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糊聽他語氣平靜,膽子也略大了些,腦袋又探了出來,道:“小糊跟那只臭蟲說,你們很久以前就認(rèn)識,那會兒人族和妖族正在打仗,你們雖互相欣賞,卻深知這份情誼不能為世人所接受,便將之埋藏在心里。”
他邊說邊觀察明燼的臉色,見他神情平靜,便繼續(xù)道:“小糊告訴他,那會兒七爺是人族的戰(zhàn)神,那只臭蟲是妖族少主。你們見人族與妖族因戰(zhàn)爭傷亡慘重,心有不忍,便一起想了個辦法來結(jié)束這場鬧劇。”
明燼點著頭,“嗯,什么辦法?”
小糊道:“就在三十三萬年前,人族的戰(zhàn)神給妖族的少主下了一封戰(zhàn)帖,相約在斷墨淵一決生死。這場決戰(zhàn)原本是一場戲,可是臨到最后,那只臭蟲不知為何突然變卦了,將七爺打入了斷墨淵,最后雖僥幸逃生,一身修為卻是毀了?!?p> 小糊說完這段,已經(jīng)縮回了殼里,道:“我跟他說,您這次回來就是為了找他討個說法,卻是沒想到,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jīng)轉(zhuǎn)世了?!?p> 明燼:“……”
略哭笑不得,道:“這故事一聽就是胡編亂造的,無霜怎么可能信?”
小糊略不屑,道:“那只臭蟲一向不學(xué)無術(shù),說不定連斷墨淵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肯定聽不出來的。還有,臭蟲也算只重情義的臭蟲,知道自己做了這種背信棄義之事,一定會好好保護(hù)您?!?p> 小糊在見到明燼第一眼的時候,就知道他的狀態(tài)不對。但是,也僅僅只是知道而已,不會去想這件事是什么意思、意味著什么。
他跟烏跳跳很不一樣,是個因明燼而誕生的器靈,不會對明燼產(chǎn)生任何的質(zhì)疑或者猜測。
他的第一使命就是保護(hù)明燼,無論他是魔君,還是個凡人。
但是,之前發(fā)生的事,讓他意識到自己很可能沒有能力在保護(hù)好現(xiàn)任主人的同時,保護(hù)好明燼。
而無霜可以。
所以,小糊被無霜逼問的時候,臨時就編了這么個故事。
他原本都不想把這事兒告訴明燼,不過,蘇澤覺得,以明燼的為人,若是無霜真信了,日后真因此而為了贖罪做出什么犧牲,明燼一定會內(nèi)疚一輩子。
明燼知道小糊的想法,自不會生氣,靠近了,伸手彈了彈他的背殼,道:“小糊,他現(xiàn)在這樣就很好?!?p> 他嘆了口氣,道:“他上輩子都在為旁人而活,這輩子也該為自己活一活了。小糊也是,如果有一天,我真的離開了,我不希望你們成為下一個郁沉?!?p> 小糊“咻”地冒了出來,瞪大了一雙小眼睛,“七爺要去哪兒?”
明燼笑了笑,“我只是說說而已?!?p> ……
蘇澤離開之后,明燼抱著夜明珠在床上瞇了會兒,原本只是想思考些問題,卻是沒想到就這么睡著了。
等他再次醒來,感覺不知什么東西鉆進(jìn)了自己的衣襟,驚得瞬間就彈了起來——
“咚!”
“咚!”
“哇啊——”
明燼站在床邊,看著地上摔得四腳朝天的老頭子,伸手整了整衣襟,慢悠悠道:“老頭兒,看不出來你還有這種愛好啊。說吧,當(dāng)年撿我回家,究竟是存的什么心思?”
楊天飛“呸”了一聲,“就你當(dāng)年那臟兮兮的野狗模樣,老夫眼瞎了才會看上你?!?p> 他跳起來,伸手道:“還給我!”
