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辱負重,堅忍不拔?
這些好詞,怎么聽起來那么諷刺?
邵天藏苦著臉,把那包袱打開,一看,全都是這大半年來,自己辛辛苦苦做的各種法器。
心里郁悶,師兄們,你們就心安理得呆在家里吧,刀是我動的,腿是我跑的,拋頭露面吆喝,也是動我的嘴。
挑出來的都是做得漂亮,其實卻沒什么法力的凡品。
說實話,自己做這些,就沒當法器,只是拿來練刀的。
這大多都是鎮(zhèn)宅的法器,也只有鄉(xiāng)民看得上,買得起。
心里不禁嘟囔,既然是賣這種凡品,師兄們的手藝也是可以的,就是懶,個個都不肯動手。
看這架勢,全觀就指著他一人養(yǎng)活了。
“你入山門,一晃也十年了,你既然下山去販賣,順道就去祭奠下自己的父母吧。就在小李莊的墳地里,隨便問問就知道了。”
邵天藏沒辦法,只好收拾了下,把那剛完工的桃木劍插在背上,就這么下山去了。
十里外,就有一個大鎮(zhèn),柳條鎮(zhèn),也是縣衙所在。
邵天藏到了柳條鎮(zhèn),占了個位置,把法器都擺上,扯了個旗子,上書三個大字:“小清觀?!?p> 邵天藏實在不想打這個招牌,但不打,人家都不看你一眼。
果然,這招牌還是很吸引人的。
不一會兒,就圍了幾十人,嘰嘰喳喳。
“小清觀?這人好年輕,真是小清觀的?”
“小清觀是老門派了,這不是冒牌的吧?”
聽到這些議論,邵天藏心里安慰不少。
有人懷疑你是冒牌的,說明小清觀還是有認可度的。
他見人多了,扯開嗓子喊:“諸位鄉(xiāng)親,我是小清觀道衡法師的關(guān)門弟子,今天特地帶了許多法器,來回饋鄉(xiāng)親?!?p> 有人問他:“你這些法器,都是道衡法師親自制作的嗎?”
雖然這些人,幾年也難得去小清觀參拜一回,但道衡法師的名頭,在田間地頭,還是很響的。
邵天藏大聲喊道:“那當然,你總不會覺得是我做的吧?”
心里在滴血,這都是我天天泡在工房里,一刀一刀刻出來的!
“你說道衡法師做的,我們不信,你證明下。”
這些是不是法器,等級有多高,如果是法師,上手就知道,根本不用證明。
可是,這些人就是附近的鄉(xiāng)民,肉眼凡胎,哪里能分辨出哪個是法器,哪個是木塊?
邵天藏無奈,拿了只小小的木獅子,高舉著。
“諸位看好,這是只瑞獸,擺在幾案上,可以驅(qū)邪鎮(zhèn)魔?!?p> 右手捏了個法訣,這木獅子忽然通體紅光,閃了好幾秒,才停。
觀眾無不拍手叫好。
有人指著一個八卦牌,讓他演示一下。
邵天藏把牌子拿過來,也是念了聲咒語,這牌子猛地在手掌中豎起來,緩緩地滾動。
“各位鄉(xiāng)親,適才展示一下,不過是為了證明,鄙人確實是小清觀的,這些也確實是法器。求各位,不要把我當雜耍的。剩下這些,我就不一一演示了,反正,都是真的?!?p> 有人問:“那你的獅子賣多少錢?”
“修真之人,不言利,不要說賣不賣,你要是肯出五百個制錢,當做功德錢,這獅子,就讓給你了?!?p> 一聽這價格,人就散了一半。
“太貴,太貴,買不起,買不起?!?p> 邵天藏忙拿起一個小珠子,喊道:“這個便宜,只要10文錢?!?p> “這個是什么?”
“辟邪珠子,用紅繩子串起來,掛在身上,可逢兇化吉。雖然比不上玉佩,但價格很親民。”
幾個圍觀的人,躊躇了下,捏了捏手里的銅錢,說:“小法師,便宜倒是便宜,可我是出來打醬油的?!?p> 說完,又走了。
“八文!”邵天藏悲哀地喊道。
邵天藏折騰了大半天,只賣出去50文,都是些小珠子之類的,大件的一個也沒賣掉。
他內(nèi)心覺得無比悲哀。
到了傍晚,得尋個地方休息了。
剛要收攤,一個肥肥的中年人急匆匆地跑過來。
看這穿著打扮,定是個富戶。
“小師傅,你真是小清觀來的?”
