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尹君君依然早早的到了學校，班里還沒幾個人，尹君君把洗干凈的校服拿出來，放在了紀呈的桌兜，里面一本書也沒有，恨不得比臉還干凈。

　　尹君君撇了撇嘴。

　　放完，尹君君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今天上午測數(shù)學和生物，于是尹君君拿出了數(shù)學練習冊和草稿紙，寫寫畫畫。

　　許糯來的時候，尹君君還在算數(shù)，就沒打擾她，去講臺那里拿空調遙控器把空調開開，又去飲水機那里接了一杯水，她今天還是值日生，順便把黑板擦了。

　　再回到尹君君的旁邊，發(fā)現(xiàn)尹君君那道題已經寫完了，許糯看看，皺眉，拿過尹君君的草稿紙看看，又狠狠的皺眉。

　　“不對啊，哪里出錯了？”

　　尹君君怕被許糯發(fā)現(xiàn)，連忙拿過草稿紙，問道：“什么出錯了？”

　　許糯皺眉：“明明過程是對的，哪里出錯了？你再給我看看，是你錯了，還是我錯了，我記得答案上寫的是七分之六，為什么你是七分之一？”

　　尹君君卻把草稿紙放在本子底下：“橢圓的題就這樣，計算量非常大，一步錯步步錯，可能是我哪里算錯了，過程對結果不對，你做了嗎？我可以看看嗎？”

　　聽她這么說，許糯就趕緊的把自己的練習冊拿出來給尹君君。

　　門口來了一個男生，在門口招呼：“六班數(shù)學課代表許糯，去數(shù)學老師辦公室拿小測卷子?！?p>　　許糯把書包給尹君君：“君君，幫我放一下書包，那道題你仔細看看，有不懂的等我回來問我，或者白羊來了找他也行啊。”

　　尹君君笑笑，點點頭。

　　看著許糯出門了，尹君君長呼出一口氣，把草稿紙拿出來，隱隱擔心，如果許糯再往下看兩行，就能看見最后一行的2×3/7。

　　第一節(jié)課是數(shù)學課，小測，紀呈和陸白漾依舊是卡著點進來，陸白漾小聲的問紀呈：“紀哥，你校服外套呢？”

　　紀呈沒穿校服外套，只穿著卡其色T恤和黑色鉛筆褲，在門口碰見了，陸白漾就隨口一問。

　　尹君君的后背明顯一僵。

　　紀呈注意到了，沒說什么，倒是在桌兜看見了那身校服，紀呈又看了一眼尹君君，拿出來穿上。

　　衣服那么一拿出來，陸白漾若有似無的聞到一股香味，閉著眼聞來聞去，聞到了紀呈的衣服上。

　　接收到紀呈看智障一樣的目光看他，陸白漾不自然的咳嗽了兩聲，問道：“你身上怎么這么香？我記得你不是不喜歡洗衣液這么香的味的，怎么這么像女孩子家家的香味。”

　　紀呈看了眼身上的衣服，確實有一股若有似無的香味，這個味道，和尹君君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很淡，很好聞，小小的，是尹君君的味道。

　　尹君君專注的算著題，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算哪道，腦袋都快磕到桌子了，眼神不定向的亂掃著，手指也捏緊了筆，背后的目光毫不掩飾。

　　對不起，是她的鍋，她忘了，她是真的忘了……

　　“換了個牌子的洗衣液，你要嗎？我可以推薦給你，這香味還挺好聞的?！?p>　　尹君君一愣，陸白漾也是一愣。

　　——

　　許糯把數(shù)學卷子拿回來后，一列一列的發(fā)下去，許糯不在，尹君君就把傳到她這的卷子拿出一張，遞給紀呈。

　　四目相對，尹君君有些尷尬。

　　紀呈倒是滿不在乎，說：“謝謝?！?p>　　尹君君愣了一下，笑道：“不客氣?！?p>　　說是謝謝，可能不止于遞卷子的謝謝，連帶著不客氣，都有些別的意味。

　　陸白漾的兩只眼睛流轉在兩人之間，似乎聞到了什么不一樣的味道。

　　許糯回來，小聲地問：“那道題懂了嗎？”

　　尹君君點了點頭：“嗯，是最后一步算差了，其他的都沒什么問題。”

