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前,水墨陪我在黑市里買了一些去沙漠需要的裝備。以前這些事都是管家做的,看似沒什么技術(shù)含量,不曾想還挺繁瑣。
水墨跟在我旁邊一臉沮喪。
我笑道,“水墨,如果能帶你一起去,我一定會買三人份的?!?p> “能去我也不跟你去!”水墨道,“沒山?jīng)]水又干燥,你還非要趕上現(xiàn)在最熱的時候去。特別像你這種每次摔跤都喜歡臉著地的人,起來就得燙出一臉的泡!”
我懶得跟他計較,隨他發(fā)了一路的牢騷。
“小白,你真想好了?”水墨送我到樹林口,停下說道,“現(xiàn)在靈王不在,有些話我就直說了。”
我無奈道,“你都已經(jīng)絮叨一路了,竟然還有話沒說?”
水墨問道,“你以后就打算這樣偷偷摸摸的帶著靈王過一輩子?”
“不然還鑼鼓齊鳴的帶著他招搖過市?。俊蔽艺f道,“我希望朽靈符的事到我這里就結(jié)束,讓所有人都以為它已經(jīng)不存在了。好在知道這事的人不多,又沒幾個人親眼見過,你知道這個世上有多少人在覬覦朽靈符嗎?如果被人奪……”
“你都已經(jīng)把它封印到自己身體里了,別人還怎么奪?你不就是擔(dān)心會有這么一天,才鋌而走險做出這樣的舉動嗎?”水墨正色道,“別說你不知道封印朽靈符在體內(nèi)會有什么樣的風(fēng)險。”
我舒了一口氣,“我知道,我只是想帶著肖愁一起生活,把他好好的保護起來。他若不介意偷生,我就不在乎茍且?!?p> 水墨無奈的搖搖頭。
我笑道,“行了,你就別瞎操心了!”
“瞎操心的不是我?!彼溃吧舷勺咔疤貏e囑托過我,讓我時刻提醒你,不管是對朽靈符還是靈王,切勿感情用事?!?p> 我點頭,“話你帶到了,任務(wù)也算完成了。”
“話是帶到了,但這個任務(wù)我怕是永遠都完成不了了?!?p> “責(zé)任不在你,上仙會明白,不會怪你的?!蔽覔芘謳?,“要怪,他也是怪我?!?p> “沒有人會怪你,一直以來都是你在自己怪自己。我們都知道你對肖愁的死很介懷,但害死他的是降靈,沒你什么事?!?p> “沒我什么事?水墨,你真的是這么想的嗎?”我問道,“如果不是為了幫我鎮(zhèn)住朽靈符,肖愁會自封靈脈身浸符中?以他的醫(yī)術(shù),他會救不了當時的自己?”
水墨頓了頓,說道,“但如果不是降靈先插了一腳,他也不會走這一步不是嗎?他完全可以把朽靈符接收過來,自己供養(yǎng)。就好比一個人被醫(yī)生誤診得了絕癥,他在以為自己快死了的情況下捐獻了器官,捐完全發(fā)現(xiàn)自己沒病,你說這能怪那個受贈人嗎?要找也是去找那個庸醫(yī)??!”
“那肖愿呢?那也是你的蘇婳,如果不是因為我,她最后會連靈胎都不剩?”
“小白……”
“水墨,我跟肖愁之間即便不談這些虧欠,我們也有一份親情在。不管你們把他當成是靈王還是肖愁,我只知道,他叫過我哥哥,所以這輩子,我都會把他當成弟弟?!?p> 水墨嘆了口氣,“上仙終歸是最了解你的,我本以為他做的那些事都是多余的?!?p> “什么意思?”我不解。
“你以為他為什么要我把讀符的能力傳給你?”水墨道,“上仙擔(dān)心的就是會有這么一天,連我也勸不了你,所以讓我轉(zhuǎn)告給你的最后一句話就是,如果你今后遇到了危險,就用仙靈符通知他,他無論在哪都會趕到?!?p> 我愣住了,平靜的內(nèi)心原本像一面如鏡的湖,突然有一滴水滴墜落湖心,一圈圈的漣漪慢慢擴充開,鏡面傾斜了,一股股暖流流遍了全身。
水墨繼續(xù)道,“上仙說的‘危險’不用我說,你也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吧?”
我點頭,是靈王肖愁,“但是上仙在仙靈界,怎么會知道我用仙靈符叫他?”
水墨掰著手指,“算上這次,應(yīng)該是第五次了吧?”
“什么?”
“仙力?!?p> 我驚訝的看著水墨,“他走前又用了一次仙力?”
