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府后院有一株巨大的槐樹,枝繁葉茂,亭亭如蓋,將半個院子都給蓋住,雖已入夏,但整個后院因為這株大槐樹的遮擋,一片蔭涼。
杜荷弄了個簡易藤椅,躺在樹蔭下,左手搖扇,右手吃梨,望著上方槐花點(diǎn)點(diǎn),宛若繁星,真是舒坦。
他正愜意享受,門房王小年神色匆忙地跑了進(jìn)來,急聲道:“少郎,朝廷派人來送圣旨了?!?p> “圣旨?!”杜荷聞言一愣,無緣無故,怎么會有圣旨來呢?他稍一思索,便猜到了大概,估計跟牛痘疫苗有關(guān)。
杜荷起身道:“小年你立刻去打開中門,迎天使(圣人的使者)進(jìn)門,大年請香案,迎圣旨!”
“喏!”王大年和王小年雙雙領(lǐng)命退下。
杜荷回屋換了一件比較正式的衣衫,洗了個臉,來到前院,只見一個身穿深紅色官服的官員站在香案后面,他的身后武侯分兩隊站列,一直排到大門。
杜荷剛剛站定,那位官員便開口朗聲道:“禮部侍郎王懷忠,代宣圣旨,杜荷何在?”
杜荷快步上前,叉手行禮:“杜荷在此?!?p> 王懷忠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高聲宣:“圣旨至!杜荷接旨!”
杜荷躬身行大禮:“杜荷恭迎圣旨!”
王懷忠展開明黃卷軸,開始宣讀圣旨:“制曰:圣者治國,啟不世之材,掌酷刑典獄,恩威并重,賞罰有度,乃有文臣輔國,武將安邦。然天道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天墜之災(zāi),逢歲而降,慈縣大疫,數(shù)源并發(fā),來勢滔滔……(此處省略N字)杜克明次子杜荷,年十五,蘊(yùn)大才,剿悍匪,平瘟疫,功于此,利千秋,特賜朝會面圣,兩儀聽賞,欽哉!”(自己瞎寫的圣旨,湊合看)
“果然是因為疫苗的事。”杜荷暗自思忖。
王懷忠提示他謝恩,他才謝恩,上前接過圣旨。
王懷忠叮囑道:“明日便是朝會,宮中會派人宮人來接引你去上朝,杜少朗在家好好準(zhǔn)備準(zhǔn)備?!?p> 杜荷頷首行禮:“喏?!?p> 王懷忠任務(wù)完成,帶著眾人回去了,杜府的中門關(guān)上。
杜荷拿著圣旨,看來看去,這就是傳說中的圣旨,還是第一次見到真的,手撫圣旨,內(nèi)心有點(diǎn)激動,第一次見到真正的圣旨,能不激動嗎,他忍不住低聲自語:“也不知道李世民會賞賜我什么,會不會是黃金萬兩,美女千人,啊呀,要真是那樣就好了……”
暗自激動許久,杜荷將圣旨藏好,回到房間,打開衣柜,開始挑衣服。
明日上朝,必須有一件像樣的衣服啊,還好杜荷衣柜里的衣服不少,而且每件都價值不菲,最便宜的一件布衣,價值也在一貫以上。
杜荷挑了一件最貴的,穿上試了試,嗯,很騷包,王大年在旁一個勁地拍馬屁:“少郎穿這件著實(shí)俊朗,平日里您都不舍得穿,也只有出去與小娘子們游玩時才舍得穿。”
杜荷恍然,原來這是自己的泡妞戰(zhàn)袍啊,難怪看著倍覺親切,當(dāng)即就決定,明天穿這件戰(zhàn)袍去上,指不定李世民看他長得帥,賞賜超級加倍呢。
杜荷在屏風(fēng)后面將這件衣服脫了下來,交給王大年,王大年轉(zhuǎn)交給一旁的婢女,婢女小心翼翼地將衣服折疊整齊,不敢怠慢,杜府的婢女們都知道,杜荷對衣著十分重視,特別是這一件,哪怕有一絲褶皺或者臟的地方,婢女們都會遭一頓打,打完還罰不準(zhǔn)吃飯。
杜荷一邊在屏風(fēng)后面穿衣服,一邊道:“大年,別在這杵著了,去把仇天松押過來,我要問問他想起了什么沒有,上午被那個闖我們府邸的家伙一頓攪和,都忘記這事了?!?p> “喏。”王大年領(lǐng)命退下。
杜荷穿好衣服,打發(fā)婢女離開,就在房間里等王大年,須臾,王大年押著仇天松過來了,這貨手腳都戴著鐐銬,身上衣衫被鞭子抽得破破爛爛,到處都是血跡,臉上倒是沒什么傷口,不過有很多被蚊蟲叮咬的疙瘩和斑點(diǎn)。
“跪下!”王大年沉喝一聲,在仇天松肩頭一按,仇天松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不成人形的仇天松看到杜荷,頓時哀嚎起來:“杜少朗饒命啊,饒命啊……”
杜荷緩緩走到他面前,沉聲問:“你當(dāng)真沒有看到對方的長相?”