　　許糯點點頭：“你明白了就好，快做吧?！?p>　　尹君君點點頭。

　　紀呈看著尹君君笑靨如花的小臉，腦中莫名的想起昨天晚上，尹君君隱忍的抽泣聲，雖然那時候尹君君低著頭，可是她臉上的表情，他很難想象。

　　她一直都是笑著的，他很難想象，這樣的一個她，哭是因為什么哭的。

　　尹君君依舊是下課鈴打響的時候去講臺上交的卷，走回去的時候，眼神一瞟，紀呈又趴在桌子上睡著了，身上穿著校服，軟趴趴的墨黑色頭發(fā)不規(guī)則的落在校服袖子上。

　　他沖著墻睡，露出來的是他的后腦勺。

　　下課鈴響的時候，紀呈明顯的被吵醒，不耐煩的換了一個姿勢，繼續(xù)睡。

　　陸白漾看尹君君走過來的身影，再看看紀呈，以為尹君君還不知道紀呈的規(guī)矩，于是手指擱在唇前，做了一個“噓”的動作。

　　尹君君了然的點點頭。

　　陸白漾小聲的跟尹君君說：“紀哥的規(guī)矩，睡覺的時候不能吵到他，初一開學第一天，紀哥睡覺被吵醒，直接砸了那個教室?！?p>　　尹君君看著紀呈，脾氣這么大？

　　“紀哥初中之前請的都是私人教師，他該上小學的時候都是在自家里上的，可能安靜慣了，自那以后，但凡是跟紀哥在一個班的，紀哥睡覺的時候都不約而同的安靜了起來?！?p>　　陸白漾說起來，似乎還心有余悸，小心的往紀呈那里瞟了一眼。

　　“畢竟紀哥的身世在這里擺著，誰敢惹帝都第一家族的繼承人啊，紀爺爺當初就是因為想讓紀哥繼承紀家偌大的家業(yè)，才給紀哥取了這樣一個名字，剛剛好，紀哥的母親叫明澄。”

　　尹君君小聲問道：“繼承人？”

　　陸白漾給尹君君科普，說起來自己都還有點想笑：“可不是，紀爺爺是老來得愛子，這輩分，紀家都有小孩叫紀哥四爺爺了，因為明姨是紀爺爺擄……”

　　“陸白漾。”

　　陸白漾的聲音一頓，眉心一跳，抽著嘴角，轉頭看向紀呈：“紀……紀哥，你醒了啊。”

　　紀呈抬起頭，眼中清明一片，一點兒都不像是剛睡醒的樣子：“你的話有點多了。”

　　尹君君看著紀呈，抿了抿唇，轉過身去，后面?zhèn)鱽砑o呈懶懶散散的聲音。

　　“你上次打架……”

　　“紀……紀哥！那個，你渴嗎？我給你買瓶水？”

　　“可樂?！?p>　　“是！”

　　話落，陸白漾逃也似的跑了，好像紀呈是什么怪物一樣，晚一秒就能被生吞活剝了。

　　尹君君好笑的看著陸白漾落荒而逃的背影，他這么有趣的嗎？

　　“很好笑？”

　　尹君君收回目光，看向紀呈，嘴角的弧度還沒來得及收回，被紀呈抓了個正著。

　　“還可以吧，他性格挺好的，很有趣?！?p>　　紀呈陰沉著臉，繼續(xù)趴在桌子上睡覺了。

　　接下來的兩天，依次考完了語文、化學、英語，大課間成績單貼出來的時候，尹君君沒有去看，許糯去看了。

　　“紀哥和白羊又是萬年第一和第二，白羊好像是語文閱讀扣了五分，關鍵是紀哥也太神了，次次拿滿分，就連市奧數(shù)也能考個滿分?！?p>　　尹君君笑笑，沒說什么。

　　許糯看著尹君君專注做題的側臉，心里有些疑惑，又有些許的擔心。

　　數(shù)學17，語文31，英語22，物理37，化學21，生物40，滿分600總分168，班排名40，校排名554。

　　因為不是大的考試，所以數(shù)學語文英語滿分都是100。

　　可全理班一共才558個人，還有兩個半道請假沒來的，這個成績……

　　許糯很擔心，但還是笑著說道：“君君啊，下節(jié)數(shù)學課，我得去找趟數(shù)學老師，如果有人找我你去幫我說一下啊?！?p>　　“嗯?！?p>　　與此同時，在籃球場，紀呈喝了一口汽水，拿毛巾擦擦臉上的汗，問旁邊的陸白漾：“成績單是不是該貼出來了？”

