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四班是市一中的“春筍班”,顧名思義,就是這個班的學生大多都能像雨后春筍一樣節(jié)節(jié)攀高。這對市一中來說這是提高學校高考時高分段的重要手段,對學生來說是對他們義務教育階段的成績的肯定,對家長們來說則是對孩子未來的保證。
事實上,這種“高段位”的班級除了擁有一幫尖子生,同樣也擁有一群在各行各業(yè)都是精英翹楚的家長。
楚甜的父母也是如此。父親是普蘭單店最多的連鎖便利店的董事長,母親則在自家公司做營銷總監(jiān)。
原本楚甜就讀的是普華最貴的私立學校,但最近家里剛在市一中附近買了一套洋房,因為怕女兒上學時間都花在路上太辛苦,搬家同時就連帶著把楚甜的學籍也搬到離洋房更近的市一中了。
用他們的話說,反正家業(yè)都是要給楚甜的,在哪兒讀,讀得怎么樣都不重要。做父母的已經(jīng)把起跑線畫到大多數(shù)人在前面了,只要能考個大學有個大學文憑就行。
話雖如此,其實主要還是為了留給楚甜一個寬松的學習環(huán)境。不管是在鼓勵孩子,還是培養(yǎng)孩子學習習慣上,他們都很有一套。
比如夫婦倆在家基本不處理工作不玩手機也不看電視,有空就和楚甜一起看書,分析時事、討論熱點新聞。每個假期兩個人都會想盡辦法空出時間帶楚甜去旅游,看世界,開眼界。
而楚甜也十分爭氣,年年成績都名列前茅。
當然,這些內(nèi)容都是現(xiàn)在的楚甜用了一下午的時間才想起來理清楚的。
想想上一次重生成乞丐,這次富二代美女學霸的人設未免也太完美了吧!
楚甜心里覺得美滋滋的。同時卻也空落落的,好像心里的某個角落還缺了一塊。
林鶴呢?按理說這時候他也應該在市一中啊。
一下午的時間飛快的就過完了,放學鈴一響,同學們就開始收拾課桌書包,三三兩兩地勾肩挽手地走出教室。
今天第一天過來,楚甜還沒來得及跟班上的同學認識,只得一個人背著背包從課桌間匆匆穿過。一邊往外走著,一邊回憶自己該坐什么車回家。
秋季已經(jīng)過半,
“甜甜?!?p> 剛走出校門就被一個打扮時髦的女人捉住的手腕,楚甜身子一驚,抬眼一看。
“媽,你怎么來了?!?p> 女人一下笑得直不起腰,只顧著用手捶著胸口。那架勢,真怕她一不小心背過氣去。
可是這不就是媽媽嗎?難道記岔了?
“我的乖女,快上車,大家都等你呢?!?p> 女人自己還沒笑完就一把把楚甜塞進了路邊一輛黑色的GLC里。發(fā)動、起步,一氣呵成,楚甜還沒怎么反應過來車子就已經(jīng)在普蘭洲際大酒店的門口停下了。
我的媽媽呀,這車速,簡直不把車上的當自己親閨女。
女人輕車熟路地把她領到一個包間外,毫不客氣地“砰”的一聲推開門。
包間里一張圓桌,四周已團團坐上了一圈人,大約有六個。
看著“媽媽”一點也不拘禮的樣子,她估摸著這屋里都是自家親人,連忙開始在腦海里搜尋相關的記憶,好讓他們一一對號入座。
正面主位坐著的兩個頭發(fā)花白的是楚甜的爺爺奶奶。雖然楚甜的父親楚浩天家大業(yè)大,但從小也是苦日子過過來的,兩位老人也顯得分外樸素,一臉慈祥的笑意讓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奶奶右側是一個頭發(fā)和衣著都一絲不茍的干練女人。剛進門時正微側著頭跟奶奶說話,這會兒抬起頭來,楚甜才發(fā)現(xiàn)她和正站在身旁的“媽媽”長得一模一樣。
這下楚甜終于領悟到“媽媽”那陣狂笑的深意了,奶奶身邊坐著的才是自己的母親田美,而接自己的這位則是母親的同胞妹妹田麗。
單論五官,兩人可以說長得一模一樣。但各自的氣質卻相去甚遠,田美知性果敢,田麗時尚潑辣。
對姐妹倆稍微熟悉一點的人光從衣著就能分清她們誰是誰。
連自己親媽也認不得,怪不得小姨笑得跟觸電了似的。
這下真丟臉丟到親媽面前了,楚甜覺得但凡腳下的地松軟些,她現(xiàn)在用腳趾頭都能摳出一個洞讓自己躲進去。
“甜甜,爺爺奶奶可等你好一會兒了?!睜敔斉赃叺哪腥思s摸四十多歲,這下楚甜看清楚了,確是她的父親。
“爺爺奶奶,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啦?!背疬B忙甜甜地笑道,兩片微抿的薄唇像兩邊彎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爺爺奶奶臉上閃出一抹明顯的驚詫,小姨田麗就沒那么內(nèi)斂了。
一只手往楚甜肩上一搭,大著嗓門笑道。
“甜甜今天心情很好嘛,看來新學校很不錯。”
“小姨,見到最愛我的爺爺奶奶,就算有不開心的事也被拋到九霄云外去了,我當然開心啦?!?p> 聽了楚甜的話,奶奶和爺爺悄悄交換了一下眼神,臉上卻是說不出的喜悅。
“快坐下,餓壞了吧。又要熟悉新學校,又要認識新同學,還上了一天的課。”
奶奶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把楚甜拖到自己的位置邊,田美立馬起身往右移了個位置。
“我早就說像咱們甜甜這樣的孩子就不該讀什么私立學校,那兒成天就知道比穿啊比吃的,”奶奶向楚浩天轉過頭,“甜甜是個骨子里清高的,在那兒怎么可能和他們打得成一片?!?p> 旁邊的楚浩天一邊聽她說著,一邊連連點頭,
“今天一切都還順利嗎?能適應嗎?”
