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辦理戶籍》
次日清晨,下了一夜雨的長安煥然一新。
街道也干凈了許多,空中都是清涼舒服的氣息。
熟悉的吆喝聲,也響了起來。起早干活的長工,挑擔的貨郎,擺攤的商販……陸陸續(xù)續(xù)的出現(xiàn),組成了長安一道別具一格的風景線。
屋外的喜鵲站在枝頭,啼著銀鈴。一道刺眼的陽光,偷過窗戶,照在了蘇畫的臉上。
蘇畫伸了個懶腰,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著窗外已經(jīng)天大亮,知道自己也該起床了。雙腳在床邊晃了半天,也沒穿到鞋子。
這才想到,好像自己沒有鞋子。索性光著腳下了床,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衣衫。
洗了把臉,推開窗。
街道上熙熙攘攘,繁華之極。
望了一個眼枝頭的喜鵲,蘇畫眉尖一挑,這可是大吉的預(yù)兆,看來今天有喜事發(fā)生。
聞著樓下街道邊,小販鋪子記傳來的蒸餅的香味。蘇畫摸了摸肚子,徑直向門外走去。
前腳剛邁出房門,下一秒就收了回來。白天客棧的人可比昨晚上多,自己連雙鞋子都沒有,要是走出去還不讓人家笑話。
探出身子,左看右看的尋找昨晚店小二的身影。
這店小二機靈,跟他也聊的來。
自己還答應(yīng)人家,早上醒來,還要教他藏錢呢,這小子跑哪去了?
仔細打量,那店小二正在閣樓的階梯上站著。跟一個穿著奇裝異服的臟辮男人,聊得熱火朝天??茨侨说难b飾不像大唐百姓,結(jié)合他昨晚看的書籍當中,這是遼人的裝扮。
大唐與遼國僅隔著一片平原,五年前遼國內(nèi)亂向大唐發(fā)出求和,也是李澂彥帶兵平定了遼國內(nèi)亂,自后兩國達成同盟,雙方彼此促進貿(mào)易發(fā)展。
蘇畫看他們聊了半天,店小二從懷里掏出一塊銅牌和一紙文書遞給了過去,遼人接過來,仔細查看了一遍,確認沒什么問題。才從腰間取出銀子,遞給了店小二,然后轉(zhuǎn)身就下樓了。
店小二轉(zhuǎn)過身來,美滋滋將那帶銀子收入囊中。
下一秒就和在門口“偷窺”的蘇畫視線撞到了:“喲,公子您可醒了,昨晚睡得可還行?”
蘇畫沒有回答店小二的話,而是回想著剛才的事情,越想越不對勁兒。這店小二該不是在通番賣國,干一些令人不齒的勾當吧。
看著蘇畫打量自己的眼光有些懷疑,店小二連忙開口解釋:“公子您可別想歪了,我給遼人的是腰牌和通行文書。這遼人想在長安城內(nèi)行動自如,就要依靠那兩樣東西?!?p> 看了周圍無人,店小二又在蘇畫耳邊低聲道:“我有一個遠方親戚,在戶部當差,專門提供上報的戶籍信息。只要肯給錢,他就把你的放在第一頁,一天只有三個名額。公子昨晚不是被賊人劫了嗎?腰牌和文書沒掉的話,最好不過,若是掉了,小的這有路子?!?p> 大唐很早以前,就有完整的戶籍制度。
但是無法準確的區(qū)分和管理外來人員,所以出現(xiàn)了證明身份的腰牌,以及當?shù)匮瞄T的官印文書。
瞌睡來了,就有人送枕頭。
蘇畫正愁著沒地方辦理戶籍,現(xiàn)在店小二可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雖然他也不想助長這些歪風邪氣,但眼下的局勢可不容樂觀。
特殊時期,特殊對待。
蘇畫拉著店小二進了屋,問了價錢。居然要十兩銀子,不過咬咬牙也就認了。
“不過我可告訴你,我原來的戶籍已經(jīng)被賊人搶走了。你要讓我出示什么證明,來證實我身份的話,那我可沒法子了。辦了不,你可要退錢!”
蘇畫索性耍起了無賴,因為他本來就沒什么證明。
“這……”店小二無奈的撓了撓頭,沉思了一會兒才道:“也行!下午就給您辦妥。不過在此之前,公子要先填一下自己的信息,我怕我記不住?!?p> 這個條件倒也沒什么,蘇畫很痛快的答應(yīng)了。
店小二在一旁磨墨,一邊指導(dǎo)著蘇畫填好了自己的名字、年齡、籍貫等信息。大唐的戶籍證明,就跟前世的身份證差不多,填寫起來也方便。
店小二拿著紙查看了一番,那字跡,跟自己的狗撓門比起來,簡直好上太多,不由得吹噓:“沒想到,公子您還寫的一手好字!”
這倒不是假話,自從發(fā)現(xiàn)這個逆天的腦袋。
蘇畫的學習能力就直線上升,不僅大腦記住了,手也記住了。
“別貧了,趕緊去忙你的吧?!?p> “好嘞!”
