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母前腳剛走,陸大偉和斯曉慧并沒有恢復平靜多久,臉上越冷不正代表心火越大么?但凡雙方誰的聲音大幾個分貝,都會立馬一點就著。
這也快晚上八點了,陸大偉不餓是假的,本來中午單位的工作餐就不多,所以每晚到家肚子都是空空的。再跟老婆開一戰(zhàn),很容易前胸貼后背的。
男人才不論要不要臉,打沒打老婆,一副你錯了我有理的欠揍臉。丈母娘離開以后,竟然能心安理得地坐到餐桌前狼吞虎咽吃起來。
你也配?斯曉慧心里鄙夷地哼出了聲。走到今天,陸大偉終于原形畢露了,和他那個混賬爹一樣,終于出手打老婆了。也沒什么大驚小怪的,祖?zhèn)鞯募冶┗騿h!
剛結婚那會兒,陸大偉夜里曾抱著斯曉慧,跟老婆講他們家以前的事情。
大意是他非常害怕父母吵架,記得小時候,父母每次開戰(zhàn),吃虧的都是他媽,他爸總是把他媽關起來往死里揍。
陸大偉六歲那年的春節(jié),一輩子忘不了的恐懼。村里各家各戶都包餃子、過油、鞭炮噼里啪啦、到處歡聲笑語,他們家的父母卻戰(zhàn)火連連。
三個孩子被他們的爹關在門外,門里的母親被父親打得哀哭叫罵連連。孩子的驚恐、父親的暴怒和母親的嚎求連成一片。
斯曉慧當時聽得心驚肉跳,那會也尋思,將來萬一吵架吵兇了,他不會也抽我吧?
其實,斯曉慧在婚姻里先領教的是公公家暴行為的當年再現(xiàn)。
是的,這種人生理想總是實現(xiàn)的很快。
斯曉慧坐月子的十五天,育兒嫂取出了冰箱里的鯽魚給她燉湯下奶。就因為一條魚,引發(fā)了一發(fā)不可收拾的悲劇。
在斯曉慧為自己的產婦經歷下定義時,總會說一句,方圓幾百里的直徑里,從來沒有哪個女人,比她坐過的月子更慘。
她們娘倆從醫(yī)院回家以后,婆婆有言在先,身體不好不伺候月子,斯曉慧的婆婆認為最應該來家里照顧斯曉慧的是她的親媽。在醫(yī)院待產的時候,那個一百八十斤的女子曾對親家直言不諱,意思是你得到我家里來,誰讓我兒子娶的是你家姑娘呢。
不想照顧兒媳婦也可以,但至少你把房子讓出來一個月,去女兒那里暫住一下也好,給人家母女一點自由的相處空間。
陸大偉的親媽沒有任何表示,就算是斯曉慧本人,也不可能害自個的親媽上刀山下油鍋。
陸大偉每天都要上班,不可能請一個月假在家伺候月子。于是在丈母娘的建議下,也是兩口子的不得已而為之吧,花六千塊雇了一個月嫂。
得知兒媳婦坐個月子那么值錢,再加上生下女兒后,陸大偉回家第一時間就是回房間逗孩子,所有的行為都讓他爹媽不滿。
不就生了個丫頭片子么,竟然騎到我們頭上去了。他們是要當太上皇皇太后的,怎么甘心自己的排位就此墮落呢。
斯曉慧現(xiàn)在想起來,好像她坐月子的時候,婆婆的嘴一直撅的老高,估計是肚子里的氣壓不住導致的。而公公那雙小眼,總是銳利又刻薄地盯著育兒嫂。
就在孫女出生十五天的時候,他終于抓到了那個下賤保姆的小辮子。
陸大偉的爺爺是資本家,資本家的兒子也從來認為勞動階層是下等人。比如普通勞動人民的女兒嫁到他家,下賤的無產階級在過去都不配給他提鞋的。
