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將軍雖氣息奄奄,但畢竟也是個化神修士,臨死前的絕地反擊也是不容輕忽的。
不過,很不幸,她面對的是明燼……魔君的靈魂……即便只是殘魂,也不是隨便什么孤魂野鬼能夠吞噬的。
明燼正暗自嘆息,突然感覺到一絲異樣,然而,還不及他有所反應(yīng),眼前驟然閃過一道白影——
嗖。
撲面而來的嘶喊聲戛然而止,那本就略暗淡的魂體連一絲掙扎都沒有便消散得無跡可尋。
那暗器是從黑龍的方向射過來的,不過,出手的并不是他。
黑龍眼看著身側(cè)閃過一道白影,以他化神后期的修為都未能分辨出它為何物,不由得驚懼交加,轉(zhuǎn)首怒喝一聲,“什么人鬼鬼祟祟的?!”
黑云翻涌之中,龐大的龍身更加縹緲,不過,沒有人回應(yīng)他,方圓十里內(nèi)一片寂靜,只有陰風(fēng)兀自呼嘯。
“他不在這里。”
明燼提醒了他一句,俯身撿起了落在地上的那枚暗器……是一枚拇指大小的白玉……或許此界中人都會覺得,它是盤龍或者盤蛇的形態(tài),不過,他很清楚,它的靈感來自于渦輪……這也是“陰風(fēng)輪”這個名字的由來。
——這是他親手煉制的法寶。
“這是什么?”
陰云消散,黑龍落地之時化作一個黑袍男子,神態(tài)語氣隨意,仿若頗為自來熟,站的位置卻與明燼保持著三尺距離,明顯對他心懷戒備。
明燼抬眸瞧了他一眼……這家伙頭戴玄玉冠,穿了一身寬大的黑色對襟外袍,下擺上用金線繡著繁復(fù)的紋路,腰間的寶藍(lán)腰帶上系著紫玉環(huán),不知什么妖獸的長筒皮靴上繡著云箓符文……當(dāng)真是,過于的莊重華貴了些。
尤其是,這黑龍長得頗為高大,體型幾乎趕上兩個明燼了,面相也略粗暴,這金玉滿堂的戴在身上也壓不住那由內(nèi)而發(fā)的流氓氣。
黑龍見他目光異樣,捂著腰間的玉佩往后一退,道:“這不是什么值錢的玩意兒!”
明燼望了望天,龍族啊,這不管轉(zhuǎn)世了多少次都不會變的審美,也實在是強大得令人發(fā)指。
他行了個抱拳禮,道:“在下瑾七,敢問閣下高名?”
黑龍亦抱拳回禮,道:“無霜?!?p> 明燼將陰風(fēng)輪收了起來,往一旁的石壁揚了揚眉,“無霜兄,可愿入洞一敘?”
無霜微微一愣,朗聲大笑起來,道:“有何不敢?”
他說著,給遠(yuǎn)處的屬下傳音,讓他們在原地等待,然后,伸手敲了敲眼前的石壁,“怎么進?”
這山洞入口處的陣法是蘇澤和烏跳跳離開的時候,明燼教給蘇澤布置的。
當(dāng)時他們剛在山洞升起篝火,蘇澤就說附近那枚棋子正在移動中。
因為不知是否有危險,他們不好帶著傷患過去,明燼便烏跳跳跟蘇澤一起過去看看,遇到危險也好照應(yīng)一番。
烏跳跳起初是拒絕的,義正言辭的說他這會兒就一個凡人,隨便來只小鬼就能要了小命,他得留下來保護他。
明燼聞言,就讓蘇澤布置了這座陣法……兩人離開的時候,還特地試了一番,烏跳跳不顯露真身是無法硬闖進來的。
這陣法威力強大,足以抵擋大乘修士的一擊。
不過,它本身并不算復(fù)雜。
明燼第一次構(gòu)建出這陣法的雛形的時候,甚至還未結(jié)丹……當(dāng)然,那時候的陣法的威力也并沒有現(xiàn)在這般強悍……他那時候幾乎一直都在跟比自己強大了不知幾重天的魑魅魍魎戰(zhàn)斗,創(chuàng)造出這些以弱克強的手段,實屬是被逼無奈。
“前輩?!?p> 鞏戚玉仍舊不知道明燼此刻只是肉體凡胎,即便剛剛的場面略驚心動魄,心中也并未多擔(dān)憂。
他見明燼進來,在陣法入口處攔住了他,道:“他們似乎是特地找來的?!?p> 從桂將軍與她那群屬下的對話可以聽出來,她知道這里有一個洞穴,就是特地朝這里逃過來的。
這個洞穴空間不算很大,不過兩丈見方,一眼就能看到頭。
然而,在被追殺的時候,逃往一處死地是非常不明智的。
所以,山洞中很可能藏著什么玄機。
明燼卻搖頭,道:“這里只是一個普通的山洞?!?p> 無霜冷哼了一聲,不咸不淡道:“那女人倒是個真英杰,就是太蠢了些?!?p> 英杰嗎?
