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王朝南部一座荒山之上,花枯葉落,山石龜裂。荒涼山中僅有一潭碧波,位于山崖之下。幾道黑影閃轉(zhuǎn)騰挪間躍下山谷,呈特定的站位立定,為首一人拿出短副畫卷鋪在水面上,眾人齊聲念起冗長口訣,并將指尖戳破,擠出精血甩到水潭中。
看著畫卷無故自燃,水波一圈圈散開露出潭底。為首黑袍人大手一揮,道道遁光直上云霄,轉(zhuǎn)眼消失在天邊。潭中水迅速干涸,水汽升騰而起,讓整個狹窄谷中到處白蒙蒙一片,似牛的叫聲從霧中傳出,一道雄壯的巨獸黑影也漸漸走出。
那獸相貌好生奇怪,體貌與牛相近,但卻只有一目,頭部白色如同老翁的花白頭發(fā),尾巴又極像蛇。所過之處,草木盡皆枯敗,踏入水中,則河流會立即干涸。緩緩行至山巔,一目森然俯瞰著遠方,似是憤恨地高“哞”出聲。
山神廟內(nèi),酆淵隨手拋出幾粒碎銀,讓前來祈愿的縣民連連叩首,千恩萬謝退出廟門。他家田地中的作物不知為何,卻是在今晨拂曉時盡皆枯死。此來祈愿,不過是為了有幾粒碎銀能夠保持日常開支,讓自家孩子在學堂中安心讀書。
靈氣中一抹幽光悄然而至,卻被山神印拽入其中狠狠磨碎。酆淵心頭微動,躍下房梁,站在廟前向四處張望。但見花木低垂,葉邊微黃,蟲鳴微弱,鳥啼已止。不由得大吃一驚,然心中卻毫無頭緒,不知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哦吼,瘟癀之氣?春、秋,去將哪吒喚回,此事蹊蹺得很,恐怕清源縣又是一場大難?!?p> 春、秋難得面色一緊,急急忙忙化作遁光飛出廟宇。木床上的酆憶涼睡眼惺忪,四肢無力,下床時卻是陡然一軟,直直摔在地上。
“兄長,我好熱啊。渾身都沒有力氣,頭昏昏沉沉的,腹中也是隱隱作痛,是喝著假酒了嗎?”
“憶涼!沒事的,兄長在這里,莫怕,莫怕。娘的,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連練氣期的修士都中招了嗎?0937,幫我買上一組高品質(zhì)的驅(qū)瘟符,快!”
“親,已為您購買完畢,共花費300點愿力,目前剩余為6930點愿力。因檢測到上古大妖蜚出世,其喚出的瘟疫已經(jīng)影響到此地,特發(fā)布任務《山神驅(qū)瘟》,獎勵為珍寶閣抽取機會*3,下品法寶毒元珠*1。已自動接受,清源縣死亡人數(shù)超過三分之一則失敗?!?p> 掏出一張系統(tǒng)出品的高品質(zhì)驅(qū)瘟符,隨后招來一盞清茶,將符浸泡在其中。待符完全消失,再喂她喝下??粗鴿u漸恢復清明的酆憶涼,他總算是長出一口氣。廟外窸窸窣窣,酆淵眼神一凝,瞬間扭頭看去,雙指也是并攏為劍。
“山神大人,山神大人!仲達特來請您降下天眷,護佑我縣中百姓平安??!今日不知為何,縣中眾多百姓平白無故便昏昏沉沉,咳嗽更是止不住,臉龐也是赤紅一片,熱烘烘的就像得了溫病一樣!懇請您看在縣中百姓平日里對您恭敬有加的份兒上,救救他們吧!”
驚慌失措的書生顧不上衣衫松垮,拖著疲乏的身子連滾帶爬闖進山神廟。眉宇間盡是焦灼,眼角噙著晶瑩,連連以頭搶地,聲音也是震顫不止。
“你且先抬起頭,水來!咽下去!那可是能救你命的東西,喝完后靠著柱子休息一下,本座需要片刻安寧,你先稍安勿躁?!?p> 酆淵手指輕勾,又是一盞泡符的清茶懸空,范仲達顫顫巍巍仰頭喝下。吧唧幾下嘴后,他頓感身體中的乏累緩緩散去,莫名的清爽感由內(nèi)而生。
“山主!山主!我們回來了,這等瘟癀之氣,定是那上古妖獸蜚出世所致。但是我等所修法術(shù)中,未有驅(qū)除如此瘟疫之法,卻是難辦?!?p> “我那邊也是,整個云亭山枯了一大半,赤粟縣還未曾去,想來也是哀鴻遍野。山主,這可如何是好???”
哪吒三人與袁洪一行盡皆返回廟中,他們的仙法多適用于殺伐,碰上這樣的瘟疫也是束手無策。那封神一戰(zhàn)中雖也有瘟癀陣法,但是被楊任用五火七禽扇才破開的。那扇子的高仿版就在系統(tǒng)商店中,售價七萬點愿力,顯然不可能為首選。
縣中人數(shù)十幾萬靠上,購買高品質(zhì)驅(qū)瘟符顯然需要一大筆錢,現(xiàn)在的余額也不可能買齊。
“莫急莫急,我想想辦法。0937,有沒有什么方法能讓我跨出限制范圍?就算是練氣期,可我還是出不了崆元山??!對了,我要是現(xiàn)在破境到筑基,是不是就可以包括清源縣了?”
