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在一次吃飯閑聊中,我從小粉那得知,白爺口口聲聲說自己被打入凡間,是因為所謂“芝麻大點的事”,其實是“花生大點的事”。
“降谷!”白爺立馬打斷小粉,“幾百年前的事了,能不能不提了!”
“不能!”我說道,“既然都聊到這了,當然要把話說完了,拉屎拉一半往回抽不難受嗎?”
白爺瞪眼睛,“你個臭小子吃飯時說的什么話!”
肖愁也饒有興致的看向小粉,等他揭白爺的老底。
小粉說,那次白爺在仙靈尊的壽宴上,偷偷吃了在宴席上本該呈給仙靈尊的花生米。本來低頭認個錯連誅靈塔都不用進的,后來白爺愣是給自己爭取到了“三世下等人”的體驗機會。
我不敢相信的看著小粉,“就因為這事?”
小粉點頭。
本以為這兩個老頭是為了爭女人之類的事,結果竟然是為了爭花生米?
我問道,“老頭,你說你至于嗎?你到底偷吃了幾斤的花生啊?”
白爺搓搓胡子,“三粒。”
“少了三粒都能被發(fā)現?”我問道。
白爺道,“根本就沒有少,因為玄舍多放了三粒,我就尋思著,吃了三粒后數目不就對了嘛,誰知道那老東西非要跟我計較這么點事!”
小粉看了眼白爺,“你當時是在仙靈廷上,當著所有仙靈的面,徒手在仙靈尊的餐碟里,抓了三粒扔進嘴里的?!?p> “那就是你活該了,自己作死,還死要面子不肯低頭。”我問道,“所以管家也因為這事,跟你一起被打入了凡間?”
白爺滿不在乎的“嗯”了一聲,“本來沒他什么事,他以為承認自己疏忽就能把事情攬過去,結果好了,也為自己爭取到了難得的體驗人生的機會?!?p> 我好奇道,“你們倆都走了,那段時間仙靈界的飯誰做???”
“各憑各的本事?!卑谞敳粦押靡獾男α诵?,“降谷,你之前說我不在的那幾年,仙靈界起了幾場火來著?”
小粉無奈笑笑。
白爺得意道,“我跟你說臭小子,那老東西雖嘴上不說,但從我走后,肯定腸子都悔青了!別的不談,我回來后一見著他,發(fā)現他瘦了兩圈半!”白爺從桌下又拎了一壺酒上來,推到我面前。
我問道,“你不是說我每天一早就要去做苦力,晚上喝酒都得溫克嗎?”
白爺忽然問小粉,“是九百年前的今天吧?”
小粉想了想,“好像是?!?p> “什么九百年前的今天?你們在說什么?”
白爺道,“蒸餾塔最上面的頭奩,是整座塔最重要的部分,里面有一劑配方,需要豎峰山頂上的朝露,每九百年換一次。每到這天,白渙天沒亮就會帶著大半個浮扇宮的弟子去搜集,第二天不到天黑是不會回來的。”
我問道,“豎峰很遠???朝露不就早上有嗎?搜集完就回來的話,也不需要兩天一夜的時間啊。”
“那露水不能見光,不能晃動?!卑谞斢脙筛种福谧郎媳葎澲呗返淖藙?,“所以要慢——慢——走。”
我對白渙釀酒那一套事沒興趣,能放兩天假就行了,我給肖愁倒了杯酒,“今天不用溫克了,敞開了喝?!?p> 肖愁喝了一口,怔了怔,緩緩看向我。
“怎么了?不好喝?”我也嘗了一口,原來是改良過的捧肴。白無染竟然真的按照白三說的重新調配了,口感醇厚濃郁了不少,不再有“小清新”的感覺了,倒是很符合白三的口味。
白爺不滿道,“托你小子的福,從今往后,只要用的上捧肴的菜,全會變成重口味!白無染還說,這是按照我的意思改良多次后,才敢拿給我品鑒的,你那天回去后到底跟他說了什么?”
我苦笑下,說道,“小清新。”
肖愁放下酒杯,垂著眼睛,靜默地坐在一旁。
白爺看著肖愁,“小伙伴,這酒不合你的口味啊?”
我笑道,“肖愁是因為知道我喜歡喝,所以留給我的?!蔽曳畔戮票嗥鹁茐毓嗔讼氯?。
“臭小子你干什么!”白爺剛想把酒壺搶過去,肖愁忽然攔下他,對他搖搖頭。小粉見狀后若有所思,片刻眉頭微蹙的看向我。
白三,你想做還沒來得及做的事,我們一件件來。
醒過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了。
我坐起來回憶著昨晚的事,結果連一個片段都記不起來了。我按了下胸口,肖愁也沒有收回,估計是被小粉安排在別的寢房休息了。
剛打開門,看到赤念站在門外,還沒等我開口,他一臉焦急道,“赤目你終于醒了,浮扇宮出大事了!”
我打了個哈欠,“出什么事了?”心道,浮扇宮出事關我屁事!
赤念道,“蒸餾塔倒了!”
“誰倒了?”
“蒸餾塔?!背嗄畹溃耙呀浭菐讉€時辰前的事了,眼下浮扇宮已經亂成了一團,你還是回去看看為好?!?p> “這兩天也沒下雨啊,它怎么會倒了?”我有點懵,該不會是昨晚我把苦雨倒塔里了吧?下一秒就反應過來,從那次之后,我再也沒有接過苦雨,更沒再動過那種念頭,而且昨晚白爺小粉都在,也不可能讓我那么做。
我張望著其它房間,也不知道肖愁在哪間房里,“赤念,悵尋上仙呢?”
