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雙人帳篷,一下塞進五個大男人實在擠了點,不管什么姿勢,都是肉挨著肉。再加上被雨水泡過后的汗味和腳臭,那股味道,真是一點都不想再形容了。
我縮在角落蜷成一團,冷的發(fā)抖。大家都沉默著,聽著帳篷外的雨聲。
水墨從兜里摸出一根煙,剛想點上,被白爺狠狠的瞪了一眼,他又悻悻的把煙收了起來。
白爺?shù)?,“大家輪流休息吧,這場雨能下一陣子,你們兩個小的先睡?!闭f完看了眼火哥,“你也睡吧,我們兩個先看著,一會叫你們換班。”
我沒有異議,身子一歪倒頭就睡了。
中途,我半睡半醒翻了個身,渾身酸痛,冷的直打顫。這種感覺,跟那次從樹林“自殘”回來時一樣。
不會又發(fā)燒了吧?
耳邊好像聽到水墨在說什么,然后一個濕乎乎的東西蓋到了我的額頭上,接著頭一昏,又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很沉,再睜開眼睛時,發(fā)現(xiàn)帳篷里一個人都沒有,身上蓋著白爺?shù)囊路?p> 我慢慢撐起身,疲憊乏力。
剛站起來,正想走出帳篷,被沖進來的水墨迎頭一撞又跌坐回睡袋上,他手里端的湯灑了我一身。
“哎呦呦小白小白,你沒事吧?”水墨連忙過來扶我,“你說你醒了怎么不喊人???什么時候醒的?覺得怎么樣了?”
我看了看衣服上沾著的牛肉絲,“那老頭又在外面搭起小廚房了?”
水墨遞了張紙給我,“是啊,白爺讓我把碗放到你旁邊,說你一聞到肉味就醒了。我剛還跟他說,都放了幾天也沒醒,這次還特意給你多撈了幾塊肉,這下全灑了……不過你醒了也不算浪費?!?p> “你說什么?幾天都沒醒?我睡了幾天了?”
“三天?!彼溃爸型具€喂你喝了點水,這你都不知道吧?”
我急道,“你們怎么不叫醒我啊!三天??!你知道這三天里可能發(fā)生多少事嗎?”
“那也得叫的醒你?。 卑谞攺耐饷孀哌M來,“這次降谷不在,沒靈氣,沒靈力,也沒寶血給你輸,我原本以為,你還得再睡個兩天才會醒?!?p> 我說道,“只是個頭疼腦熱而已,兩片消炎藥就能解決的事,還要什么靈氣靈力又寶血的?”
白爺?shù)?,“你要的那種消炎藥,估計也得找降谷親自化給你。”
我說道,“夸張?!?p> “一點都不夸張?!彼?,“之前我跟火哥都打算好了,先給你輸點靈氣打通一下,接著靈力一跟上,保準你立馬回魂!結(jié)果你猜怎么著?我那股靈氣才剛給你輸進去沒兩秒鐘,就被頂了回來,我這胸口到現(xiàn)在還疼呢!”
我不解,“什么叫頂了回來?”
水墨惱火道,“就是哥們兒被拒絕了!一定要我說的這么直白嗎?我好歹也是個千年惡靈??!居然會被你這個沒頭沒臉沒名沒份的小惡靈瞧不上,我也是要臉的??!”
我說道,“怎么可能?之前上仙給我輸入時不是好好的?”
水墨道,“說的就是??!沒想到你體內(nèi)的靈石還認主了?!彼钢业男乜诤鸬?,“上仙的靈氣靈力就那么香嗎?要不是你在這挑肥揀瘦的,你家主子還用躺三天?勢利眼!”
我連忙后退一步,捂住胸口,“你小點聲,別嚇到它!我這邊還想著要跟它建立感情,以后好求它辦事呢……”
“神經(jīng)病吧你!”水墨道,“你還真以為它能聽見?。课覄衲銊e費力氣了,我是看出來了,不怪你這么長時間都沒有喚靈成功。這事跟你不相干,我要是你才不管它,愛出來不出來,趁早在里面憋死!”
白爺?shù)?,“行了,別沒完沒了了,人家看不上你搞不好就是因為你話多!”
水墨道,“那火哥呢?那一棍子只能打出一個悶屁的人,它不是也沒看上!”
我驚訝道,“火哥也被拒絕了?”