店小二仔細收起了紙張,又拿起了桌上的十兩銀子。
他幫那遠方親戚做事,十兩銀子他只抽一兩。平時也很少有這樣的生意,但今天的收入就是二兩銀子,這可是相當于他一年的工錢,這可差點沒把他美死。
剛走到門口,蘇畫又想起了什么事情,又叫住了他。
“順便讓廚子做些早飯,在幫我找個繡娘來,我要量身衣服?!?p> 他所剩的銀子已經(jīng)不多了,在此之前,他打算換一身行頭,人靠衣裳馬靠鞍,找起工作來方便一些,自己看起來也像個樣子。
店小二麻利的點點頭,出門辦事去了。
沈府,西廂房。
昨夜的大雨傾襲,早上難得有溫暖的陽光。
因為昨天發(fā)生的事情,沈清寒心有余悸。府門派發(fā)糧食的任務(wù)就交給了下人去做,她則是挑了一本《清詞錄》坐在了院中。
石桌上剛剛泡了一壺花茶,空氣中都漂浮著淡淡的茶香味。
“尋思往事昨日夢,淚臉露桃愁色重。鬢欹蟬,釵墜鳳?!?p> 沈清寒的聲音清脆悅耳,不過隨即便皺起了秀眉。
“可惜這首詩的作者楊嬋,一生凄苦。兩次流落青樓,茍且偷生??沼袧M腹詩文,直到死后才有人傳唱出來,真是令人唏噓...”
楊嬋是大唐仁宗皇帝還在位的時候,少有的女詩人,在詩文的造詣上也是爐火純青。她那夫家本是京城貴族,可是卻勾結(jié)地方官員魚肉百姓。最后東窗事發(fā),夫家滿門抄斬。楊嬋官賣,送入青樓。
官賣的意思,就是朝廷出錢把你家的女眷賣了,其中所得的銀兩全部充公國庫。某某兵部侍郎貪污腐敗,滿門抄斬或者是發(fā)配邊疆,女眷則是買給人家當個丫鬟之類的,最慘的就是賣到青樓。
楊嬋在青樓待了二十年,才賺到了自己贖身的銀子。
等到她真正從青樓出來之后,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人老珠黃,無處可去。
最終還是選擇回到了青樓,直到老死。
這《清詞錄》是民間書社出版的詩集,記錄的都是青樓女子的作品。沈清寒雖然出身書香門第,可是對于青樓中的煙花女子卻從未有任何歧義。
“據(jù)說楊嬋也精通音律,更是彈得一首好琵琶。她這首《晚風夜奏送舊友》中的:孤樓琵琶聲似裂,一曲霓裳滿江月,意境倒是足了?!?p> 沈清寒喝了一口花茶,手指還不斷比劃著彈奏琵琶的樣子。
“小姐!”
一聲突兀的聲音,把沉迷學習的沈清寒嚇了一跳,剛剛抿了一口茶水,猛地噴了出來。
擔憂德翻了翻面前的詩集,還好沒被茶水噴到。這《清詞錄》要是毀了,那真就可沒有地方買了。
“對不起小姐,我不知道你在看書?!?p> 小丫鬟認錯得很及時,低著腦袋,搓著衣角,聲音糯糯的說道。
沈清寒都沒來得及發(fā)怒,只能咳了一聲,轉(zhuǎn)過身。
繼續(xù)翻閱她的詩集,有些擔憂了問了一句:“昨天那人,有消息了嗎?”
秋菊知道小姐問的是蘇畫的消息,可是隨即想到今早太老爺吩咐過。
果然沈府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沈傲風的眼睛。對于蘇畫,不能在小姐面前透露半點消息。至于理由,小丫鬟也想不明白。不過昨日去追捕的家丁,也被大理寺通知過,對外的統(tǒng)一口徑都是找不到。
半晌,都聽不到秋菊的回答。
沈清寒有些不開心,這丫鬟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情。
“秋菊,我說的話,你有在聽嗎?”
小丫鬟有些心虛,扯了扯衣角:“聽著呢...聽著呢,家丁說沒找到?!?p> 沒找到,那便最好。如果被家丁抓到了,少不了折磨,逃掉了也好。只不過拉了一下自己的手,也沒用什么出格的事情,沈清寒也沒放在心上。
“不是讓你去買桂花糕么,跑回來干嘛?桂花糕買到了?”
“噢!”秋菊如夢初醒,一拍腦瓜:“我給忘了,嘿嘿,小姐我這就去?!?p> 看著小丫鬟跑開的方向,沈清寒無奈的搖搖頭。
“小姐~~~”
沈清寒扭頭望去,院門口小丫鬟又跑了回來,一臉焦急之色。
“秋菊,又怎么啦?”
小丫鬟氣喘吁吁的弓著身子,從懷里取出一封信遞給沈清寒。
“這是剛剛我去買桂花糕的時候,恰好碰到了上官小姐的丫鬟,是她讓我轉(zhuǎn)交給你的?!?p> 沈清寒打開信紙,雙目一撇。看到結(jié)尾之時,卻忍不住捂嘴一笑。
這個上官玲瓏還是那樣古靈精靈,既然姐妹有要事相約,自己總不能拂了人家的熱情。
扭頭對丫鬟吩咐道:“申時讓方伯備馬,我要去一趟鳳棲樓?!?p> “好,小姐,那我去買桂花糕了!”秋菊又拎著小步伐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