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人,就算對著這幅畫看上一兩年,找不到那四個字都正常。
但只要發(fā)現(xiàn)之后,再朝畫上看去,立刻就會覺得那四個字非常顯眼,一下就能看出來!
這主要還是心理作用。
很多人大概都有類似的經驗:電腦顯示屏上有個暗點,原本用了好久都沒發(fā)現(xiàn)過,更從來不會覺得那個瑕疵影響使用。但忽然有一天發(fā)現(xiàn)了,完蛋!從此以后,每次一看屏幕,眼睛立刻就會把那個暗點找出來,變成一個膈應的心病……
不過這幅畫上的落款,可不會變成心病。相反,店主還巴不得張大千的落款越明顯越好呢!
世事就是這么奇妙。
在這幅畫做成的時代,陳師曾如日中天,以至于張大千都要仿冒他。但由于陳師曾中年早逝,又沒弟子后人幫忙炒作,導致他現(xiàn)在寂寂無名。而張大千現(xiàn)在的名氣卻無人不知,真跡也比陳師曾要貴了幾十上百倍!
這幅畫,還當陳師曾的賣,最多也就能賣個幾萬塊。
而作為張大千的來賣,至少百萬以上!要是拿去拍賣會,好好運作一下,拍出幾百上千萬也不是不可能!
傻子也知道該怎么做……
“謝謝、多謝陳老師!”
店主開心得合不攏嘴,一個勁說:“承了陳老師這么大一份恩情,不知該怎么報答才好?”
“不用,應該是我報答你才對,所以我就幫你指出了這幅畫的秘密?!标愑鹦Σ[瞇的擺手道。
嗯?
一聽陳羽的話,不光店主,毛乙銘等人都瞪大了眼睛。
“這么說,小陳你剛買的這幅八大山人烏鴉圖,難道是真跡?”白克行最是心急,立刻忍不住問。
陳羽微笑點頭:“沒錯?!?p> “不是吧?八大山人的烏鴉圖,你三萬塊拿下!又讓你撿這么大一個漏?”
“快快……打開讓我們重新看看!”
眾人立馬就忍不住了。
八大山人啊!真跡拍出過一億八千多萬的記錄!這幅畫就算沒那么貴,但至少幾百萬是跑不了的,甚至大概率能值幾千萬!
這樣的天價畫作真跡,誰能不好奇?
陳羽也不推辭,用手輕輕在畫軸上抹了一下,就把那副畫從筒里抽出來,當眾打開。
眾人湊上前去億看……
“咦?”
店主立刻驚呼一聲:“這畫……怎么跟原來不一樣了?”
不一樣的,是落款。
原本落款就“八大山人”四個楷書大字,而現(xiàn)在,那四個楷書大字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兩行草書小字,一個看起來既像“哭之”又像“笑之”的,正是八大山人經典的落款!
而另一個,看著很像“生不拜君”的落款,則是“牛石慧”的草書簽名。下面是“丙申仲秋,兄弟合寫”八個字。
下面還有兩枚印章,以及一個紅色“三月十九”的特殊符號。
“這……這竟是八大山人兄弟一起畫的?”
“可剛才的落款,明明不是這樣??!”
“小陳,這是怎么回事?”
剛才在畫軸裝起來之前,幾人也都好奇的看過了,發(fā)現(xiàn)落款確實不是這樣的!此時為什么卻變了?
陳羽微微一笑,隨口道:“以前的某個收藏者,大概是為了隱藏這幅畫的來歷,就用蛋清姜黃膠,把這原本的落款給糊了起來,然后再用個假的落款做掩飾。剛才我把那蛋清姜黃膠給去掉,這真容自然就露了出來?!?p> “原來如此!”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
“小陳,你這眼力……唉!不說了,跟你一比,我這一大把年紀真是白活了!”
毛乙銘幾人聽了陳羽的解釋,全都一臉恍然大悟,和慚愧之色。
陳羽心中尷尬,急忙謙遜幾句,把這茬給遮掩過去。
因為他說謊了!
那畫原本的落款,可不是被什么蛋清姜黃膠給糊起來的,而是被人用雌黃直接洗掉了!
雌黃,就是成語“信口雌黃”里的雌黃。很多人都聽說過,但沒見過。這是一種中藥,跟雄黃類似但又有不同……而雌黃在古代最大的用途,就是被當做涂改液,用來消除寫錯的字。
所以,“信口雌黃”的意思,就是指某人說出的話根本不算數(shù),隨意更改……
而陳羽剛才,則是趁著抹那畫軸時,用修復功能,將被雌黃消除掉的原本落款給恢復了出來!
這可是再厲害的修復大師,都做不到的事情!
“啊……我明白了!原來,八大山人兄弟倆,各畫了兩只烏鴉的一部分,兩人手法融合在一起,難怪看著既像八大山人又不像,原來如此!”
有了真實的落款后,毛乙銘也終于看出了這幅畫的原委。
“難怪!”
店主跟著點頭,但聽他聲音、看他表情,好一副失魂落魄、后悔心痛的樣子。不用說,店主肚子里只怕腸子都悔青了。
“牛石慧流傳下來的真跡太少,生平信息更是渺如煙塵。所以書畫界歷來就有很多爭論,有人說,根本不存在牛石慧這個人,說那就是八大山人另一個化名。也有人說,牛石慧并不是八大山人弟弟,而是后世一個精擅模仿八大山人的無關人等!”
“但現(xiàn)在,有了這幅兄弟合作的畫,終于能為這個書畫界爭論不休的公案,畫上句號了!”毛乙銘滿是感慨的說,“就憑這一點,這幅烏鴉圖的價值就不同凡響,恐怕比八大山人目前最貴的畫還要貴!”
“咕噥……”
一聽毛乙銘的話,店主臉色更綠了,艱難的吞了下口水,只覺得雙腿都在顫巍巍的發(fā)抖,隨時都可能會暈倒在地!
——比八大山人最貴的畫還要貴,那豈不是說,這幅烏鴉圖至少能賣兩個億???!
可是卻被他三萬塊就賣了出去……這讓他心臟哪受得了?
“喂,老板,你該不會是后悔把畫賣給我了吧?”
陳羽趕忙上前扶住店主,半真半假的打趣。
店主臉色難看的硬擠出一個笑臉,有氣無力的道:“怎么會?做生意,就要講信譽。更何況古玩買賣全憑眼力,這畫到我手里一年多了都沒發(fā)現(xiàn)是真跡,卻被陳老師你一眼就看準,更說明這畫跟我無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