“親,您現(xiàn)在就算全部購買丹藥破境,需要的時間也是三天。我推薦您多看看商店中的法術(shù),或許會有解決之法。友情提示:目前清源縣城中還未出現(xiàn)死亡個例。限制活動壁障可被打破,但一切后果需要您親自承擔,請慎重!”
酆淵頓時心生煩躁,但又轉(zhuǎn)瞬間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泥塑輝光流轉(zhuǎn),廟宇內(nèi)的氛圍顯而易見地沉了下來。袁洪幾人也是面面相覷,內(nèi)心焦灼不已。
“就是這本《愈病靈符》,700點愿力的高品法術(shù),但愿這法術(shù)能大展神威!辛環(huán),金光圣母,你二人先帶著這剩下的八張驅(qū)瘟符前去縣中,用大缸子浸泡此符箓,盡量讓多些縣民能夠喝上。我隨后就到,袁洪去找金角問詢,哪吒去護著赤粟縣……”
支開了所有人,他獨自走向那層限制壁障。無形的矗立在那里,阻礙著,不肯讓其邁出半步。山神印旋轉(zhuǎn)速度驟然加快,然而卻也還是無濟于事。酆淵鉚足了勁兒往外頂,眼角欲裂,靈氣聚成的秀發(fā)飄散,地面上漸漸出現(xiàn)了腳印。
“該死的,讓老子出去啊啊啊!那縣里少說也有十幾萬人,都是活生生的人!老子既然這一世的身份是山神,本就該護佑一方平安。那縣中土地既已消失,我理當擔起這份職責!今天,我必定要出去,天道也攔不住,我說的!”
屏障宛如高高在上的仙神,你看不到,但卻不可撼動一分。山神印中的靈氣瘋狂損耗,所有能夠使出的法術(shù)層出不窮,接連不斷地打在壁障上。俄而有雙手虛握成拳,一拳又一拳的轟擊在“鐵板”上。
手上任何地方只要破皮,瞬間被靈氣補上重新凝聚,但長時間的擊打卻毫無成效。在它面前,酆淵嘗試到了第一次無能為力的感覺,是真的不好受。
倏忽間,他雙手輕飄飄恍如無物,揮出的拳頭傳來了些許異樣感。若是之前擊中的感覺就像是打在一塊密不透風的鐵板上,那么這一次就像是打在玻璃上,雖然也很硬,但能夠感受到一絲裂縫。
廟門旁的酆憶涼望著他,雙目化作重瞳,金光不斷閃爍,可他卻無暇回頭看上一眼。
“再快一點,再快一點?。r間就是生命,現(xiàn)在浪費的時間,真真正正會是生命的流逝啊!你給老子開啊!”
驀地,清源縣方向飛來成千上萬的金色光團,一顆顆融入到他的靈體中,山神印的旋轉(zhuǎn)再次快上幾分。酆淵的靈體金光大盛,越來越多的愿力匯入他的神海,在山神印的磨煉下反哺自身。
這一顆顆閃著金光的愿力光團,是那些縣民在危難之時無條件的信任。在他們心中,酆淵本就是崆元山神,是他們每個人心中唯一的真正保護神!是在危急時刻第一時間想起的神,也是無論如何不會陷他們于危險境地的神。
平日里對那些縣民愛答不理并不是他的本意,而是特定條件下的人性使然,他歸根到底是不是神他自己最清楚??赡切┦窃谄饺?,無傷大雅?,F(xiàn)在卻不一樣,如今每有一絲猶疑,都可能會是一個生命的終止,甚至是一個家庭的倒塌。
“別!攔!著!我!救人!給!老!子!碎啊啊?。 ?p> 狀若瘋魔的酆淵怒不可遏,其聲音宛如深淵潛蛟大發(fā)雷霆,又如妖之將死,如泣如訴。
“咔嚓!”
“哐當!”
兩聲脆響,那無形的屏障在一拳又一拳的轟擊下砰然碎裂。身體一沉,酆淵面色大變,靈氣四散的程度越來越嚴重,就好像是他生命在流逝一般。
微微的虛弱感化作一陣陣心悸警示著他。而他卻不在意地撇了撇嘴,直直瀟灑遁出。身后廟門旁,酆憶涼全身一軟,摔倒在地。讓翻找藥草圖鑒的春和秋一哆嗦,趕忙將她抱到床上放平,轉(zhuǎn)而又焦急幾分,探看其病理,尋找療傷丹藥。
那一日,一道閃著淡淡金光的縹緲人影從山神廟方向竄出,直上天際,轉(zhuǎn)而傲然凌空于清源縣上。
那一日,清源縣民拖著軟如雨后泥土的身軀,盡皆咬牙走出家門,齊齊跪伏在地上,因為他們清楚,自己并未被心中的那位神仙所拋棄!今朝之災,已然無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