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又煎熬的沉默中,元祁腦中思緒萬千,卻沒有一個成型的想法。
她也不敢再去看沈宜言。
不知道什么時候她就已經(jīng)跟他隔著兩步的距離了,而其實他還在沙發(fā)上坐著。
元祁低頭看著兩人的腳,控制不住地想,如果最開始時她不要沉默,如果她能夠壓下脾氣不要說出那些話,也許現(xiàn)在就不會這樣的進(jìn)退維谷。
眼眶又開始發(fā)熱起來,元祁抬手捂住了眼睛,往常遇到這樣的情況,她很快就能冷靜下來。
這么多年,她已經(jīng)遇到過太多次她想要躲避的場景,這一次,她……
她,做不到。
她這會無論如何都平靜不下來,甚至待在這間房間里她都覺得窒息。
“我先出去一下?!?p>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擠出這句話的。
蹬蹬蹬出了門,關(guān)門的時候她還小心翼翼的,只是頭腦空白一片的她才剛出了樓就忍不住扶住了路邊的樹站住了。
她走到這里,他都沒有來挽留她。
元祁咬住嘴唇,回頭看了一眼透明的玻璃大門,有些落寞地牽了下嘴唇。
他果然還是沒有出來。
如他跟她說的那樣,他只能保證自己站在原地,不敢伸手挽留她,也不會來追她。
或許是她的臉色太過難看,路過的學(xué)生都向她看了過來,元祁抬手捶了捶頭,提起腳繼續(xù)往前走。
沈宜言的話當(dāng)然太傷人了,但是情緒稍微下去后,她又沒辦法去怪他。
說到底這也是她自己的問題,是她自己讓沈宜言再也沒辦法相信她,如果當(dāng)初她沒有拒絕過,難道現(xiàn)在沈宜言還會這樣無論如何都不信她嗎?
如果不是她當(dāng)初拒絕得那么不留情面,沈宜言現(xiàn)在如何會對著她這么卑微呢?
元祁抬手看了一眼時間,對著樓道門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拖著腳步往餐廳去了。
她原本是想跟沈宜言兩個人去校外吃飯的,在辦公室里就看好了地方。
走個路還要糾結(jié)個半天,元祁拿不定主意自己是要回去找人,還是要先去買飯。
她又擔(dān)心沈宜言見她離開了就也跟著離開了,卻又覺得現(xiàn)在的她回去也沒辦法面對沈宜言。
她總跟自己說,就算被拒絕了也沒什么,她也會堅持住,可她終究還是被慣壞了。
對著沈宜言,她想要的其實也遠(yuǎn)比她自己以為的要多。
她沒有心思去想到底買什么吃,也沒有心思等著里面的窗口再做。
在食堂里游蕩了一圈,元祁在賣現(xiàn)成米飯配菜的窗口站住了。
打了飯后,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步子了,往回走的路上,她越走越快,著急到最后甚至是跑著上樓去的。
二樓很快就到了,可是她的呼吸卻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平復(fù)下來的。
其實她也就離開了不到十分鐘,就算,就算他離開了,她也能追得到……
但開門的時候元祁的心還是提到了嗓子眼兒里。
他還在嗎?
她緊張地握住了門把手,到了這一刻,她才突然意識到她根本沒拿鑰匙就出來了,而這一路上她也根本沒有想到。
才剛鼓起的開門的勇氣就像是被針扎過了的氣球吱吱的開始扁了起來。
這怎么像是她以前要敲門面試的時候?
元祁抬手抬了兩次都沒能敲到門,她收回手,手心里也滿是汗,苦笑了下,她又做了兩次深呼吸才敲門。
敲出去的力道足以表明她的心情,居然那么的輕,連她自己都對這樣的聲響感到驚訝。
元祁攥了攥手指,剛準(zhǔn)備攢點(diǎn)力量再敲門,門卻突然開了。
開門的動作本就緩慢,在她眼中更像是變成了慢動作播放一樣。
元祁根本沒辦法形容自己心中的心情,好像剛才的那些委屈都隨著這開了的門又跑了出去,但是又跟剛才完全不一樣。
她在路上擔(dān)心的只有沈宜言離開了這一件事。
可是現(xiàn)在他根本沒有離開,甚至可能一直都在門邊站著等她回來。
就這樣等著她的人,根本沒有一個。
元祁緊緊咬住了下唇。
沈宜言不知所措地看著站在門外卻沒有動靜的元祁,完全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辦才好。
她說她要先出去的時候他根本動彈不得,心里恨不得能伸手拉住她,可是連抬手的力氣他都沒有。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出去,把拳頭握得越來越緊很輕松,但是要站起來卻比什么時候都困難。
他以為她會甩門而出,可是門關(guān)的聲音卻輕輕的,只是那聲音一直在他心里回蕩。
人在眼前的時候,他無論如何也不敢伸手挽留,等到人走了,他反而有了力氣。
但是他始終都沒能開了門出去。
見到她生氣的樣子,他也真的難過,他沒想讓她這么生氣,也沒想讓她一直哭著,更沒想這樣對她,他越發(fā)后悔自己說的話。
明明不說話就可以了,為什么要說出來,他越想越是懊悔。
呆得越久,他反而越是沒有勇氣追出去。
他以為自己要在這里站上很久很久,就像年少時被母親罰站,一個人站在客廳一整夜也不會有一個人來看他。
他明明已經(jīng)27歲了,但是站在這里的感覺卻遠(yuǎn)比年少的時候難受,那時候被罰站,他的心還是自由的,但現(xiàn)在被困著怎么也解脫不了。
他站在門邊,所以能輕易聽到樓道里傳來的動靜,他已經(jīng)熟悉的腳步聲離門邊越來越近,讓他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聽。
哪怕只是聽到那腳步聲停留在門口,他并不能確認(rèn)是不是元祁,可是他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把手放在了門把手上。
他要這樣開門嗎?
門外不是她,他要這樣追過去嗎?
他可以追過去嗎?
他心里糊糊涂涂的,什么也想不明白。
可是,手卻自有主張的開了門,她果然就在門外!
他剛才不敢看她,明知道她流淚了,可是卻沒辦法面對她的話,這會兒開了門猝不及防看到她也讓她的他像是被刀扎了一樣的疼得更厲害起來。
他很喜歡元祁,在他最黑暗最失落的時候,她就像是一道光照了進(jìn)來。
那道光離他還很遠(yuǎn),他自己一邊說著他甘心墜落下去懲罰自己,一邊又受不住那黑暗無法自控地伸手去追著她往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