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閏瞪大了眼睛看著沈宜言,在這種情況下提起這一件事,也讓他不得不多想。
“什么意思?她……你們高中……她當初是故意報復你的嗎?”
賈閏很快就想到了高中時候的事情,轉校后,似乎是寒假,沈宜言突然就振作起來了。
雖然跟以前還是不一樣了,可是他眼里有光了。
如果當年沒有葉寶珠的事潑到沈宜言身上,他要是知道沈宜言對誰動心了肯定會第一個跑過去看的,哪怕沈宜言攔著,他也要過去,但是那時候已經(jīng)明顯變得畏懼任何變化的沈宜言不想讓他過去看,他就不敢過去了。
他雖然沒有見到人,可是打心底里他就感激起這個叫元祁的女孩。
沒有努力過的人是不會知道要接近經(jīng)歷了這么多打擊的沈宜言有多么不容易,更別說讓他振作起來了。
他一直以為等到高中畢業(yè)之后或許就能見到人,或許那時候沈宜言就又有家了。
他那時并沒有想過對方不會喜歡沈宜言的可能性。
沈宜言家境很好,哪怕遇到了那樣的事情,他的家境依舊很好,而沈宜言的外形,就算是厚劉海擋著,就算是佝僂著背,他依舊是走過去都能讓女生回頭注視的那種。
沈宜言從小到大都是最受歡迎的那個男生,如果不是太受歡迎了,或許也不會出現(xiàn)那樣的事。
但是就在還有兩個月就要高考的時候,沈宜言卻突然轉校了。
他離開了十一中,但沒有回到他們一中,而是去了縣里的一個普通高中。
他一度以為沈宜言是要自暴自棄了,可是沈宜言卻在很用功的學習,除了學習別的什么也不想。
人也跟個鋸嘴葫蘆一樣,不管他怎么問也問不出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直到他以自己過去找元祁來威脅,他才開了口。
沈宜言只跟他說自己表白被拒絕了接受不了才躲到這里的,還讓他保證絕對不去找元祁,如果找了,他們兩個以后就再也不見面。
他不想失去沈宜言這個朋友,也不愿意在高考這樣的節(jié)骨眼上再添亂。
沈宜言都答應下來大學跟他一個城市了,他還能再多要求些什么呢?
這些年他自己也是個單身狗,自然也就沒有多想另一半的事,只是偶爾回家里媽媽調侃他的時候,他總會想到沈宜言被拒絕的暗戀。
現(xiàn)在知道了元祁的事跡,也見到了人,說真心話,沈宜言總覺得自己不配,他也沒辦法昧著良心說他們兩個真的就很搭配了。
對方外形秀美、工作體面、聲譽良好,追求者如云,沈宜言雖然現(xiàn)在也有家底,也有外形,可是他跟社會脫軌也是事實,到現(xiàn)在也沒辦法面對人群。
做朋友來說,沈宜言是最可靠的,可是要做家人的,要做伴侶,他也沒辦法看好。
一個家庭里,如果男性的角色總是處于被動,這個家庭要維持起來肯定會格外的累。
哪怕他現(xiàn)在歡欣鼓舞著想讓自己高興他們兩個在一起的事,其實也只不過是不想再見到沈宜言一個人黯然神傷罷了。
可是,他現(xiàn)在聽到了什么?
如果不是他在這個元祁昏迷的時候看過了她太多的經(jīng)歷,也親眼見過她跟沈宜言的相處,他現(xiàn)在真恨不得找上門去跟她當面說清楚。
但就是這樣,賈閏心里也憋屈得厲害。
當年也是,明明是跟沈宜言毫無關系的人,也是毫無關系的事,可就是因為葉明珠,所有的臟水都往沈宜言身上潑了起來。
還有那些總是追在沈宜言身后說著喜歡的女生,居然也落井下石。
他從來沒有像那一刻那樣知道人心是多么的黑暗。
沈宜言家境好,性格也好,他以為圍著沈宜言轉的那些人是跟他一樣真的喜歡沈宜言,可是,到頭來,根本沒幾個是真心的。
沈宜言請客吃飯是炫耀,是他爸爸貪污受賄的證明,被女生追求即使拒絕也成了玩弄感情的證明,明明是自己守不住學習生活壓力選擇了自絕的葉寶珠,在媒體的口中也成了被沈宜言玩弄后對人間失望的可憐少女。
是,他也承認葉寶珠年紀輕輕就失去了生命是很可憐,但是什么都沒有做就被心懷惡意的人逼到了退學,往后又遇到了被父母遷怒,失去弟弟,失去媽媽一連串打擊,沈宜言難道不更無辜嗎?
這么多年,沈宜言是怎么過下來的?
沈宜言爸爸很快就找了,現(xiàn)在沈宜言同父異母的弟弟都已經(jīng)十幾了,而沈宜言從高中開始就一個人生活了,固然當年給了他一筆錢,可是要買到現(xiàn)在的房子,靠的也都是沈宜言一個人。
連沈爸爸都沒有想過再去找宜行的事,沈宜言自己卻一直堅持了下來,這一堅持就是十年。
沈宜言社恐,不會跟人社交,可是這并沒有耽擱他往偏遠地方跑。
一年里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時間,沈宜言都是在外面奔波的,他都算不清沈宜言到底失望了多少次。
他們以前的朋友們知道他還跟沈宜言在一塊的都會勸他說沈宜言早就已經(jīng)改變了,說他是圣父附體還敢跟一個身處泥沼的人住一塊……
他真的能挽救一個人嗎?他從來都知道自己平凡,也更沒有當自己是圣父,沈宜言也用不著別人可憐。
可是待在沈宜言這里,他才更加清楚沈宜言到底是一個多么好的人。
縱然被世界那樣對待,沈宜言心中卻始終都是柔軟的,他去了偏僻的地方總要捐款,明明是有潔癖的人,在外面的時候也從來沒有計較過。
這么多年,沈宜言從外面回來的時候從來都是風塵仆仆的,也幾乎沒有睡過一次安穩(wěn)覺。
無數(shù)次,他都想勸沈宜言不要再找下去了,就算宜行是為了讓他高興才跑出去的,可當時的監(jiān)護人也不是他,該買單的人也不應該是當時只是個孩子的他。
可是他又怕自己說出來之后,沈宜言放棄了后就不會再是現(xiàn)在這樣有一股力量支撐著的沈宜言了。
找到陳星銳的時候,他也為沈宜言高興,可是心里卻更害怕,如果不是有元祁的事情,他大概都要向醫(yī)院請長假了。
他真的怕沈宜言做傻事,這些年他雖然跟在了沈宜言身邊,厚著臉皮也住在了一塊,但是沈宜言心里在想什么,他完全琢磨不透,他們兩個人一年到頭說過的話都不會超過百句。
好不容易,他才看到了沈宜言眼里又有了光,可為什么還是因為那件事?
賈閏捂住了眼睛卻壓不住心里的難過,為什么上天要這么對待沈宜言?
每每給他一丁點好,就要用更多的壞來打擊他。
他要是真的過得太過幸福也就算了,可是沈宜言過得算是幸福嗎?
沈媽媽在的時候也從來都沒有考慮過沈宜言想要什么,現(xiàn)在好不容易有了一點希望的影子,可是也根本沒有擺脫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