“那還有假,哪天你去小清觀參拜,可以找我,我叫邵天藏,是道衡法師的關(guān)門弟子?!?p> 那人不等他說完,急急地問:“你這些法器,有鎮(zhèn)宅驅(qū)邪的么?”
“這幾個都是?!?p> 富戶一個個去撥弄那些法器。
邊上有人跟他打招呼:“喲呵,錢員外?!?p> 錢員外抬頭,回了個禮,又蹲了下來。
“你這些法器,都是什么品級的?”
邵天藏聽他這么問,不敢怠慢,忙低聲說:“實不相瞞,多數(shù)是凡品,珍品都在山上,沒拿出來。這幾件,算是匠品。”
邵天藏聽這錢員外問得比較專業(yè),不敢糊弄,直接把自己的底給說了。但是,他留了個心眼,沒有指出哪個是匠品。
愚民看外形,行家問品級。鄉(xiāng)民什么都看不懂,只看你雕工漂不漂亮。
錢員外問:“你哪個是匠品呢?”
聽他這么問,邵天藏心里有底了,指了指那個木獅子。
“在這一堆里,這個是最好的了。如果你還嫌不好,那就只能跟我回觀里。但珍品級別的,那就貴了。”
邵天藏默念了下靜心咒,周圍瞬間安靜下來,錢員外那慌亂的心跳聽得清清楚楚。
他家肯定有事。
嗯,有事就好。
“這個,能鎮(zhèn)住邪祟嗎?”
“錢員外,你這么問就外行了,你也知道這是個匠品法器,能不能鎮(zhèn)得住,也要看邪祟是什么等級的?!?p> 錢員外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咬牙問道:“多少錢?”
“800文?!?p> “100文,賣么?”
有這樣砍價的么?
邵天藏忍住氣,默默地拿起木獅子,錢員外滿心歡喜地伸出手來接。
誰知邵天藏卻說:
“你看這刀功,不太平整?!?p> “你看這符文,深淺不一?!?p> “你再看這獅子造型,可以說,也不大生動?!?p> 錢員外不知他想說什么,對啊,100文,可以了。
“如果不是法器,這玩意收你20文我都過意不去。我賣的不是刀法,不是刻功,也不是造型。”
“我賣的是法器!”
“800文,已經(jīng)是最低價。要不是觀里缺錢,人家上山來求這個,起碼得一千五百文才能請走。”
邵天藏雖說是第一次下山賣東西,跟那種擺了十年地攤的人一樣老道。
錢員外最后饒了10文錢,以790文的價格,把木獅子拿走了。
邵天藏揣著這錢,心里非常歡喜。
不錯,開市大吉!
看看也不大可能有生意了,他就把攤子給收了。
正收好,一個年輕人,扛著把利劍,笑嘻嘻地走了過來。
“哥們,我在這看你一天了,生意不錯啊?!?p> 邵天藏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輕聲問:“大哥是哪個門派的?”
“哦荷,果然是修道之人,有點眼力。不如正式介紹下,鄙人叫唐英平,玄元宗的?!?p> 玄元宗?
邵天藏腦子以每秒7200轉(zhuǎn)的速度搜尋,但怎么也想不起來,就愣在那了。
唐英平看他這神態(tài),有點泄氣:“我們玄元宗,不是你們魏國的,遠在燕北,你沒聽說過?”
邵天藏搖搖頭。
“嗨,都是小門派,你沒聽說過就算了。你呢?小清觀的?”
“鄙人叫邵天藏,小清觀道衡法師的關(guān)門弟子?!?p> “邵老弟,我今年十八了,應(yīng)該比你大吧?”
“唐大哥,我今年十六?!?p> 互相介紹完以后,兩人就沒話說了,尷尬了至少半分鐘,這姓唐的還站在面前,又不像買東西的樣子。
邵天藏問他:“你,你是不是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