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暖閣內(nèi),皇帝正在聽著賀元盛的匯報,時不時的輕輕皺眉。
“皇上,此案乃是錦衣衛(wèi)總旗劉東和陳平做下的,二賊的目的,也不是為了刺殺泰安郡王,而是為了陷害下官。”
頓了頓,又開始解釋內(nèi)情:“日前宿衛(wèi)宮廷的錦衣衛(wèi)千戶崔杰,犯了大錯,被臣打了廷杖,導致身體殘疾,這才懷恨在心,設下計謀,指使親信做出這十惡不赦之事?!?p> “一個小小的錦衣衛(wèi)千戶,有這么大的膽子!”
皇帝不是糊涂蛋,不會輕易相信賀元盛的話,畢竟一個千戶、兩個總旗,為了嫁禍上官,竟然敢刺殺皇孫,實在容易讓人懷疑。
“回皇上,事發(fā)之時,很多錦衣衛(wèi)都能證明,陳平和劉東二人,消失了一段時間。
另外抓捕二人之時,從陳平的身上,搜到了與兇器一體的劍鞘,可以說是人證物證俱全,二人經(jīng)過審訊,對此也是供認不諱。”
“人還活著吧!”
皇帝冷冷的問了一句,因為人若是死了,明顯就是賀元盛在找替死鬼。
“人都活著,臣已經(jīng)將其帶來了!”
“帶進來!”
“諾!“
轉(zhuǎn)身出去,不大的功夫,賀元盛帶著十幾個錦衣衛(wèi),還有被打的奄奄一息的陳平、劉東二人,走進了暖閣之中。
“你們二人為何要刺殺泰安郡王?”皇帝開口問道。
“冤枉啊,皇上,都是賀同知栽贓陷害,屈打成招……”
兩個人反口了,因為他們知道,要是承認了此事,不僅性命不保,而且全家都要受到連累。
皇帝聽著聽著,就冷笑了一聲,然后用陰狠的目光,看向賀元盛。
賀元盛故意表現(xiàn)的有些焦急,心中卻穩(wěn)如磐石,因為會有人出來,給他作證的。
“??!”
就在這時,東暖閣的門口處,傳來一聲尖叫,打斷了二人的辯解。
緊接著,又是十分惶恐的聲音出現(xiàn):“就是他,就是他……”
泰安郡王在關鍵時刻,來到了暖閣之中,還用手指著陳平,臉上也帶著幾分害怕之色。
“好演技!”賀元盛在心里稱贊一句,同時心中更堅定了,廢掉此人的心思。
畢竟年紀尚小,還不成氣候的泰安郡王,已經(jīng)有了這么深的城府,要是在長大些,又如何對付。
所以趁其還未徹底崛起,手段還有些稚嫩的時候,鏟除這個禍害,是最佳的選擇。
若非這次的事,屬于宮闈秘事,賀元盛真要揭露真相,恐怕有害無利,又怎么幫忙掩蓋。
泰安郡王的話,徹底打消了皇帝的疑心,因為賀元盛能找替死鬼,可作為當事人的泰安郡王,卻不會說謊。
“給朕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帝發(fā)火了,他有了一種被兩個錦衣衛(wèi)總旗戲耍的感覺。
“回皇上,其中的內(nèi)情,還需要細審,臣已經(jīng)派人抓捕崔杰,等此人歸案,才能審出更多內(nèi)情,有沒有人在背后指使!”
賀元盛連忙開口回答,在說話的同時,還看了陸炳勛一眼。
此時的陸炳勛,也有一種不好的感覺,畢竟崔杰是他的心腹,他雖然不知情,可這種事,沾上就要倒霉。
不過陸炳勛也有些疑惑,他不相信一個崔杰,再加上陳平、劉東二人,就敢做出這么大的事!
而跪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陳平、劉東二人,此時已是面如死灰,連辯解的心情都沒有了。
泰安郡王的話,已經(jīng)敲死了他們的罪名,哪怕二人知道自己很無辜,也沒有洗清冤屈的可能。
“抓人之后,馬上給朕嚴刑拷問,看看他們身后,還有沒有人主使,朕就不信,小小的錦衣衛(wèi)千戶,敢做出這種事!”
賀元盛的話音一落,皇帝就開口了,語氣中帶著幾分憤怒。
“諾!”