赤念道,“悵尋上仙今日有鎮(zhèn)狩令,一早就出去了?!?p> “你今天又是留守?”
赤念搖頭,“這次我本應隨去,但悵尋上仙吩咐我守在這里,要一直等你睡到自然醒,期間不允許任何人打擾?!?p> “啊……原來是這樣啊……”我笑笑,難怪這一覺睡的這么安穩(wěn)。
這時,白爺從靈王之前住的寢房里走出來,對我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肖愁在那里,“臭小子,你先回浮扇宮看看吧。”
我應了一聲就去了。
跑進浮扇宮后,不由一驚,此時的蒸餾塔,就像意大利的那個比薩斜塔一樣。準確說,蒸餾塔傾斜的更嚴重,基本上已經達到了四十五度角。
所有浮扇宮的弟子都在對其推送仙力,試圖不再讓它繼續(xù)傾斜。眼下的整座蒸餾塔,被一團團藍色的光暈包圍著……還挺賞心悅目。
我在心里幸災樂禍了一番,多虧上次沒出手,看來人賤自有天收。
一個弟子滿頭大汗道,“師兄,這樣下去我們撐不了多久的,還是要想辦法盡快通知白無染師兄!”
我望了一圈,的確沒有看到白無染,赤墨也不在。
“但是我們現在只要有任何一個人離開,蒸餾塔都有可能出現更嚴重的傾斜。”
“那個誰!”那個一直喊不出我名字的平仙叫道,“就是你,別看了,現在只有你一個閑人,快去找白無染師兄回來!”
“我去?”我指著自己,“我去哪找他???”
“還能是哪,當然是去豎峰了!”
我說道,“我怎么知道豎峰在哪,再說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去凡間,我又沒有仙力?!?p> “赤堯你來的正好,你去把我們白無染師兄找來,你之前巡習時,不是也跟著去過豎峰嗎?”那個平仙看了我一眼,繼續(xù)道,“這個沒用的東西指望不上!”
我一回頭,發(fā)現赤堯不知道什么時候也來了,正伸個脖子在看熱鬧。
浮扇宮的闕門前,站了不少這樣圍觀的仙靈。
赤堯道,“沒有執(zhí)行上仙的批準,我們做弟子的怎可隨意去凡間?況且我是綰塵殿的人,插手你們家的事,不合適吧?”
“都什么時候了還你家我家的!”那人急道,“或者你在仙靈界的闕門前,只把這個巡習的送去豎峰,你留在仙靈界,他是我們浮扇宮的弟子,他可以去!”
我暗罵一句,現在說老子是你們浮扇宮的弟子了?
“赤目,你要去嗎?”赤堯問我。
“你問他做什么,直接帶他去,事不宜遲!”話語間,蒸餾塔忽然又傾斜了一下,還有三兩個抽屜從塔體上墜落下來,頓時酒香四溢。
“那個誰!你快去啊!”那個平仙急道。
其他弟子也紛紛皺著眉看向我,期間還有人喊話,“赤目,你該不會是盼著我們的蒸餾塔倒吧!”
“是啊,如果因為你的耽擱,導致我們的蒸餾塔倒了,你付得起責任嗎?”
我“切”了一聲,心道,你們的塔倒了又不是老子推的!不過我心里確實是這樣期盼的!
赤堯小聲勸道,“赤目,要不你去一趟吧,不管最后來不來得及挽回,也總比落下話柄的好。”
我不情愿的點了點頭。
赤堯拉著我就往外跑,我說道,“赤堯,我想先回趟悵尋閣?!?p> 赤堯道,“你回悵尋閣干什么,悵尋上仙出鎮(zhèn)狩令去了?!?p> “我當然知道,我不是找他。”我一邊跟著他跑,一邊想著,肖愁還沒有收回來,不知道收靈王入符有沒有距離要求,會不會超過一段距離,即便把手掌劃穿了,肖愁也感應不到了?
“那你去找誰?”赤堯問道。
我回道,“廚仙,我跟他打聲招呼?!?p> “稍后我去幫你跟他說下,如果讓人看到你來回折返耽誤時間,最后免不了要落埋怨?!?p> 我們跑到大門口,赤堯跟禁閽司說明了情況,禁閽司猶豫一下后,問道,“只有他一人去?”
赤堯道,“我沒有執(zhí)行上仙的口諭,不能擅自離開,赤目雖說只是巡習仙靈,但事關他所在的浮扇宮,還請禁閽司通融?!?p> 禁閽司面露難色的看了看我,不知道在糾結什么,片刻后,忽然對我說道,“萬事小心?!?p> 我愣了下,這著實是意想不到的關心,我下意識的點點頭。
“赤目,我會送你到豎峰腳下,這個時間浮扇上仙他們應該還沒有下山,你在山下等他們就可以了?!背鄨虻?,“千萬別亂跑,你還要靠他們帶你回來?!?p> 其實蒸餾塔最后會怎么樣,我一點也不在乎,但是一想到能借機去凡間溜達一趟,心里難免有些激動。不知道豎峰離樹林近不近,要是能再順便看看水墨……
赤堯忽然抓住我的胳膊,立時,身體一陣輕飄,眼前白光一片。這次跟來仙靈界時的感覺很不一樣,那次像是飄在云上,這次明顯是失重的感覺,整個人快速地向下掉。
幾秒鐘過后,我重重的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