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粉一個人坐在火堆前。
我在他對面坐下,“肖愁還在藥閣嗎?”
“不在。”小粉回道。
“他去哪了?”
“不知道?!?p> “我們晚上吃什么?”
“不知道?!毙》壑貜?fù)著。
“哎你說肖愁會不會是想辦法給我們弄吃的去了?我們這么長時間都沒好好吃過一頓像樣的飯了,肖愁那小子那么體貼懂事,又善解人意,一定是給我們準(zhǔn)備大餐去了!”我搓搓手,“哎呀,光是想想就口水直流了,不能再想了,要餓死了,要餓死了……”
小粉面無表情道,“你們只相處了不到四天,你就知道他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了?”
“那當(dāng)然!你沒聽說過相由心生嗎?你看肖愁長的那一臉天使相,比我還人畜無害。說話溫文儒雅,做事懂規(guī)矩又有分寸?!蔽蚁蛐》叟赃厹惲藴?,“我跟你說啊,那小子絕對是生錯時候投錯胎了,他應(yīng)該出生在古代,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他就算不是王室貴族,也得是個大戶人家的少爺公子。要是能換成女兒身……還是算了,那就太妖孽了!”
小粉沒說話,看著火堆出神。
“壞了!”我大叫一聲,猛的站起來。
小粉看著我,不明就里。
我問他,“你能不能聯(lián)系上肖愁???哎你說現(xiàn)在也沒個手機(jī)什么的,不對,有手機(jī)這里也沒信號?!?p> 小粉問道,“什么事?”
“如果他真去張羅晚飯了,就讓他給我?guī)蓷l活魚回來,這里剛好還有火,我可以給你烤魚吃??!”
小粉又垂下眼睛。
我蹲到他旁邊,“好久沒吃烤魚了,你不想吃?”
小粉淡漠道,“不想?!?p> 我“切”了一聲,剛想開口嗆他,小粉忽然起身走到一旁,在山壁前坐下,頭一歪,睡了。
我無聊的往火堆里扔著樹枝,想著這樣的場景,好像在什么時候也經(jīng)歷過。
我看著小粉,他還是一樣睡的很輕。樹枝的炸裂聲和火光的晃動,都會讓他微微蹙眉。
我換了個位置背對著小粉坐下,遮住火光。
良久,肖愁終于回來了。
不負(fù)眾望,一看到他手里拎著的塑料袋,就知道里面的東西“出自凡間”。
肖愁在我旁邊坐下,笑著把塑料袋向我面前一推,頓時香氣四溢。
我眼睛直放光,一邊翻騰著,一邊激動道,“肖愁,不愧是一家人啊,我想什么你都知道……臥槽!這是……三份快餐!”
肖愁“噓”了一聲,指了指我身后。
我轉(zhuǎn)過頭,看到小粉稍微動了下,似乎沒有起來吃東西的意思。
我小聲問道,“這深山老林的,什么時候開了個飯店啊?你哪弄來的?”
肖愁笑笑,“這里自然不會有飯店了,托人從外面帶回來的。三份三種配菜,這份肉多的給你,這份魚多的給上仙,這份口味偏酸甜的給我,這樣安排,可好?”
我這才注意到,肖愁的鬢角處,還掛著兩道汗。我伸手去幫他擦了一下。
肖愁微怔。
我問道,“不是托人去買的嗎,你怎么還一頭的汗?”
“我一直在樹林口等著,擔(dān)心時間久了菜會冷,拿到后就馬上跑回來了?!?p> “吩咐下面的人手腳快些就好了,何必親自帶回來?我們也不是很餓?!?p> “他們沒有我快,很少有惡靈可以跑過我的靈態(tài)。”肖愁頓了頓,說道,“只有妹妹可以?!?p> 我看著他,“以后,我也是你的家人。”
肖愁眉心微顫,看我看得出神。
我夾了一塊排骨給他,“肖愁,你多大了?”
肖愁扳過身,一臉稚氣的看著我,“白兄猜猜看?!?p> 我打量他,如果只看臉,估計大學(xué)都沒畢業(yè),但是這惡靈的年齡如果單看臉,是永遠(yuǎn)都猜不對的。
我琢磨著,他既然能在黑市里做守靈人,想必道行不淺,說不定比水墨還老……這么說,又是我的哥哥了?還是個老哥哥!那我這個“弱小弟弟”的形象,豈不是這輩子都擺脫不了了!
“不行不行?!蔽颐摽诙?。
肖愁茫然問道,“什么不行?”
“哦,沒什么……我不管你的真實年齡多大,以后我不問,你也不要說。在我這呢,我只管看臉……”我一本正經(jīng)道,“現(xiàn)在就是一個看臉的社會,你應(yīng)該聽說過,現(xiàn)如今找工作都要面試吧?這說明什么?”
肖愁有點發(fā)懵,不知道我想說什么。
我指了指他的飯盒,“你吃你的,手嘴別停,出耳朵聽就行了。”我繼續(xù)道,“這說明臉才是一個人的重要核心內(nèi)容啊!當(dāng)然了,光臉長的好看心理陰暗也不行,我現(xiàn)在主要是想說臉蛋可以代表年齡這一部分,你知不知道我在說什么?”
肖愁搖搖頭,又點點頭。
我問他,“你這又搖頭又點頭的,到底是聽懂沒啊?”
“有聽,但沒懂?!毙こ钜荒樓笾目粗?。
“那我就說的簡單點,我們畢竟不同于凡人,問年齡沒意思,論大小排輩分就看臉。我們兩個在一塊兒,你呢,一看就是大一新生,我呢,就是社會精英人士了……”我挺了挺腰板,“我這么說,你懂了嗎?”
