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千秋 越海
不能說名字。怎么又是這句。林寬實(shí)在想不出來，也不是戰(zhàn)爭年代，也沒有特務(wù)間諜深藏潛伏，一個名字說不說的能怎么樣……
“既然是瘟神，連個名字都不敢報上來嗎？”這只長鼻子長嘴烏天狗，估計也是個長舌頭，一個名字也能問道天荒地老，不死不休。
“也是了。問名字也得講究你來我往。小神這里有禮了。瘟神大人，小神神號烏天狗。守著這三途川，負(fù)責(zé)這三途川不收外界干擾，圖個清凈，讓離去之人也能安心靜心走好。小神真名月夜靑?！睘跆旃窂堥_背后雙翼，好似顯擺的抖了抖披肩的二郎神，本來就身高不過半米，仰起頭也是高不過林寬的膝蓋。
烏天狗在林寬的一條腿邊，轉(zhuǎn)了半圈，又自行得意道，“還有句關(guān)鍵的忘了告知瘟神了，小神自從接任父職守著這三途川，已經(jīng)五百年了。還從來沒有小神問不出名字的事兒……”
被這么磨嘰下去也是折磨，林寬剛要張口，突然江心里的聲音洪亮震撼，“千秋越海。他叫千秋越海?！?p> 林寬抬頭望去，說話的正是千秋宮司。
“早說早好，彼此方便。”烏天狗尖鳥喙高高揚(yáng)起，似在做仰天大笑的得意之狀，但看起來也就是個小丑表演朝著腦袋頂上吹泡泡。
“行。既然你們守規(guī)矩，我今天也破例給你們幾分鐘。可是，就算我烏天狗等的起，這三途川向來是川流不息，恐怕你們的時間也不多了吧。”烏天狗把背在身后的雙翼一張，嘎一聲長叫，沖著黑月飛去了。
“您是美夢的爺爺？”林寬總算找到了要找到人了。
“瘟神大人，剛剛烏天狗說的有道理，三途川的川流是不能長時間停滯的，就算這是一條慢流，也停的太長了。我們長話短說吧。瘟神大人尋到這里，一定是有什么來問小生的？”江心的老人歲骨瘦如柴，但看著也盡是脫胎仙骨，眉宇間鎮(zhèn)定自若，哪里像是奔黃泉的，簡直就是去投仙泉的。
“在火災(zāi)里，您怎么都不肯告訴我名字，為什么剛剛……”林寬要問的太多，一開口只能先撿著眼前困惑的來。
“別說下去！千秋越海是個真實(shí)的名字。瘟神大人放心吧?；馂?zāi)里，小生不肯相告，是因?yàn)樾∩谌耸赖膲m緣已盡，知道瘟神大人可以付出代價來還回小生的命。但，不管代價是什么，小生造過的孽太重，都愧對先祖，無顏繼續(xù)留在人世了?！鼻飳m司言畢，拱手作揖代替過多言語示意謝過瘟神好意。
第一次聽到有人能說出瘟神可以還命的本事，林寬心里一震，但轉(zhuǎn)念一想，既然是供奉在神社里的宮司，或許也算近水樓臺了吧，知道一二不為過。眼前不是表述驚訝的場合，他按壓了下自己震驚的情緒。
“聽美夢說過，您以前是神社的宮司，那不是掌管神社，為世人祈福的職業(yè)么？怎么會有造孽之說？”林寬無法接受眼前如此慈眉善目的老宮司的托辭，無法想象怎么稱得上造孽。
“瘟神大人，有一件事，我們千秋家世世代代承傳的近千年了。這里是三途川，看不到將來，但能看到過去?！闭f罷，老宮司一抬袖子在靜靜的江上掀起了一捧江水。
水流滴下，豎穿成珠，橫穿成瀑。懸浮在江面上不動了，混沌的江面上突然出現(xiàn)了一幅畫。
畫面并不清晰，但能看見無數(shù)的人跪在地上，再細(xì)看去，人群跪著的地方有一排排紅漆鳥居。這是霓虹神社自古以來的標(biāo)志性建筑。
可這么多人，跪在地上干什么呢。尋著所有人整齊跪拜的方向看去，一個身穿白色道服站在神臺上的人已經(jīng)在畫面里看得清輪廓了。
周圍擺設(shè)講究，此人仰天念咒，天空萬里無云?？僧嬅婧孟裢蝗粨Q了頻道，下一秒就是瓢潑大雨，天被捅了個窟窿。
求雨！這是求雨儀式。林寬看明白了。
再往后的畫面，只是跪拜的人群衣著不斷變化，似乎在展示著人類歷史朝代的變化，可最終每一次都是天降甘雨，祈雨告成。
【千秋家，祈雨有功，以后千秋家有女兒誕生，降生起便許她生世為‘雨女’?！孔詈筮@個聲音，似乎來自那個被捅出了窟窿的天空。
林寬正要往前一步，此時水珠不見了，畫面也消失了。
“瘟神大人，想必您也看清了。美夢是千秋家的血統(tǒng)。所以她自幼便是雨女了。這算回答了您今天來的一個問題了吧?！崩蠈m司緩緩開口。
的確，林寬一直想問，美夢是如何成為雨女的?？赐耆敬ǖ倪^去，不難明白，因?yàn)榍锛疑頌樯裆鐚m司，祖祖輩輩求神祈雨，千秋家的女兒便被賦予了雨女之力。
如此說來，美夢的雨女妖力是祖輩祈求而來，卻為了海上斗磯撫救同學(xué)而強(qiáng)行奪了去。這恐怕是惹怒了妖，所以才會讓美夢看見那場大火卻心有余而力不足，最終失去至親……林寬這么想著，更添了分自責(zé)。
“瘟神大人，小生知道您在想什么。其實(shí)您是幫了美夢。生來便成為雨女，已經(jīng)成了千秋家的代價。不做神社的巫女，只是生活在現(xiàn)實(shí)生活中，這個雨女之力，太沉重，太壓抑了，至今千秋家的女兒從未有一人婚配?！?p> “為何不許婚配？”
“不是家里不許，而是沒有一個千秋家的女兒活到過婚嫁的年齡。所以，小生從未告訴過美夢她是雨女?！崩蠈m司吐了口氣，好像突然輕松了許多。
“所以，這場出于人為的火災(zāi)，雖然是意外。也如瘟神大人所想，如果美夢的雨女之力還在，那或許大火會滅?？墒牵莻z個惡人還會想別的辦法的。人命生死有數(shù)，這不怪美夢，更不怪瘟神大人。雨女之力，不是神力，是妖力。能除了美夢的妖力，小生送上這條殘命，心甘情愿?！崩蠈m司最后這句心甘情愿可正是喜形于色，整個臉上都是一張釋懷解脫寬心的笑。
老宮司動的只有臉上的肌肉，可他腳邊的江水也掀起了水花。
轉(zhuǎn)眼間江水滔滔，林寬已經(jīng)聽不清老宮司還在說什么了，只看見他還朝著自己擺擺手。
待林寬也抬起袖子要回應(yīng)老宮司時，只見江心的老宮司的臉已經(jīng)不再，換了一身林寬熟悉的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