“沒看見啊?!背鹛焖蛇种炜奘觯霸缰獣薪裉?,小的說什么都不會答應(yīng)他的,小的一時糊涂,求少郎饒我這次吧……”
“唉……”杜荷長嘆一聲,從靴子里抽出一柄小刀,用刀尖在他眼珠前晃悠,幽幽道,“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jī)會,把能交代的都交代了,不然我就先挖你雙眼,再割了你的舌頭,然后剁去你雙手雙腳,丟到大街上去,到時候你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想后悔都來不及了。”
他用嘴淡定的語氣說出如此陰狠歹毒的話,仇天松嚇得渾身直顫,屎尿把持不住,宣泄而出。
“少郎,小的真的全都交代了,少郎難道要小的胡說八道嗎……”
杜荷起身捏住鼻子,不耐煩地?fù)]手,道:“把他帶下去,先養(yǎng)著,過段時間,我買頭老虎回來,用他喂虎?!?p> 一聽這話,仇天松直接嚇得兩眼一翻,昏倒在地。
王大年蹲下來探了一下鼻息,道:“少郎,他暈厥了?!?p> 杜荷道:“弄回去繼續(xù)關(guān)著,多派幾個人日夜看守,以后就不要打了,好好養(yǎng)著,待他傷養(yǎng)好,我有用。”
“喏?!蓖醮竽觐I(lǐng)命,將仇天松拖出房間,叫上兩個幫手,把仇天松抬走了。
杜荷關(guān)上房門,在屋中來回踱步,口中念念有詞:“幕后之人行事十分小心,買兇殺人不留任何線索,想來慈州的仁心藥鋪也是如此……”
“一條路走不通,只能換條路,從動機(jī)出發(fā)試試,殺我和杜構(gòu)的動機(jī)是什么?自杜如晦死后,杜府已經(jīng)一落千丈,大不如前,無法威脅朝中大佬的地位,為何還要對我趕盡殺絕,會不會不是什么朝中大佬……”
“奪家產(chǎn)?還是跟我家有深仇大恨?”杜荷根據(jù)以前看過的一些推理小說和電視劇進(jìn)行推理,照目前情況來,要同時殺他和杜構(gòu),只有兩個原因,要么奪家產(chǎn),要么有深仇大恨。
“奪家產(chǎn)應(yīng)該不可能,杜楚客在我的書中是正直君子,不會做這種事情,而能繼承家產(chǎn)的,也就是我和杜構(gòu),除非杜如晦有私生子……”
說到私生子,杜荷忽然一愣,隨即皺眉喃喃道:“我這便宜老爹到底有沒有私生子呢?他在世的時候要錢有錢,有權(quán)有權(quán),一般這樣的大人物,有幾個私生子好像也挺正常吧……”
就在這時,外面?zhèn)鱽砹送跣∧甑穆曇簦骸吧倮?,叔公來了,要見你。?p> 杜荷聞言一喜,正好可以問問杜楚客,自己家有沒有什么仇敵,以及杜如晦當(dāng)年有沒有欠下什么風(fēng)流債。
他打開門,對王小年,道:“速帶二叔去客廳?!?p> “喏!”
杜荷快步走向客廳,他剛進(jìn)客廳坐下,杜楚客也走進(jìn)了客廳,杜荷趕忙起身行禮:“叔父?!?p> “坐吧,在家就不要這般拘禮了。”杜楚客在客位坐下,急不可耐地問,“聽說方才圣旨傳你府上了?”
杜荷點(diǎn)頭:“是的,圣人讓我明日參與朝會,兩儀殿聽賞?!?p> “好啊?!倍懦吐勓詺g喜道,“你立下了大功,這次賞賜定不會低,你阿爺臨死前就曾跟我說,他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讓我多多照看你,我公務(wù)繁忙,鮮有空暇來看你,一直心感愧疚,這下好了,你竟立下如此大功,你阿爺在天有靈,定倍感欣慰的?!?p> 杜荷淡笑道:“其實(shí)我也是運(yùn)氣而已,對了,叔父……”
杜楚客有點(diǎn)激動,直接打斷了他的話,道:“朝會可非同小可,面見的可是圣人,規(guī)矩大得很,你定要謹(jǐn)言慎行,我這便跟你仔細(xì)說說朝會規(guī)矩,你仔細(xì)聽著,若有不明之處,盡管開口問?!?p> “哦。”杜荷無奈點(diǎn)頭,只能讓他先說。
一炷香的工夫,杜楚客才說完了所有朝會的規(guī)矩,杜荷用心記下后,找到一個機(jī)會,終于開口問:“叔父,我家有沒有什么敵人,深仇大恨的那種?!?p> 杜楚客聞言一愣,不解地望著他:“為何這般問?”
杜荷原本還想瞞著,可是考慮到杜楚客是他最值得信任的人之一,便把他和杜構(gòu)被人謀害的事都告訴了杜楚客。
杜楚客聽完大驚失色:“竟有這樣的事!豈有此理!何人如此膽大包天!”
杜荷道:“叔父先別急著生氣,生氣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你給我說說,我家到底有沒有什么仇敵,仇恨很大的那種。”
杜楚客蹙眉仔細(xì)想了想,搖頭道:“想不出來,你阿爺在世的時候,確實(shí)也得罪過人,但絕沒有達(dá)到要滅門的地步……”
杜荷又問:“那我阿爺有沒有欠下什么風(fēng)流債?”
“風(fēng)流債?”杜楚客疑惑不已,“此言何意?”
杜荷道:“就是我阿爺有沒有辜負(fù)過哪個女人,比如,壞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卻又沒對人家負(fù)責(zé)。”
“混賬話!”杜楚客聞言勃然大怒,瞪視杜荷,厲聲斥道,“你豈可如此妄測自己父親,簡直大逆不道!”
杜荷郁悶道:“叔父!我都快被人殺啦!你卻還在乎這種細(xì)節(jié)!你就告訴我到底有沒有吧?!?p> “沒有!”杜楚客氣得直喘粗氣,冷哼道,“你父親一生光明磊落,豈會做出如此不堪之事……”
他說著說著,忽然停了下來,神色有點(diǎn)奇怪。
杜荷也察覺他神色不對,趕忙問:“叔父是否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也不知是否重要?!倍懦陀悬c(diǎn)遲疑,“她只是個弱女子……應(yīng)該不會做出如此歹毒之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