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的車輪在泥濘的道路上緩緩壓過,藤木森抬肘擊碎車窗,伸手拿下工頭丟下的鐵鎬。
天空烏云緩緩匯聚,一場大雨即將落下。
數(shù)小時后,汽車燃盡了最后的一滴油,藤木森打開車門翻身下車,四處觀察起來。
記憶缺失的他,似乎忘記了該走哪條岔道。
三條岔路毫無區(qū)別,都沒有明顯的車轍印記,剛才的山搖地動讓這周圍的山體都出現(xiàn)了不同程度的滑坡。
泥沙碎石塊都堆積在道路上,左邊是靠近山體的道路,右邊靠近懸崖,中間則平平無奇。
但是出去的路只有一條,這件事藤木森還是記得十分清楚。
看著眼前的三條路,藤木森感覺十分不舒服,做出選擇這件事貌似對他來說十分困難。
“左還是右...或者中間?
左邊靠近山體應該是另一條山路,應該通往某個村子,右邊這路靠近外側(cè),但是記憶力卻始終沒有一條關于懸崖邊的路。
中間?中間的路...也不是不可以...”
藤木森邁開腿,卻又突然收回。
“還是交給老天來決定!”
藤木森拿出鎬子,往天上一丟,咚的一聲,鎬子砸落在地。
鎬子握柄指著中間的路。
“嘶...三局兩勝吧!”
鎬子再度被拋起,咚的一聲落在地上,這一次還是指著中間的那條路。
“既然如此走右邊吧,中間感覺要出事?!?p> 藤木森選擇一個最不靠譜的路線,正要走去,忽然聽到一陣巨響,山體再度滑坡,巨石翻滾將右側(cè)懸崖的道路砸碎。
“得了,只能去左邊了。”
藤木森提起鎬子邁步?jīng)_向左側(cè),這一次山體并未出現(xiàn)異變。
“呼...”藤木森沖出數(shù)百米,這才停下腳步,仔細觀察起這周圍環(huán)境。
老舊的水泥路面已經(jīng)皸裂,路旁散落著一些破舊的衣物。
在往里走數(shù)十米,一個村落從昏暗的黃昏光線中露出真身。
水泥路的兩旁坐落著一些八九十年代的建筑,兩三層樓的木板房,或是些玻璃殘缺的水泥房,若不是一些房屋窗外還掛著些晾曬的衣物,藤木森就會誤以為這里是一個鬼村。
進入村子,藤木森忽然感覺到左側(cè)有一道黑影閃過。
轉(zhuǎn)過頭去,那破舊的玻璃門內(nèi),站著一個八旬的老嫗,臉皮已經(jīng)垮下,渾濁的雙眼就這樣死盯著藤木森。
光影映照之下,藤木森的鏡面反光和這老嫗的位置十分接近。
“咿!”老嫗大喊一聲,舉起手,揚起一把尖刀,對著藤木森的位置一刀劃去。
藤木森下意識的往一旁靠去,玻璃中的鏡像也閃到一邊,老嫗的尖刀落空。
“啊哈哈...”老嫗發(fā)出詭譎的笑聲,與其說那是笑,不如說那是積木刮過木桌的怪響,令人耳膜發(fā)疼,背脊發(fā)麻。
“吱呀...”玻璃門被推開,老嫗走出門來。
手中提領著一個已經(jīng)被剝皮的野兔,她生硬地扭過頭,看著一臉冷漠的藤木森。
“年輕人的膽子真小啊,我殺個兔子就把他嚇到了,哈哈哈...”
藤木森擁有很強的警惕性,第六感告訴他這老太婆不是善茬。
“老人家,這里是去縣城的路嗎?”
藤木森冷聲問道。
“縣城,你走錯道了,你原路返回走靠外面的那個岔路口。
靠近外面就是右邊的那條路,走個兩個小時。
然后去大公路,坐三個小時車就到了!”
“馬德..”藤木森低聲罵道。
“怎么年輕人?”老嫗個子矮小,歪著頭看著藤木森。
“沒什么?!碧倌旧钙疰€子轉(zhuǎn)頭離開,這里他可不敢久待。
老嫗突然道:“這山上的礦估計是塌了吧,那條路估計也被落石砸壞了,這夜里霧大,還有野獸,你不如在這里住下,明天走?!?p> “不必了?!碧倌旧^也不回。
“我一個老人家孤苦伶仃,免費收留別人還被誤會,哎...我兒子如果還活著也像你這么大了?!?p> “老人家,你說免費是嗎?”藤木森回過頭來。
“額...是的啊?!?p> “村里的人呢,老人家?”
“他們啊,去祈福去了,等一會兒就回來了。
這山神發(fā)脾氣了,今天這陣仗太大了,但是幸好有神女保佑我們才得以幸存啊?!?p> 老嫗看向四周的碎石,以及龜裂的地面,又看了看只是輕微受損的村子,臉上居然掛滿了得意。
“山神...”
那哪里是山神,那是一個怪物,一個象征著死亡與黑暗的怪物。
想到這,藤木森將手置放在胸前,感受著心臟的勃勃跳動。
這跳動的節(jié)律之下,是一個布滿小口的肉卵,藤木森很難去相信這一切,但內(nèi)心又總覺得這一切不值得大驚小怪。
“我到底經(jīng)歷過什么...我忘記了什么?!碧倌旧趦?nèi)心發(fā)問。
“小伙子?你咋了?別愣著,先去我家,我給你騰個房間出來?!?p> “謝謝?!?p> 隨著老嫗上了樓,四四方方平平無奇的內(nèi)部構(gòu)造,上樓左拐進門就是一件客房。
“這是我侄兒以前住的房間,你將就著住一晚吧,我去煮東西,一會有個篝火會,你是外鄉(xiāng)人不必理會,自己睡覺就是了?!?p> “好的?!?p> 老嫗走后,藤木森打量起房間內(nèi)部。
這里面說不上干凈整潔,卻也沒有灰塵積淀,被子攪在一旁,應該是有人睡覺起來忘了整理。
這里住過人,而且就在這兩天,老嫗口中“以前”兩字多少有些不當。
一種潛意識里的警惕性,讓藤木森對此地更加忌憚。
蟬蟲在窗外嗡鳴,月光被烏云罩住,雨點緩緩落下。
藤木森討厭夜晚的雨,那會影響他的聽力,加上夜晚的漆黑,兩大感官會被削弱到一個極點。
雷霆醞釀而出,在空中扯出一道電弧,啪啦聲蘊含了巨大的能量引發(fā)溢散,在空氣中形成巨響。
“轟?。?!”
藤木森依靠著床上,緩緩睜開眼睛,手中的鎬子已經(jīng)握緊。
雷聲的間隙,他聽見了街道上的腳步聲,很多人,他們回來了。
老嫗在屋內(nèi)砍剁著什么,咚咚咚的劈砍聲從樓下傳來。
“做兔子?這大半夜的做菜給那些大半夜去祈福的村民吃?”
若是有人直接闖入屋內(nèi),藤木森會毫不猶豫的一鎬子鑿穿那些人的頭!
“贊美湖神的光輝,它的美麗足以讓世人驚嘆...”
音調(diào)一致的祈福聲響起,村民紛紛涌入到老嫗家中。
這樣歐美化的祈福語從這些西北村民口中念出,頗有一番怪異拗口。
“雨水落下,是湖神在指引我們,告誡我們今天是收獲的時刻。”
“可是我們今天已經(jīng)收獲了...”
啪!一巴掌打在說話者的臉上。
“這是湖神提高了標準,這是村子迎來新發(fā)展的預兆!”
“收獲!”
“收獲!”
“收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