只是入了心魔而不自知而已。
明燼暗自嘆息,道:“不知這叢極淵發(fā)生了何事?還請無霜兄賜教?!?p> 無霜道:“正如你所見。大概三個月前,我來到叢極淵的時候,發(fā)現(xiàn)這里有一群吞噬魂魄的鬼修。我起初還以為是游魂開智了,追查之下才發(fā)現(xiàn)他們是鬼王的屬下?!?p> 他口中的鬼王,只是叢極淵的鬼王,也是這里最強大的鬼修,是靠實力打出來的,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換一代。
無霜握著拳頭,義憤填膺道:“修仙之路素來殘酷,然而,奪丹奪嬰已是極限,連魂魄都不放過,簡直滅絕人性,天理難容?!?p> 說著,瞥了眼前的兩人一眼,嘲諷道:“即便是妖獸也做不出這種事,呵呵,人族還總說妖族獸性難改,你們所謂的‘人性’又有多高尚?”
鞏戚玉移開了視線,神色微黯……這番話本是人族與妖族之間由來已久的爭論,卻剛好刺中了他內(nèi)心的傷痛。
鞏家的罪孽是他的心結(jié),若是無法解開,他的仙途或許也就到此為止了。不過,心結(jié)也是心劫,只能自渡,旁人能幫的終歸有限。
明燼只看了他一眼,未多做安慰,也并未與無霜爭論,繼續(xù)問道:“然后呢?”
他說到這里的時候,已經(jīng)坐了下來,朝快要熄滅的篝火里添了幾根柴,還拿起酒葫蘆喝了口酒,儼然一副聽故事的姿態(tài)。
無霜:“……”
明燼笑了,“無霜兄莫非也是同道中人?”
說著,學(xué)他之前的樣子,將酒葫蘆往懷里一藏,道:“沒剩下幾口了。你若是想喝,以后去無終城,我請你喝飛天樓最好的酒?!?p> 無霜只是有些看不透這人,并不是真想喝酒……好吧,其實也是想喝的……咳咳,這不是重點。
他輕咳兩聲,“剛剛說到哪兒了?”
明燼好心提醒道:“你發(fā)現(xiàn)鬼王及其屬下在修煉噬魂術(shù)。”
“沒錯?!?p> 無霜點頭,正色道:“我發(fā)現(xiàn)此事之后,當(dāng)場打得那幾個鬼修魂飛魄散,又放出消息,約鬼王一戰(zhàn)。然而,我一路從叢極淵的東邊打到西邊,端了鬼王名下的所有堂口,鬼王卻一直都未曾現(xiàn)身。
“直到三天前,我收到一封密信,說玉留山有些蹊蹺,鬼王很可能就藏在里面,便率人前往查看,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那里有結(jié)界,里面正是傳說中的鬼王宮。
“不過,我攻入鬼王宮的時候,鬼王自知不敵,帶人逃跑了。我追了他們一晚上,追到這里,卻發(fā)現(xiàn)鬼王不見了?!?p> 他頓了下,撇了撇嘴,不屑道:“什么鬼王?我看是‘龜王’還差不多,連跟本王一戰(zhàn)的勇氣都沒有,竟然還讓個女人來給他調(diào)虎離山,整個一縮頭烏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