　　陸白漾累的趴在椅子上，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彈，聽到紀呈這么問，抬了抬眼皮：“昨天下午考完，今天應該貼出來了，怎么了？難不成你突然對自己的成績感興趣了？”

　　紀呈嫌棄的睨了一眼陸白漾，踢了踢他：“回去看看?！?p>　　說完，紀呈就走了，陸白漾趕緊起來跟著紀呈，特別不理解：“看什么？”

　　“成績?！?p>　　“閉著眼睛都知道你肯定又是全年級第一了，你還看什么？”

　　“……”

　　“紀哥，你這是對誰的成績感興趣了？”

　　“啰嗦?！?p>　　“我去，紀哥你不會是真對誰的成績感興趣了吧？真的嗎紀哥？”

　　“給老子滾?！?p>　　成績單貼在了前門口，紀呈一個一個的往下看，在最后一排找到了尹君君的名字，紀呈看著那一排排的數(shù)字，17、31、22……臉色越來越難看。

　　陸白漾順著紀呈的視線看過去，是……尹君君？

　　陸白漾皺眉：“新同學看著不像學習成績這樣的人啊，她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小小的，軟軟的，是學霸一樣的存在啊?！?p>　　想想，又覺得不對：“哎，紀哥，你怎么對新同學有興趣了呢？”

　　“陸白漾?！?p>　　“啊？”

　　“你去給我買瓶水?！?p>　　“嗯？”

　　“去不去？”

　　“小的遵命?！?p>　　因為是大課間，同學們都結伴下樓去超市買東西了，教室里沒有幾個人，所以顯得特別安靜，紀呈進來，也沒有幾個人注意。

　　紀呈沒有從前門口進，而是走到了后門進去，尹君君正坐在座位上寫題，很認真，很專注。

　　紀呈默不作聲的走到她后面，她在寫一道關于導數(shù)求參數(shù)的填空題，紀呈雙手插兜，看著尹君君一筆一畫的在草稿紙上寫著。

　　y＝ax3-3x

　　y'＝3ax2-3

　　a＝1/2

　　紀呈皺眉。

　　尹君君在草稿紙上點下最后一個點，然后沒有一絲遲疑的在卷子上，在導數(shù)的那道填空題的橫線處寫上1。

　　紀呈的太陽穴似乎劇烈的跳動了一下。

　　“六班許糯在嗎？”后門口有人招呼。

　　尹君君頓了一下，轉頭看向后門口，猝不及防被身邊一個身影嚇到，倒吸一口涼氣，被嚇的身體控制不住的往后倒去。

　　還好紀呈眼疾手快的拉了一下尹君君的胳膊，才不至于尹君君后仰著倒下去，磕碰到哪兒，一下子，紀呈便松開了尹君君，規(guī)規(guī)矩矩的站好，一點兒都沒有被抓包的心虛感。

　　尹君君后怕的拍了拍心臟的位置，長呼一口氣，不自然的把草稿紙翻了一面，壓在卷子底下：“謝謝，你……”

　　“六班許糯，不在嗎？”后門口的男生再一次招呼。

　　尹君君看向后門，說道：“來了?！?p>　　紀呈往旁邊挪了一步，給尹君君讓了位置，尹君君順勢出去。

　　紀呈看著尹君君出去，才慢悠悠的把她的草稿紙拿起來，翻回去，尹君君的字很好看，字如其人，小小的，很清秀。

　　這道題不算難，就是看想不想的到的問題，但是求完方程的導數(shù)之后應該還有三四步才能求出a的值，可當時尹君君沒有遲疑的就寫出來了，要么她提前看了答案，要么……

　　但是答案確實是1/2，又為什么尹君君要在卷子上寫個1呢？紀呈的腦子里形成了許多的疑團，為什么要故意寫錯？

　　尹君君回來的時候，紀呈已經回到了他自己的座位，趴在桌子上睡覺，尹君君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東西，沒有動過，草稿紙依舊被壓在了卷子下面。