“火哥何止是被拒絕了,繼我之后,他本來也想試試的,結(jié)果,他剛把靈氣給你輸進去,我這邊還沒來得及讀秒呢,就看他整個人都不對勁了……”水墨憋笑道,“哎小白,你見過穿山甲流鼻血嗎?”
臥槽……原來我體內(nèi)的靈石這么有脾氣!我莫名萌生出一種自豪感。
這時,火哥端了一碗湯走進來,“小老弟醒了,看來我們明天就可以出發(fā)了。”
我說道,“我們馬上出發(fā)!”
白爺把碗遞給我,“吃飽了再走,半路上要是沒勁了,可別指望有人會扛.......”
不等白爺說完,我一口氣喝了下去,舌頭瞬間被燙的沒了知覺,嗓子也好像脫了層皮……
“小白,不燙嗎?”水墨看著我直咽口水。
我擺擺手,捂著嘴支吾道,“趕緊收拾東西,馬上出發(fā)!”
路上,我盡量少說話保持體力,但還是沒走一會兒,就一身虛汗。
水墨看向我,“小白,要不要歇會?”
我搖頭。白爺回身看了我一眼,沒說話,繼續(xù)往前走。
大概兩個小時后,白爺叫住火哥,隊伍停下原地休息。
白爺拿了瓶水給我。
我說道,“我不累,繼續(xù)走吧?!?p> “我累了!”白爺坐在一棵樹旁坐下。
“那我背你走。”
“哎呦嗬你可行行好吧,我這把老骨頭可經(jīng)不起你二摔了。”白爺皺皺眉頭,滿臉嫌棄,“你到一邊歇著去,別再給我傳染了,老年人抵抗力都差?!?p> 我坐到水墨旁邊,嘆了口氣,又萌生出了想帶火哥“單飛”的念頭。
“你著急也沒用,就算給你對翅膀你還能飛?。俊彼f了根煙給我,我推到一邊,一口氣喝了大半瓶水下去。
水墨繼續(xù)道,“你要對我們上仙有信心,別說一個太陽公公,十個八個都不在話下,所以……”
“所以,你是想告訴我,我們上仙的別名叫后羿是嗎?”
水墨道,“愛誰誰,我是想說,你就是喜歡瞎操心!雖然上仙現(xiàn)在在凡間好多本事都施展不了,但他畢竟是個仙靈?。∩先f年的修行,你以為是一覺睡起來就有的?那個杜太陽是什么?修行百年都沒有新手惡靈,別的不說,單比腦子,我們上仙就能玩兒壞他!”
我擔心的還真是“腦子”這一塊,倒不是覺得小粉不靈光,只是怕小粉像上次那樣,因為顧慮到杜輕晨跟我的關系,對他手軟或是被他設計。
早知道那晚在湖邊就跟小粉說好,下次見面直接抹了他脖子算了!
水墨見我一臉郁悶,湊過來,“有個事本來沒打算跟你說的,看你這滿臉的烏云,別一會兒再給我們招來一場大雨,哥們兒爆個有關上仙的料,給你寬寬心。”
“什么料?”
水墨看我提起了興趣,他也來了精神,“知道我們惡靈為什么對其他仙靈,不像對上仙這樣畢恭畢敬,打心眼里的尊重擁護嗎?”
我指指天,“因為就算你們說他們的壞話,他們也聽不見?!?p> “放屁!”水墨脖子一硬,“就算他們站在我面前,哥們兒該說該罵也絕不含糊!”
我心說,吹牛逼吧你!就你那求生欲望和生存本能,會讓你在他們面前,狗嘴里也吐得出象牙。
我表面附和水墨,“是是是,我相信……你繼續(xù)說?!?p> 水墨道,“早些年上仙帶隊到凡間鎮(zhèn)狩,回程中,他們里面有個叫玄奈的,是一個剛剛從平仙晉升到上仙的仙靈。還沒等到仙靈尊給他更名,那貨就膨脹了,擅自脫隊,在我們面前耀武揚威,還企圖輕薄淫辱一個惡靈,當時周圍的惡靈沒有一個敢上前救她。后來上仙帶著其他仙靈趕到時,那個惡靈的衣服已經(jīng)被玄奈扒去一半了,玄奈見到上仙時臉都嚇白了。在場的人以為,上仙頂多就是訓斥他幾句給我們做做樣子,畢竟我們惡靈在他們看來,連螻蟻都不如。但你猜結(jié)果怎么著?”
“怎么著了?”
