂,的確是不需要替他擔(dān)心。
他剛松了口氣,就聽見幽華突然道:“小瑾真的是個很溫柔的人?!?p> 明燼微微一怔,還不等有何反應(yīng),正巧聽見洛夕和葉念一出來了——
洛夕已經(jīng)脫了軍袍,葉念一背了個小包袱。在兩人身后,一隊小兵追了出來,當(dāng)中有幾個熟面孔,想來都是輕騎營的。
“洛將軍,您真的要走了嗎?”
“洛將軍,您走的話,我們跟您一起走!”
“就是,將軍,先生,大伙一起走!”
“……”
洛夕轉(zhuǎn)身,喝道:“閉嘴!”
眾人頓時安靜下來。
洛夕瞪著他們看了半晌,怒道:“本將軍不在,你們就沒膽子上戰(zhàn)場了嗎?一個個孬種,以后甭說是老子的兵!”
說完了,轉(zhuǎn)身就走。
葉念一看著眼前耷拉著腦袋的眾將士,微微嘆了口氣,道:“你們是鎮(zhèn)北軍最勇猛的輕騎營,你們的責(zé)任是守護(hù)大黎國,保護(hù)你們身后的百姓,無論我們在不在,這一點是永遠(yuǎn)都不會變的?!?p> 他笑了下,上前拍了拍一位將士的肩,看著眾人,道:“以后,就拜托你們了?!?p> 明燼看著他們走過來,問道:“你們辭職了?”
洛夕瞧了他一眼,沒說話,算是默認(rèn)了。
葉念一道:“當(dāng)年從軍,也只是因為黎國初立,邊疆不穩(wěn),如今也該功成身退了?!?p> 洛夕和葉念一還活著,黎國沒有了出兵的理由;而他們離開,黎皇的目的也達(dá)到了,自然不會再動兵戈。
……
無終城。
明燼幾人進(jìn)了城便直奔君安客棧。
洛夕和葉念一想到華裳,剛剛那點兒離愁別緒也都煙消云散了,跑得比誰都快。
然而,他們在客棧里轉(zhuǎn)了幾圈,引起一陣混亂,卻沒找到華裳。
洛夕一把抓著來攔他的伙計,兇神惡煞的問道:“華裳呢?”
葉念一也著急,倒是記得拉住他,沒讓他真動手,問道:“小二哥,快說呀?!?p> 伙計都快哭了,他哪里知道啊。
就在這時候,樓下傳來一個聲音——
“洛夕,你別發(fā)瘋?!?p> 明燼站在柜臺前,擺了擺手中的登記手冊,道:“華裳姑娘退房了,他們現(xiàn)在住在飛天樓?!?p> 飛天樓是一棟歌舞坊,因了一曲飛天舞,在無終城很有幾分聲名。
明燼幾人剛到門廳的時候,被兩個小姑娘攔了下來——
“哎,公子稍等,我們這里可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進(jìn)的?!?p> 這兩姑娘看著都不過十五六歲,一人穿青衣,一人穿粉衣,說話的是那粉衣姑娘,看著就是個活潑的,青衣姑娘神情冷漠,拿著把劍守著入口。
洛夕略著急,“我們是來找人的?!?p> 粉衣姑娘冷哼一聲,“來這里誰不是找人的?”
明燼上前,提著洛夕的后衣領(lǐng),將人扔給也葉念一,看著那小姑娘笑了笑,問道:“小姑娘,不知要如何才能進(jìn)去?”
粉衣姑娘伸手一指,道:“自己看啊。”
明燼轉(zhuǎn)過頭去,就見旁邊有塊木板,上面寫著入店的條件:作詩、作畫,作曲,或者表演一曲歌舞。門口還擺了張桌案,放著筆墨紙硯,也是準(zhǔn)備得很充分了。
明燼“嘖”了一聲,“葉先生,這歌舞坊莫不是天問書院開的?”