盡管月嫂一直在解釋,鯽魚給您兒媳婦燉湯了。他卻一直罵罵咧咧,還在客廳怒氣沖沖撥了兒子電話,讓他趕緊回來把什么狗屁月嫂辭退了。
說到底,這氣還是沖兒媳婦撒的。
那一天斯曉慧終于忍不住了,開口說了一句話:不就是一條鯽魚么,等大偉回來再去超市買就是了。
老頭兒終于等到兒媳婦開口了,這下子鬧的更歡了:你是什么狗東西,輪到你來管我家的事。
斯曉慧沒有搭理他,走回自己的房間看女兒。老頭兒看兒媳婦不正眼瞧他,氣的渾身打哆嗦:
我讓你這沒有教養(yǎng)的下賤東西,在我家里撒野,今天我就替我兒子教訓教訓你。
兒子管不住的老爹出馬,他哐當一聲出門去。這聲音大的,剛出生十五天的小寶寶,小身體忽地抽了一下,斯曉慧趕緊把女兒抱在了懷里。不會是氣得出門自殺了吧,看你怎么作,沒臉沒皮的老怪物,斯曉慧已經對公公鄙夷到了極點。
月嫂看事情有點不妙,趕緊進了斯曉慧的房間,并鎖好臥室的門。
“妹妹,聽我一句話,待會無論你公公做什么,你都不能夠沖出去跟他理論。唉!我告訴你,要是早知道你們家這個情況,給我八萬我也不來。”
屋里先是一片寂靜,后來又來了哐當一聲,斯曉慧知道是公公殺回來了。接著,他在外面使勁搖斯曉慧房間的門把手,又用力拿磚頭一樣的硬東西在兒媳婦門上使勁砸。
“今天老子就要替我兒子打死你,我讓你欺負我們全家!”
……
如今看來,陸大偉已經淪落到了妥妥的子承父業(yè)。當以前那些狼狽不堪的事情像過電影一樣全部在大腦里集合,它們一聲令下,斯曉慧的怒火就竄到了嗓子門口。
就跟高速公路上連環(huán)追尾的車輛一樣,一個男人打了老婆,還有吃有喝大搖大擺,這不明擺著讓人從頭到尾的惡心么?
斯曉慧從沒想過讓他跪地求饒自己的錯誤,但這事今天必須說個過來過去。
“打了老婆,還有臉吃我媽做的飯,你有什么資格白吃白住的,趕緊從我租的房子里滾出去,快點把離婚協(xié)議寫出來,我要簽字!”
與狼共舞的日子,多一秒她都嫌棄自個無能。
陸大偉把筷子甩了老遠,狠狠撂了一句話:
好,這話是你說的,過后不要死乞白賴求我回來!
“滾!趕緊滾,別在這兒惡心人?!?p> 既然要當媽寶男,就堂堂正正一點,某些人總是既當婊子,又立牌坊。
斯曉慧特別瞧不起這種整天在外面裝著一副慈父賢父人設,回到家里又什么都不做的廢物男人。
“在外面屁都不敢放,就知道在家里罵罵咧咧,你就不惡心了是吧?”陸大偉開啟了他的又一波反攻。
“罵你自己呢?!”斯曉慧反問一句,她放下手里的勺子,把防盜門大開,釋意陸大偉趕緊滾。
陸大偉瞪著眼睛,盯著斯曉慧走出了家門。
“怎么,還想打人?我看你再動我一個手指頭?!”斯曉慧哐當一聲重新把門關上,女兒跑過來撲到她懷里。
“媽媽,逗逗要跟媽媽永遠在一起?!?p> “逗逗,對不起,媽媽不是沖你,媽媽也要永遠疼逗逗?!彼箷曰鄣难蹨I又溢了出來。
女人因為孩子,生活一地雞毛,但又因為孩子,變得越挫越勇。
斯曉慧苦澀地笑了一下,做母親的人,生活總不會把她置之死地,總有一種愛,讓她無所畏懼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