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之間,我竟然想了很多很多。那些平日總埋在心里不被發(fā)現(xiàn)的小情緒,在瞬間里像被解開封印似的沖入腦海里。
我想起從前的自己有多么崇尚自由和平等,我最討厭這些世俗的條文規(guī)矩、觀念偏見:什么女子就該在十七八歲成婚,什么成婚后女子就該安心相夫教子……我最厭惡人們口中常說的三從四德,也最厭惡他們逼我們?nèi)プ瞿承┦虑椋热绫M早成婚,比如盡快生個孩子。
后來嫁入宋府,我只能裝出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可時日久了卻逐漸喪失了自己頑皮自由的天性,也因要遵從爹爹裝作目不識丁之人的囑咐,而再沒碰過書本……故而每次我想說幾句頑皮話時都要斟酌用字是否端莊合適;每次我想同承頤一起看書時,都會想起在他眼里的我并不識字……
我想的越多,便對自己越失望,我以前不是這樣的,我怎么會變了呢?
我愣了很久,久到我忘了攬星和宋炎焱還坐在我身旁;久到桌上的茶涼了又添,添了又涼;久到遮住太陽的云彩,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我終于才緩過神來,看著面前一臉擔(dān)憂的攬星說了句:“是??!我緣何變成如今這副模樣了?”
攬星也愣了愣,她并未想到我竟會是這般反應(yīng),遂有些焦急,忙解釋道:“言念,我方才只是隨口說的,你也知道我這人心直口快,說話難免傷人心,你千萬別放在心上!”
“攬星?!蔽覈@了口氣,語氣里盡是失落:“你沒說錯,這不怪你,是我真的變了…”
攬星又愣了一下,她并沒料到我會如此作答,她原以為今日見到的我會是一副跌入蜜罐里的樣子。
宋炎焱和攬星面面相覷著,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他們二人的眸中都閃爍了一下:驚異、憂心還有不知所措。
如此這般僵持著,卻也不是能解決問題的辦法。帶著擔(dān)心,攬星試探地問了句:“言念,是不是這幾年宋承頤對你不好?”
我搖了搖頭,眼眶濕濕的:“此事同承頤無關(guān),成婚這兩年來他一直都對我很好?!?p> “那你為何這般?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攬星焦急地問道,一旁的宋炎焱忙輕輕拽了拽她的衣角。
“沒什么”我淡淡地笑了笑,讓她不要擔(dān)心,“只是突然覺得成婚之后我變得和以前不同了?!?p> “如何不同?”
我抬眼見宋炎焱正好奇地看著我,此刻他的面目竟不再冷峻,卻柔和了許多。
想來是我方才的反應(yīng)嚇到他們倆了,我遂斂去之前的頹喪神情,溫柔的笑著道:“未成婚前我最不喜束縛,也最厭惡那副大家閨秀的端莊模樣。我喜歡趁旁人看不到我時,偷偷摸摸地露出任性頑劣的本性,同爹娘耍耍小性子,或者去偷聽聽爹爹與旁人的談話。”
往事像一杯美酒一樣,一提起便叫人沉醉。
我突然想起從前還偷聽過爹爹和宋炎焱的對話,此時想來是又好笑又叫人感嘆。
“我原來還偷聽過爹爹和少帥的談話?!蔽铱粗窝嘴偷?。
“什么談話?我怎么不知道。”攬星問道。
“就是有一回我爹爹請少帥嶺到書房談話,卻叫我給瞧見了。我偷偷跟過去聽時就聽見我爹向少帥求親,現(xiàn)在想來還真是有趣,還好少帥當(dāng)時拒絕了?!?p> 笑著抬眼,卻見攬星別有意思的看了一眼宋炎焱,而宋炎焱也變了臉色。
我見宋炎焱面色不對,遂知自己此話說的逾矩了,忙開口同他解釋:“我從前常做一些混沌事兒,少帥千萬別放在心上,這人嘛,難免有犯錯的時候。”
宋炎焱竟并未同我生氣,只斂了那神情,又接著問道:“那你成婚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