葉念一略哭笑不得,問道:“舞劍可行?”
粉衣姑娘道:“劍舞可以,打架不行?!?p> 明燼搖搖頭,“你這書生忒不厚道,搶我們這些粗人的活做什么?”
葉念一不跟他貧嘴,跟那青衣姑娘借了劍,舞了一段……別說,那姿態(tài)還真有那么回事,雖是從劍招演化而來的,卻沒有殺傷力,還帶著幾分力量的美感。
而在他舞劍的時候,洛夕那邊提筆畫了幅畫,是個跳舞的女子,筆觸略粗糙,不過,從體態(tài)上還是能看出來,畫的多半就是華裳了。
粉衣姑娘勉強點頭,“行,算你們過了?!?p> 洛夕和葉念一進(jìn)去了,明燼偏頭,“小花,要不然我們就在這兒等著?蘇先生知道我們來了,應(yīng)該會出來接我們?!?p> 幽華將一張紙遞給那粉衣姑娘,咧嘴一笑,“小瑾自己等吧,我要進(jìn)去看阿裳跳舞?!?p> 粉衣姑娘看了眼那紙上的曲子,哼哼了兩句,眼睛一亮,又跟那青衣姑娘湊在一起小聲討論了許久,最后恭恭敬敬的把幽華請了進(jìn)去,“姑娘快請進(jìn)?!?p> 幽華朝明燼做了個鬼臉,小跑著進(jìn)去了。
明燼嘆了口氣,抬手看了看手中的面具,道:“莫不是真要作詩?”
烏跳跳:“……”
這么多美人就在眼前,摸不到也就算了,竟然都看不到……他忍著想要罵人的沖動,傳音道:“君上,您會作詩嗎?”
明燼摸著下巴,“這不是會不會的問題。”
烏跳跳問道:“那是什么問題?”
明燼正色道:“當(dāng)然是原則問題?!?p> 烏跳跳奇了怪了,“作個詩又不是殺個人,什么原則不原則的?”
明燼嘆了口氣,一臉寂寞的望天,“你懂什么?我拿出來的詩太過驚世駭俗,若是旁人見了,生出再不敢作詩的念頭怎么辦?”
那兩小姑娘聽明燼一直自言自語的,正想著這人是不是瘋了呢,聽見這一句,都不由挑了挑眉,那粉衣姑娘嗤笑一聲,道:“嘿,這位公子也不怕風(fēng)大閃了舌頭,你倒是驚世駭俗一個給本姑娘瞧瞧?!?p> 明燼被推到桌案旁,略無奈,最后又問了一句,“真要作詩啊?”
粉衣小姑娘道:“必須的!”
明燼提筆,略一想,道:“那張畫給我。”
粉衣姑娘一眨眼,“什么畫?這個?”她說著,把剛剛洛夕畫的那張舞女圖遞給他,“這畫雖俗氣了些,但落筆流暢,也算是不錯了。”
明燼心道,那家伙不知道畫了多少遍了,能不流暢么。
他舔了舔筆,看著畫中人,嘆道:“總感覺太欺負(fù)人了?!?p> 烏跳跳:“……”
他算是知道小白那傲慢勁兒是哪里來的了,果然什么樣的主人養(yǎng)什么樣的靈寵。
明燼落筆,幾行小楷,一揮而就,道:“寫完了,兩位小姐姐來看看夠不夠格?”
兩小姑娘圍了過來,青衣姑娘只看了一眼,便道:“字不錯。”
明燼摸了摸鼻子,笑笑,“過獎?!?p> 他祖父頗好風(fēng)雅,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明燼雖比不上自家祖父,但自小跟著祖父長大,耳濡目染的也都會一點兒。
粉衣姑娘哼了一聲,道:“又不是看字。”
說著,看著那紙,念出了聲——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fēng)扶欄露華濃。
若非群玉山上見,會向瑤臺月下逢。”
旁邊還有幾個小字,青衣姑娘念道:“贈華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