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高將軍雖然被稱為小高將軍,但是壯實的像座山,一把絡(luò)腮胡,聲音像是被砂紙打磨過,他的笑聲讓高笑開始擔(dān)心自己的耳膜。
“高將軍凱旋,朕敬你一杯。”靳煜坐在上首,一身玄袍,滿臉正色,和高笑平時在養(yǎng)心殿看到的完全不同。
高興連忙起身掀袍單膝跪地,“臣惶恐,望陛下赦臣欺君之罪?!?p> 小高將軍改名換姓參軍,直至他領(lǐng)兵突襲被圍,軍心不穩(wěn),為了突圍這才亮明身份。
靳煜站起身舉起酒杯,“將軍為國沖鋒,是為忠,率兵突入重圍是為勇,忠勇者,何必在乎身份之說?!?p> 高笑偏過頭去看著靳煜,突然覺得喉嚨有點酸,像是被哽住一樣,高笑清楚的看見靳煜被罩在一個叫皇帝的罩子里。
高笑想起從前公司初期有一個合作,公司人手不夠,靳煜親自出馬去泰國談,結(jié)果靳煜到了那就被扣住了變相軟禁,看后來的警察筆錄,高笑才知道,那時候有四五把長刀比在他的肩膀上,逼著他簽合同,但靳煜都沒有退縮,后來高笑去泰國接他,問他為什么不簽,靳煜只是淡淡的說一句,我不喜歡。
現(xiàn)在的生活他也一定不喜歡,可是他還是在這被束縛,高笑開始回想自己來了這么久,都干了些什么?后宮的安穩(wěn),大家對自己的客氣,都是因為靳煜在前面如履薄冰,還要面臨刺殺這種危險的事,自己幫了他什么嗎?
批奏折?自己除了溜須拍馬之外就干了這一件正經(jīng)事,高笑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可笑。
“娘娘?”高笑正想著,突然聽見對面的高興出聲叫自己。
“什么?”高笑回神,茫然的看著高興。
高興咧嘴一笑,轉(zhuǎn)向靳煜:“陛下,舍妹從小頑劣,還望陛下不怪罪?!?p> 靳煜緩緩一笑,看向高笑,“她很好?!?p> “如此,微臣也就放心了。”
高興雖然年紀(jì)不大,但是游歷多地,而且多去些少無人煙的地方,見過許多奇景,酒勁上來,見靳煜感興趣,便開始滔滔不絕,說到興至,全不顧什么禮法,攥著筷子沾酒就在桌上比劃開來。
高笑在旁邊聽著,心里卻在想別的事,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就連宴席結(jié)束都不曉得。
悶悶不樂的回了甘泉宮,高笑沒心思和宮女們開玩笑,丟下一句“都別進來”就把自己埋進被子里,思考人生。
茗春見高笑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以為宴席上出了什么事,可是找了皇上跟前的人打聽,也沒有什么異常。
直到傍晚,傳高妃侍寢的消息送到了甘泉宮,茗春這才恍然大悟:娘娘這是緊張了。
高笑坐著一乘轎攆被送至養(yǎng)心殿,高笑是養(yǎng)心殿的??停f公公早就退至一旁,高笑推門進去。
養(yǎng)心殿與別日有些不同,像是被重新布置過一翻,靳煜仍舊是白日的那一身衣裳,正坐在桌前忙著公務(wù),見高笑進來,點了點床,“你睡那,”又指了指榻,“把我的被子抱過去?!?p> 高笑乖乖照做,末了又有點心虛,“靳總,要不你睡床吧?!?p> 靳煜看了眼窄榻,搖搖頭拒絕了這個提議,“算了,我怕你晚上掉下去?!?p> 高笑撇撇嘴,靳煜辦完公務(wù)站起身,抻了抻筋骨,低頭解自己的腰帶。
高笑張了張嘴,“靳總,脫衣服用我來嗎?”
靳煜無奈的看了她一眼,“不要,但是你轉(zhuǎn)過去?!?p> 夜里,高笑躺在床上翻過來調(diào)過去,折騰的靳煜也睡不著,想到自己明天天不亮就要起來,靳煜咬牙切齒:“睡不著嗎?”