明燼剛剛就發(fā)現(xiàn),房間里的抽屜、柜門都被打開了,東西也都被翻得亂七八糟。
很明顯,這老頭是趁他睡著來找東西的。
明燼裝傻,“什么東西?”
楊天飛吹著胡子,“傾云的信!”
明燼伸手,從衣袖中摸出一張紙,見他伸手就搶,立馬往后退了一步,高舉過頭,笑瞇瞇的看著他,“想要???”
楊天飛伸手去夠,“還我!”
明燼道:“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給你?!?p> 楊天飛跳起來,“還我!”
明燼問道:“你為什么化神失???”
楊天飛神情一變,動作也停了下來,半晌,瞪了他一眼,轉(zhuǎn)身就走了。
不過,他也沒走多遠(yuǎn),就坐在門口的臺階上,耷拉著腦袋縮成一團,看上去像只被遺棄的老貓。
明燼不由好笑,走過去,在他旁邊坐下,將那封信遞到他面前,道:“又不是情書,你稀罕什么?”
那封留書上的確沒什么特別的內(nèi)容,只有兩句話:“抱歉,我先走了。叢極淵很危險,如果你出來了,盡快離開這里?!?p> 楊天飛一把抓過來,小心疊好,藏進(jìn)衣袖里,“哼,可憐見兒的,從來都沒喜歡過人吧?”
明燼微微晃神,腦中閃過一張略天真的笑臉,笑著搖了搖頭,問道:“老頭兒,那處遺跡在哪兒?帶我過去看看?!?p> 他見老頭子又不理人,還往旁邊躲了躲,又道:“你不覺得奇怪嗎?云老板特地找你一起下來,又突然把你扔下獨自走了,既如此,她一開始找你做什么?莫非真連幾張驅(qū)陰符都尋不來?”
楊天飛道:“我在那遺跡里找遍了,什么都沒有。我猜她肯定是在里面遇到了什么人?!?p> 明燼上下打量他一番,道:“你確定以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沒錯過什么線索?”
楊天飛:“……”
斜了他一眼,“你小子能比我好多少?”
明燼聳了聳肩,“我人緣比你好啊。”
他話音剛落,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
“瑾七前輩!”
這聲音略耳熟,是無霜身邊的小跟班,尹青山。
他是特地來給明燼送早餐的,道:“王上特地叮囑過的,每日三餐定時給您送餐,一餐都不能拉下。這早膳是從無終城買來的羊肉包子,還有一碗豆花,不知合不合您的口味?!?p> 明燼略不好意思,道:“麻煩你了?!?p> 尹青山連忙擺手,“前輩折煞小的了。前輩午膳可有什么想吃的?”
明燼還未開口,一旁的楊天飛便道:“無終城南街有家白鳳酒樓,那家的鵝肝蓋飯可是一絕?!?p> 他說這話的時候,已經(jīng)從盤子里摸了一個羊肉包咬了一口,見明燼看過來,還特?zé)o辜的眨了下眼,補充道:“他們家的白鳳酒也不錯。”
明燼望了望天,道:“青山,以后都不必送了,我們自己能解決。等會兒我會親自去跟你們王上解釋的。”
他這么說,尹青山自是不好堅持。
不過,在他離開之后,楊天飛卻是頗為憤憤不平,道:“自己解決?你自己能怎么解決?到頭來還不是要阿玉兩頭跑?!?p> 明燼喝一口豆花湯,掀起眼皮瞧了他一眼,“老頭子,你的臉呢?”
楊天飛哼哼道:“在我化神失敗的時候就丟完了?!?p> 他氣呼呼的吃完了一個羊肉包子,沉默著盯著明燼瞧了半晌,道:“老夫可以帶你去那處遺跡看看,不過,你也必須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你得帶上我一起去找那位暮光城主。”
明燼喝完了豆花湯,拿過一只羊肉包咬了口,瞧了他一眼,笑瞇瞇道:“我什么時候扔下過你?老頭你別總想著逃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