　　不知道紀呈看到了多少，他悄無聲息的站在她后面干什么……想問問，但是他睡著了，又不能吵醒他，要不然……他再砸教室怎么辦？

　　糾結了許久，尹君君還是坐回了座位上，拿‘他應該沒看到多少’這種話安慰自己。

　　今天數(shù)學課講小測卷子，許糯拿正答率進來的時候已經上課兩分鐘了，是和陸白漾一起回來的。

　　許糯回來后，尹君君小聲的跟她說：“大課間有人找你，說是畫板報的事情，下課我再跟你說?！?p>　　許糯點點頭。

　　埋在袖子里睡覺的紀呈突然睜開了雙眼，不緊不慢的站起來：“報告?！?p>　　數(shù)學老師停下書寫的動作，轉過頭來問紀呈：“紀同學，怎么了嗎？”

　　“上廁所?！?p>　　數(shù)學老師沒有一絲遲疑：“去吧?！?p>　　紀呈點點頭，從后門出去了，陸白漾也笑嘻嘻的站了起來，說是也想去解決一下，數(shù)學老師思索了一會兒。

　　雖然陸白漾是萬年老二，可他的數(shù)學成績一直都是滿分，每次扣分都是扣在了語文上，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畢竟，他是校長的獨子。

　　尹君君看著兩人并肩而去的背影，抿了抿唇，繼續(xù)寫她的筆記。

　　“哎，紀哥，你不是上廁所嗎？”

　　紀呈雙手插褲兜，身體一轉，往廁所的反方向走去。

　　“又沒感覺了。”

　　陸白漾撇了撇嘴，我信你個鬼。

　　“多少分能上帝都大學？”

　　陸白漾疑惑的看向紀呈，不理解他怎么會問出這樣一個不著邊際的問題。

　　陸白漾笑了：“你可不要跟我說擔心你自己能不能考上帝都大學。”

　　“嗯，有點擔心?！辈贿^擔心的不是他自己。

　　陸白漾實屬有些懵，但還是老實答道：“去年是701，前年是709，大前年704，今年估計跟往年差不了兩三分。”

　　帝都大學作為國內第一，全國排名第三的大學，這個分數(shù)不足為奇，但每年錄取的學生在全國也只有二千多人。

　　不過陸白漾挺好奇的，紀呈每次大測都考七百一十來分，剩下的那三十幾分還純屬是因為他懶得寫作文，八百字空了六百字出來，五十分能給個十幾分都不錯了。

　　這樣的成績，如果在高考好好考，作文全寫滿了，就算跑題，給個保底分二十五，紀呈的字還寫的不錯，加上卷面分五分，最次也能考個七百三四啊，妥妥的帝都大學啊。

　　陸白漾不明白紀呈在擔心什么。

　　紀呈其實不太關心什么閑事，但是跟陸白漾做哥們兒這么久了，耳濡目染也知道了點什么，于是問道：“她呢？知道你那點兒心思了嗎？”

　　陸白漾挑了挑眉，嘿嘿笑著，雖然紀呈沒有指名道姓，但陸白漾還是知道紀呈在說誰，他的那點兒心思，除了一個她，還有誰能被他放在心上。

　　“紀哥，什么時候對我的事這么關心了？你不會是愛上我了吧？”

　　紀呈給了陸白漾一腳。

　　陸白漾笑嘻嘻的躲開，但是關于那個女孩兒的事，他嘴角的笑意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十分認真：“那個傻丫頭，完全就是一根筋，我不說，她什么也發(fā)現(xiàn)不了。”

　　“她的成績，如果考不上帝都，你會怎么辦？”

　　紀呈皺眉，他這么問，好像是在問陸白漾，也好像是在問他自己。

　　陸白漾漫不經心，好像是已經思索過這個問題了，于是沒有一絲卡殼地說道：“那還能怎么辦，如果不去帝都，老頭可能會打死我，所以我最后只有兩條路可以走……”

　　陸白漾望天，想起她，是滿臉的溫柔：“要么他就真的來打死我，要么我即使動用一切關系也要把許糯搞進帝都大學?！?p>　　紀呈看著陸白漾，皺眉。

　　他竟然為了一個人可以做到這種地步，他只覺這種行為有些愚蠢，被一個女人束縛住了腳步，不是愚蠢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