高笑順桿爬:“嗯,靳總我們說說話吧?!?p> “說什么?”
“靳總,你喜歡當(dāng)皇帝嗎?”
“不喜歡?!苯祥L舒一口氣,突然就把心里話說出來了。
高笑瞪圓眼睛,屋里漆黑一片,看什么都是影影倬倬的,高笑反身沖向靳煜的方向,“為什么?”
“不為什么,就是不喜歡?!?p> 靳煜絕對不會說是因為隔幾天就要天不亮起床,喜歡的飯菜不能多吃,干什么身后都跟著一個人那筆記錄自己的一言一行,還不準(zhǔn)自己看,而且經(jīng)常還有一些頭發(fā)全白的老頭抽查自己的功課。
靳煜也不會說,偌大的疆土全由自己一人做主,地震后重建之事未完,洪水之后的疫情還有蔓延,朝堂之上還有那些蠹蟲啃食國庫然后天天喊窮,盛世之下還有人居心叵測意圖行刺,這些事情千頭萬緒,饒是靳煜三頭六臂,想在短短幾月之內(nèi)上手,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但這些靳煜都不會說,他下意識不想讓高笑知道,他想讓高笑安安靜靜的待在后宮,待在自己的庇佑之下,每天都開開心心,因為看到她,靳煜就覺得看到了自己熟悉的曾經(jīng)。
“那靳總,如果這次是你自己穿越的話,你會怎么辦?”
靳煜認(rèn)真的想了想,“我會找個機會假死出宮吧,換個身份做點自己喜歡的事?!?p> 高笑不出聲,就在靳煜以為她睡著的時候,就聽見了高笑悶悶的聲音,“對不起靳總,如果不是我,你現(xiàn)在是不是在宮外做自己喜歡的事?”
聽見這話,原本迷迷糊糊的靳煜一個激靈坐起來,看著床上微微隆起的一個人形罵道:“高笑你胡說八道些什么?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好好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別胡思亂想?!?p> 床上的人形動了動,重新躺平,語氣中掩不住的低沉和沮喪:“可是,什么是我自己的事???和楊妃還有齊妃一起打牌嗎?每天除了琢磨吃以外就什么都不想嗎?”高笑的聲音越來越小,但卻一字不落的鉆進高笑的耳朵里,“靳總,我真的覺得自己現(xiàn)在挺沒用的。”
靳煜盯著床上,兀自沉思,沒有開口。
高笑把自己縮成一團,聲音仍舊悶悶的,滿是壓抑的情緒,“靳總,你記不記得你去泰國被脅迫的那次,都面臨生命危險了,你還是不愿意做你不喜歡的事,可是現(xiàn)在,你卻在這里把自己罩進籠子里,扮演自己不喜歡的皇帝,想想就覺得挺對不起你的?!?p> 靳煜頭上青筋暴跳,他終于知道高笑為什么吃飯的時候就悶悶不樂,滿腹心事的樣子,靳煜咬牙切齒的從唇間擠出話來:“去泰國談合作的那個公司,是一個國際販毒組織。”
高笑探出頭:?
“在泰國的時候,他們的勢力不小,所以我沒說實話,只說自己不喜歡?!?p> 高笑伸直腿:??
怎么和我想象中的狂拽酷炫的劇情不一樣?
“但是我回國之后給中國和泰國的警方都寫了舉報信,”靳煜的聲音又響起,“所以我還是盡到了一個守法公民的義務(wù)?!?p> 高笑的大腦正在飛速運轉(zhuǎn),努力消化靳煜剛剛的話。
靳煜覺得丟人,轉(zhuǎn)過去背對著高笑的方向,“所以別想那些亂七八糟的,睡吧?!?p> “哦,好。”高笑難得乖巧,雙手板正的疊放在身前,躺的標(biāo)版溜直,就在靳煜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高笑又說話了,“靳總,那種場面您還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我覺得你還是挺厲害的?!?p> 靳煜的嘴角勾起一抹小得意,又被他強行壓下,故意板著聲音,一本正經(jīng)的命令:“睡覺?!?p> 高笑把被子拉上去,只露出眼睛,彎成一雙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