奶奶又拉過楚甜的手關切地問道。
“當然能適應啦,市一中我多熟啊……”
“我是說我和大家熟悉得很快?!?p> 眼前一桌人的表情從關切變成疑惑,楚甜連忙補充道。
“那就好。不過市一中的學生個個都是拔尖的,熟悉了同學老師就要盡快開始好好學習了?!?p> “伯母,這您就別操心了,甜甜咱還不知道嗎。學習上的事什么時候讓姐姐姐夫勞過神,更何況她現(xiàn)在是在市一中的重點班?!?p> 說話的正是楚甜的小姨父,那打扮和她小姨如出一轍,潮牌連帽衫,做舊的破洞牛仔褲,冷不丁一瞅還以為是個剛放假的高中生。
“是啊,媽,甜甜自己會處理好的?!?p> 田美淡淡地笑著,柔聲補充道。
感覺自己是不是誤入了什么楚甜夸夸群,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表現(xiàn)出了對自己百分百的認同和喜愛。
天哪,這個楚甜究竟是什么神仙女孩。
長得美,家里富,親人和睦。
按小說里不是該有個什么惡毒后媽、重男輕女的父親或是熊到家的弟弟之類的嗎?
她簡直懷疑是不是重生的時候記憶出現(xiàn)了問題,漏掉了所有不美好的那一趴。
一扇鐵門緩緩打開,門衛(wèi)亭的保安挺直著身體向車子和車里的人敬了個禮,車子便滑溜的鉆進了一個高檔小區(qū)。
可能是與親人的相處,楚甜的記憶慢慢齊全豐富了起來,一進小區(qū)她就能想起自己家在哪個方向,在幾層。
一陣秋季特有的干爽涼風從車窗外吹進來,微微的涼意讓人感受到一種令人清醒的舒爽。
放下背包從臥室的窗戶望出去,小區(qū)里一片詳和的寧靜。因為都是洋房,沒有高層或電梯樓那么多一格接著一格的窗戶,只看得到外面星星點點的一點燈火。
楚甜不自覺地朝某個方向望去,好像是一種習慣,又好像是一種期待。
她突然覺得這個小區(qū)有點除了是自己家以外的熟悉,是一種來自更深的記憶的熟悉。
“甜甜,喝牛奶嗎?我去熱一杯喝完好睡覺?”
田美沒有直接推門進來,而是輕輕敲了幾下門。
“媽,我去熱吧,你和爸也累了一天了?!背疬B忙打開門。
三杯牛奶在微波爐里緩慢地轉著圈,一股甜蜜的酸楚從鼻尖直竄到眼眶。
以前還是潘小雨的時候父母工作都太忙了,自己常年在林鶴家吃喝不說,也有不少時候得自己弄飯。
飯沒熟,牛奶熱得太燙都是常有的事,自己也只有活得大大咧咧,上天入地。
父母,包括林鶴父母都覺得自己是個好養(yǎng)活的糙性子,可誰知道任是哪個小孩也都想要父母的陪伴和關心吶。
楚甜眼眶一緊,一滴眼淚還是沒忍住落到了手上。
暖暖的,輕輕的在手背漫開。她哪里體驗過這種體貼入微又不逾越的關心。
這一次,我真的一定要好好地活
這一次,一定要好好地活。
楚甜躺在床上又對自己說了一遍。
可是想好好活首先要解決一個問題——如何不讓自己再那么輕易地死掉。
想到這里,她終于才第一次開始細細回憶前三次死掉的細節(jié)。
第一次跨在欄桿上,但她本身并不想尋死,只是生林鶴的氣想嚇唬一下他而已,所以雙手一直握緊著欄桿,可自己為什么會突然就掉下去了?
第二次雖然也在跟林鶴生氣撂狠話,可更是沒有任何想死的念頭,連這種嚇唬的危險動作都沒有,可為什么也突然就死掉了。
這兩次都有和林鶴生氣的情節(jié)!
楚甜在紙上寫下“生氣”兩個字,并狠狠地圈了起來。
可是如果說和林鶴生氣是自己死亡的觸發(fā)點,那第三次呢?
第三次明明已經(jīng)為自己計劃好了未來,沒有任何意外,也沒有跟林鶴有任何沖突,怎么也那么快就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