肖愁皺著眉,思考片刻后,臉上突然乍開一個極好看的笑,“聽懂了,哥哥?!?p> 我一聽就樂了,大腿一拍,一口答應(yīng)了下來。
“叫了哥哥,以后就是我的人了,跑不掉了?。 蔽矣謯A了塊排骨給他,嘴里一直叨念著,“相認(rèn)恨晚,相認(rèn)恨晚啊……”
“哥哥把肉都給我了,你吃什么?”
“我看你就飽了!”說完忽然覺得哪里不對勁,忙解釋道,“啊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你長得極其賞心悅目,多看看你,連吃飯的心思都省下了。”
肖愁低頭笑了笑。
“對了肖愁,‘肖’是我們祖上的姓嗎?”
“是?!?p> “那你跟肖愿是隨了你們父親的姓氏?”
肖愁的筷子一頓,神色忽然黯淡下來。
“肖愁,我之前提到我們族類時,就感覺到你的抵觸了。那時,我對你有戒備,也不知道我們是同族,問的所有問題,都是試探。但眼下只是閑話家常,如果你不想說,我就不會再提了。不過,你把對你那么重要的妹妹給了我,我還是要謝謝你?!?p> 肖愁驚訝的看著我,“你怎么知道的?”他轉(zhuǎn)頭看了看小粉。
我搖搖頭,“不是他說的,是我感覺到的。”
“感覺?”肖愁疑惑道。
“你把肖愿的靈胎當(dāng)成了一劑藥,讓她帶走了吸附在我眼睛上的殘魂,對吧?”我說道,“而且我還能感覺到,肖愿現(xiàn)在,依舊在我的體內(nèi)?!?p> 肖愁看我的眼神漸漸變得柔和,又帶點心疼,那是一副失而復(fù)得后的模樣。我知道,他是在看我眼睛里的肖愿。
我對他笑了笑,說道,“好久不見?!?p> 肖愁愣一下,輕聲道,“回來就好?!?p> 他又看了我好一會,好像生怕一轉(zhuǎn)頭,妹妹就會消失再次離開他。
“我不走,好好吃飯?!蔽艺f道,“而且我打算以后都住在這了?!?p> “哥哥是說真的?”肖愁欣喜不已,“你不走了?”
我點頭,“過兩天我出去一趟,我們需要置辦點家具。”
“家具?”
“對??!你知不知道一個家里,最不能缺少的是什么?”
肖愁搖搖頭。
“兩樣?xùn)|西,一個是床,一個是煙火氣。”
“床我懂,煙火氣是什么?”
“就是做飯啊?!蔽艺f道,“你看誰家過日子天天叫外賣?當(dāng)然是要自己動手掌勺了,經(jīng)濟(jì)衛(wèi)生。這凡間的生活就是,買菜,洗米,煮飯,炒菜……這樣一來,我們可能還需要添不少東西,鍋碗瓢盆,盤碟碗筷,桌椅板凳,床柜沙發(fā),最好能搞來一個吊床!”
肖愁不解,“為什么要吊床?”
l“給上仙準(zhǔn)備的,他不喜歡別人碰他的床。以后他如果需要一個地方歇腳,就可以直接來我們家了?!?p> “我們家……”肖愁小聲重復(fù)著。
“如果這個山洞里一下放三張床的話,其它東西就不好放了。”我看了一圈,“算了,我的床也換成吊床吧,節(jié)省空間?!?p> 肖愁滿眼期許的聽著,“那煙火氣怎么辦?哥哥會做飯嗎?”
“不會?!?p> 肖愁有些失落,又一副不敢作聲的樣子看著我。
“不會可以學(xué)啊。我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做飯只要有手就能做成!天底下,沒有你哥成不了的事,以后天天做給你吃。”
肖愁用力的點頭,開心的像個孩子。
我合計著,牛已經(jīng)吹出去了,接下來是一定要落實了。到時候再跑趟牛家村,讓白爺給我寫個食譜,實在不行,我出去買個攝影機(jī),他做一道,我錄一道。
“上仙,你醒了?”肖愁忽然看向我的身后。
我轉(zhuǎn)過頭,看到小粉一臉疲態(tài)的走過來。
“你這睡個覺怎么比收個惡靈還累???”我把他的飯拿給他。
小粉沒說話,低頭吃飯。
肖愁收拾好自己的飯盒,說道,“上仙,哥哥,你們慢慢吃,吃完放在這等我回來收就好了,我去下藥閣。”
我點點頭。
肖愁走后,我向小粉身邊挪了挪,“哎哎,你怎么了?怎么感覺你狀態(tài)有點不對勁呢?”
小粉面無表情道,“沒事?!?p> “什么沒事!你有沒有事我會看不出來?”
小粉抬起眼,看著我,“那你說什么事?”
我啞口,小粉見我半晌沒說話,又悶頭繼續(xù)吃飯了。
我湊了過去,“你剛剛是不是做噩夢了?”
小粉沒說話。
我耙了口飯,沒話找話,“小粉,你覺不覺得這米有點夾生???”
小粉沒說話。
“對了,你們仙靈界的伙食怎么樣?”
沒回應(yīng)。
我瞄了他一眼,“我明天想出去抓兩條魚回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小粉依舊沒說話。
我撇撇嘴,心說,原來堂堂一上仙也會有起床氣這種東西。
“好?!毙》弁蝗徽f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