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質(zhì)樓聚集了很多人,大部分都是看熱鬧的,但也有痛失手指被拖走的,小香園看到血淋淋的場景,渾身一哆嗦。
齊承扇了扇扇子說一些風涼話道:“自古少年稱英雄,意氣風發(fā)為紅顏”。
他們進到酒樓,想必是柳月姑娘的到來,大廳布置文雅高貴,一派詩書卷氣。正廳兩側(cè)分別坐立三個男子,右邊三個,翩翩白衣,正襟危坐,宛若畫中仙人乘云盤霧而來;左側(cè)三個男子大不相同,他們粗布麻衣,頭發(fā)隨意散下,姿態(tài)迥異,或盤腿而坐,或側(cè)身而臥,或佝腰屈腿而立,行為也不端正,時而大笑,時而哭鬧。
齊承對洛央說道:“這江湖之大,無奇不有,有意思得很。洛央,你相信不相信我能勝得過這幾個癲人???”
洛央道:“你就那么想見柳月?!”
齊承悄然笑了一下,低聲道:“我只是想看一看美人跳舞,你若愿意為我舞一支,便是十個柳月擺在我面前,我也不看一眼?!?p> 洛央一時語塞道:“你……瞎說什么……我又怎么會跳舞?!?p> 齊承從沒有看到她這般女兒窘態(tài),心中好一陣喜歡,但又不敢再多躍進幾分,真得把她逗惱,恐以后不能再去挑撥。
轉(zhuǎn)而,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說道:“沒關(guān)系,今天我們一起觀賞美人跳舞。”
齊承向前邁了一步,高聲說道:“在下齊承,自認有才,想和幾位比試一二,敢問如若在下多勝幾場,能否邀柳月姑娘出場當眾為大家獨舞一支呢?!?p> 話一出,全場振奮,外面的看客都蜂蛹擠了進來,瞬間整個慧質(zhì)樓被圍得水泄不通。
小香園躲在后面哆哆嗦嗦地擺弄手指頭,小聲嘀咕:“少爺?shù)氖种割^不夠用,肯定會借我的……”
只見從二樓飛下一紫衣女子,身材曼妙,一雙丹鳳眼積聚神采,打量了齊承片刻,道:“好大的口氣!你是嫌自己長得手指多么!”
齊承弓腰行禮道:“姑娘,在下并非有戲弄之意,只是天下賓客都視柳月姑娘為天人,對之傾慕至極,皆想一攬芳華,以寄思慕之情。”
紫衣女子見齊承風度翩翩又彬彬有禮,神色輕柔了幾分,說道:“我家姑娘說了,今日來此,承蒙諸位英雄抬愛,如若你能勝得了任意‘三癡’,姑娘出來跟大家見一面,如若能勝過六癡,姑娘便會為大家跳一支《十二幺月》。我家姑娘還說了,岫煙館不會欺負有才之人,若你能勝過任意三癡人,便可以另找一位幫手助你完成,也算你贏?!?p> 眾人皆歡喜叫好。
紫衣女子等喧嘩過后又強調(diào)道:“公子且記住,如若你贏不了,可要按照岫煙館的規(guī)矩來,輸一場斷一指?!?p> “多謝姑娘告知?!饼R承道。
紫衣女子說道:“公子相貌堂堂先戰(zhàn)‘三雅癡’?”
齊承向前走去,走到“三俗”面前說道:“本公子當然……先戰(zhàn)‘三俗’?!?p> 三俗中的一個藍布衣胸前大開,露出一點也不光潔且有濃密的胸毛的皮膚,他挽著袖,昂起頭興奮地笑道“哈哈哈……你這個人倒是有趣得很,但凡為柳姑娘而來的人都是清流雅士,就算裝也要裝地先去賣弄他們那邊的文墨琴弦,還沒有人一開口就來我們幾個人這里的。”
齊承笑了笑,不語。
這人拱手了一下道:“我是荊涎,平生愛吃,這天下能吃的東西我皆食用過,這里有酸甜苦辣四味,你想比哪一個,隨你挑!”
齊承道:“世間美味太多,人生苦味難尋,我就選這苦味,咱們一起比試一下?!?p> 荊涎眼神中略顯出幾分震驚。
接著,紫衣女子很快差人將苦味羹食端了上來,在一旁解釋道:“這道羹中有苦瓜,蓮子心,龜苓膏,黃連,青膽,豹腸等八十八種苦味食材做成,為了保證苦味不流失,生切入姜蓮汁中泡制保證原有的苦味更加濃郁?!?p> 兩個蒙紗侍女揭開兩個大盅的蓋子,一陣甘苦嗆得眾人直叫,全場沸然。
洛央一直在齊承身邊,齊承捂了捂鼻子,低聲對洛央說:“如若我現(xiàn)在反悔,也怕難脫身了?!?p> 洛央看著他,眼神似乎在責備他瞎出風頭,最后說道:“我?guī)汶x開,無人能阻攔?!?p> 齊承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口含笑意道:“所以我才敢出這個風頭。你不用擔心,相信我,我能勝?!?p> 洛央聽他說得如此堅定,有些恍惚,蕭大哥曾經(jīng)也慷慨地對她說過的一番話,“丫頭,大哥將這龍吟刀法傳給你,以你善良的本心定不會傷及無辜。以后行走江湖盡可由著性子來,喜歡的人就救下來,不喜歡的人就殺掉,只容你活得瀟灑坦蕩才好。不必在意什么得失,更不要為江湖上的恩義仇怨所束縛。什么道法、禮教統(tǒng)統(tǒng)不用在意,過好這一生,就不枉來這世間一遭。”
她不由得笑了笑。
荊涎端過一盅,打開后,面不改色地吞了幾口。
齊承也端過一盅,氣定神閑地坐在了對面的椅子上,用勺子輕輕攪拌幾下,盛了一勺,放入口中,竟慢慢咀嚼,似在品吃什么美味的食物,他雖沒有荊涎吞咽的口大,但一勺接著一勺,并無停歇。
荊涎稍稍停歇片刻,舌苔酸澀至極,舌根感覺隱隱地發(fā)麻,又吃了幾口,直到咽喉無覺,再也不知如何下咽。
齊承見對方已經(jīng)停了下來,自己仍然安然享受苦羹,見比對方多食半盅作罷。
眾人皆是咬著牙哽咽著口水看他吃完,待到勝出后,眾人拍手叫好。
荊涎喝了幾大碗水道:“你小子厲害??!里面剛剝的青蛇膽,堪稱天下第一奇苦,你也能受得了?!?p> “荊兄,其實今日的青蛇膽還不是最苦,最苦的當屬秋雨過后剝出的膽才是最苦,因為秋雨之后山間會長出一種名叫蒲地藍的草藥,青蛇會吃下化丹,此種草藥性干,味澀,味道易擴散,因此那時的青蛇膽是最苦的?!?p> 荊涎道:“想不到小兄弟對食味這么了解,這苦羹吃得很有味道,夠勁!哈哈!這局你勝了。”
齊承躬身拜了拜,挑眉看向洛央,洛央遞過一盞茶給他,他痛快地喝盡,低聲說道:“我生病的那三年吃盡了天下至苦之味,這些對我來說沒什么。”
洛央意會,心中又不忍一陣。
紫衣女子敲了一下鑼,宣布:“此局,齊公子勝?!?p> 全場又是一陣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