“玄奈當時瑟瑟發(fā)抖的狡辯,開始說是那個惡靈先勾引的他,后來又改口,說自己沒有惡意,脫人家衣服就是鬧著玩的,沒想真做什么?!彼椭员堑?,“說真的,哥們我都覺得那個玄奈給仙靈界丟盡了顏面?!?p> “然后呢?上仙怎么治他的?”
水墨看了眼管家,“上仙就像當年對管家一樣,也給玄奈拋出一個選擇題,二選一?!?p> “什么選項?”我好奇問道,“要么跟人家道歉,要么就把他種到仙靈界的花壇里?”
“仙靈界還缺盆栽嗎?”水墨道,“上仙當即問玄奈:要眼睛還是要命?”
我倒吸一口涼氣。
水墨似乎很滿意我現(xiàn)在的這個表情,對我得意的挑了下眉。
我問道,“那然后呢?”
“然后玄奈還理直氣壯的對我們上仙說什么,大家都是上仙,除了仙靈尊,你無權(quán)也不能取我性命之類的話。他還想繼續(xù)說什么時,我們上仙單手一揮,大家還沒反應過來,玄奈的一個眼珠子,就已經(jīng)攥在上仙手里了?!彼荒槹邓拿掳?。
又是一顆眼珠子……我咽了口口水,這應該不能算是以儆效尤了,應該叫大義滅親??!
“上仙讓下面的人把玄奈抬走后,還特意替玄奈跟那個惡靈道了歉才離開?!彼溃拔腋阏f小白,別說是那個被救的惡靈,換作是我,也會愛上上仙?!?p> 我“切”了一聲,“你就知道那個惡靈看上上仙了?說不定她只是心存感激,不是所有姑娘都吃英雄救美那一套?!?p> “你知道被救的惡靈是誰嗎?”水墨看向我。
“誰?難不成我還認識?”
“算是認識?!彼D了頓,“真正的千夏。”
我瞪大眼睛看著水墨,原來他們還有這樣一段淵源。
水墨笑道,“從那之后,惡靈們才對仙靈界的看法有所改觀。但我個人,還是把仙靈界跟我們上仙分得很開的,仙靈界代表不了我們上仙。”
“你說真正的千夏,會不會被上仙藏起來了?”
水墨皺皺眉,“你聽了半天,都在聽什么?我說這些是在跟你探討千夏的下落嗎?還藏起來?金屋藏嬌???我說這些是想告訴你,上仙做事就是這樣,頭腦清醒,行事果決!你擔心的不就是,怕上仙因為你的關系被杜太陽算計嗎?”
水墨是了解我的,但是這不代表他也了解小粉。
“出發(fā)!”白爺那邊已經(jīng)休息好了,對我們這邊喊了一聲后,就起身趕路了,我跟水墨也連忙起身跟上。
走了十來分鐘,我越發(fā)的覺得身體不對勁,心跳加速,一陣陣燥熱,虛汗不斷冒出……
我偷瞄了眼水墨,他沒有覺察到我的狀態(tài)。我繼續(xù)強撐著,突然一陣眩暈,我連忙蹲下假意解鞋帶,水墨見狀停下來等我。
我說道,“你先走,鞋里好像進石頭了,我弄下?!?p> “你快點??!”水墨說完就走了。
我低下頭,呼吸越來越重,雙手控制不住的發(fā)抖。恍惚間,我看到自己的指甲變成了金黃色,正想仔細看去……
“杜遲夕......”
一個陌生低沉的聲音,突然在我耳邊響起。嚇得我“??!”的一聲叫出來。
水墨他們也嚇了一跳,都回頭看向我,白爺更是一只手已經(jīng)按在了后腰的槍上。
水墨上前幾步,“怎么了小白?”
我愣了兩秒,然后哆哆嗦嗦的指了指地面,“沒,沒事,蛤蟆......剛剛有只蛤蟆跳過去了。”
“???”水墨整個表情擰在一起。
白爺?shù)闪宋乙谎?,罵道,“你他娘的是狼!怕蛤?。俊?p> “不是,它剛剛突然一跳,差點就,就跳到我臉上了……”我連忙賠笑道,“嚇到諸位了,對不住啊,我下次注意……”
白爺不悅的扭頭走了,水墨也翻了個白眼跟了去。
我后背那層白毛汗一直沒消下去,心有余悸的看了看周圍,又扯開領子低頭看了去,剛剛那個聲音近的就像......就像是從我的身體里發(fā)出的一樣。
難道是靈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