水墨道,“只有這樣,你在用仙靈符時,上仙才會感應(yīng)到?!?p> 我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那股暖流變得越發(fā)的酸楚,苦澀。
小粉來找我那天,在知道我的靈識被吞后,之所以會那么生氣,也許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我沒有用仙靈符通知他。雖然那時我還不知道可以通過仙靈符找到小粉,不過,即使我知道可以,也不會告訴他的。
水墨道,“我知道,你永遠都不希望會以那樣的方式見到上仙,但如果真的在危急關(guān)頭,還是保命要緊。別忘了,你不只有個弟弟,你還有個兄弟,哥們兒等你回來?!彼蜒b備遞給我,拍了拍我的肩膀,轉(zhuǎn)身回去了。
我看著水墨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轉(zhuǎn)身向G寶寶走去,右手攥拳,金甲猛然迸出,忽然一陣鉆心的疼。
這時,有人抓住了我的手腕,我停下腳步,轉(zhuǎn)頭看到了肖愁,他低著頭,眉頭微蹙。這也是小粉常常會出現(xiàn)的表情。
我低頭看了去,看到金甲居然刺穿了手掌,我用力把指甲拔了出來,鮮血直流。
“指甲太長了。”我笑道,“看來迸出金甲跟攥拳,還要講究先后順序的。”
肖愁接過我懷里的裝備,從車里拿出紗布,我看著他熟練的包扎手法,不由感嘆道,“還真像水墨說的,學(xué)到手的東西就是自己的了,不管經(jīng)歷了什么,別人都是要不回去的……除了,水墨的讀符能力?!?p> 路上我問道,“肖愁,有沒有想好一會要買什么造型的樂高???”
肖愁搖搖頭。
“沒關(guān)系,他們店里有圖片,到時候我們一起選,回去一起拼?!?p> 肖愁看向我的右手。
“這點小傷不會耽誤拼積木的?!?p> 幾個月不見,沒想到那個店員還能認出我。她幾次不自覺的瞄著我的右手,我才反應(yīng)過來,好像上次來也是這只手插著幾塊碎玻璃,原來是憑借這個記住我的。
我拉著肖愁給他翻著電腦里的模型圖片,他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很有興致的樣子。
看了一圈,覺得哪個都沒有我的樹屋好看,最后我選了一個霍格沃滋城堡,給水墨帶了一個尤達大師。
肖愁的愛好讓我有些意外,他看中了兩種車的造型。如果是那種很帥的跑車,或者是很拉風(fēng)的賽車我還能理解,但他選的兩輛車一個是起重機,一個是挖掘機……
我只能理解成人各有志。
肖愁抱著自己的夢想很滿足的走在我旁邊,我看著他此刻的樣子,忍不住笑出來。心道,以后在小粉家旁邊蓋集裝箱的重任,就交給他了吧,工錢用靈氣靈力支付。
回去的路上,肖愁隔一會就會回頭看下后座上的四箱積木,這時候說出去他是靈王,不知道會不會有人相信。
“肖愁,這么大的工程,你覺得我們多久能完成?”
肖愁搖了搖頭,然后又點了點頭。
我琢磨了片刻,“你是想說不知道,但是會很快?”
肖愁看向我點點頭。
白三道,“你現(xiàn)在越來越了解他了?!?p> 我笑了笑,“有時候我也挺佩服我自己的,其實他的很多想法都特簡單,只要不往復(fù)雜的地方想,基本全中?!?p> 肖愁看著我。
我說道,“我在跟白三說話,你被封印在我的體內(nèi)時,應(yīng)該能感覺到它吧?”
肖愁看了看我的胸口,又看看我。
“對,就是它。”
肖愁點頭。
我說道,“其實之前你們還聊過天的,關(guān)系很不錯?!?p> 白三道,“那是吵架,還差點打起來,關(guān)系也很差。”
我沒理白三,繼續(xù)對肖愁說,“白三這人呢,雖然性格古怪,但心地很好,以后你們也要好好相處?!?p> 肖愁點點頭。
白三道,“你居然真的是這么想的,我怎么古怪了?”
“你還測我了?”我問道,“就這么點事還值得你測我一下?”
“我不能接受古怪這個詞。”白三道,“換一個?!?p> 我憋笑,看來這家伙這兩天沒機會跟我說話,把它憋壞了。以前是說多了嫌我煩,現(xiàn)在是說少了主動跟我沒話找話。
“人都是會變的”這個定律,原來靈石也逃不掉。
我說道,“換成溫柔怎么樣?”
白三道,“你說謊?!?p> “賢惠”
白三道,“你說謊?!?p> “小鳥依人?!?p> “你在敷衍我嗎?”
我早猜到是這個結(jié)果,笑道,“那換成通情達理。”
“你竟然不覺得我通情達理?”白三怒火在燃燒。
我連忙說,“錯了錯了,我這次認真換——耿直,怎么樣?”
半晌,白三“嗯”了一聲,算是勉強接受了。
剛回到家,肖愁就坐在茶幾前準備開工了。他看到樹屋后有些發(fā)愣,不知道在想什么。
“這個也你拼的?!蔽易谒麑γ妫暗谝淮问俏移吹?,后來被你拆了,然后你又給我重新拼好了?!?p> 肖愁微微歪頭。
我指了下他面前的挖掘機,“先講好,等你把這個拼好后,可不能用它再把我的樹屋拆了??!”
肖愁看了看挖掘機的零件,愣了愣,在茶幾上畫了一個笑臉給我。他抬起頭看向我,我第一次從他的眼睛里,看到這么柔和的光。
我對他笑了笑,起身說道,“我去給我們兩個煮碗面,你慢慢玩,一會兒面好了先吃飯,吃完我來陪你一起弄?!?p> 肖愁點點頭。
我忽然覺得,還真像水墨說的那樣,我就像一個老父親,莫名其妙多出來一個這么大的兒子,但這孩子的心理年齡其實很小,也很單純……話又說回來,這孩子的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