賀元盛應了一聲,而后繼續(xù)開口:“皇上,還有一件事,刺殺郡王的短劍,是從長春宮出來的,屬于福王殿下的一位護衛(wèi)所有。
之前在審問二人時,陳平說了,此物是來自錦衣衛(wèi)千戶崔杰?!?p> 皇帝的臉色馬上一變,心中又想到了什么,這也是賀元盛的目的。
因為事情牽扯到福王,皇帝肯定會聯(lián)想到會有陰謀,甚至猜測此事是不是某些人與太子合謀,設下的苦肉計。
畢竟賀元盛給出的答案,很有誤導性,崔杰可以陷害賀元盛,未必身后的人,不能陷害福王,來個一石二鳥。
想到這里,皇帝看了太子一眼,目光中有著幾分狐疑。
皇帝目光中的狐疑,太子并未發(fā)現(xiàn),反而說出了一句,讓賀元盛暗喜的話:“難道此人的背后,是福王?!?p> 這番話一出口,陸炳勛的臉色就不好了,他很了解皇帝,知道此言一定會被懷疑。
“沒有證據(jù),無端懷疑手足兄弟,你就是這么當兄長的?!?p> 這番話雖然不嚴厲,可話語里面指責的意味很濃,誰都能聽出來。
事實也的確如此,皇帝因為這話,對太子很不滿,心中的懷疑更重了一些。
可太子是長子,還有文臣的支持,可以說是地位穩(wěn)固,皇帝也不能輕易處置。
“兒臣……”
太子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說什么好,這也讓賀元盛一皺眉,暗自想著,這幅樣子,就算登了基,恐怕也是一個昏庸的帝王!
“賀卿!”
“臣在!”
從皇帝的語氣中,賀元盛知道這關過了,接下來就是他出招,利用此事打擊陸炳勛。
“給朕細細的查!”
“諾!”
離開東暖閣,賀元盛輕出了一口氣,頗有一種慶幸之感。
今天的事,只要泰安郡王的心理素質(zhì)在好些,抵死了不承認,或者干脆裝傻,賀元盛就很難過關,甚至福王也容易被拉下水。
畢竟他說的一切,都是猜測,算不上證據(jù),若是泰安郡王要是在精明些,就能找到破局之法。
唯一有點威脅的,就是宮女之事,可此事乃無稽之談,能否嚇唬住泰安郡王,賀元盛自己都沒有把握。
所以泰安郡王沉住氣,無論能否查出真相,賀元盛都好不了。
因為查出真相,侄子陷害叔叔,絕對是皇室丑聞,皇帝恐怕會在事后滅口。
查不出真相,福王也許沒事,賀元盛肯定要完。
好在這個小郡王,到底火候差了些,被賀元盛一嚇,自己先崩潰了,這才失去了主動權,費盡心思設計的一切,也付之東流。
回到偏殿不久,老周把崔杰抓了回來,只是這個殘疾,情況非常差,雖然還沒有喪命,卻傷勢嚴重,已經(jīng)離死不遠了。
“姓賀的,你又搞什么陰謀?”
崔杰此時,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畢竟他殘廢以后,已經(jīng)沒了作用,成為了一個棄子。
“崔千戶,真是好久不見??!”
“哼!”
已經(jīng)撕破了臉,崔杰再無顧忌,畢竟他知道這次被抓,一定又是賀元盛搞的鬼。
“今天下午,泰安郡王在宮內(nèi)遇刺,刺客也已經(jīng)抓到,是陳平和劉東二人,說是受到你的指使!”
“你!”
崔杰馬上怒了,因為他一聽就明白,這是賀元盛在蓄意陷害。
賀元盛知道崔杰心中很憋屈,可想到此人暗害自己的手段,就沒有半點留情的心思,反而很想看看對方極度痛苦的樣子。
“崔千戶不要著急……
“同知大人,指揮使來了!”
賀元盛的話還沒說完,老周走進來匯報,崔杰聞言后,立刻流漏出期盼的表情。
嘲諷的一笑,賀元盛輕輕擺了擺手,道:“把他帶下去,但不要用刑!”
崔杰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很不好,賀元盛擔心,要是用刑的話,此人說不準就會掛了,那樣會失去一個重要棋子。
老周也不多問,馬上叫來兩個人,把崔杰帶走。
很快陸炳勛到了,進入偏殿之后,第一時間開口吩咐:“所有人都出去,關閉門窗,不許靠近!”
陸炳勛帶來的人,和一些普通的錦衣衛(wèi),都紛紛離開。
到是賀元盛的親信,沒有任何動作,等賀元盛一擺手,這才出去。
門窗關閉,人員離開,陸炳勛卻沒有說話,只是平靜的看著賀元盛。
賀元盛面帶微笑的與之對視,心中沒有半點波瀾,反正主動權在他手中。
過了一會,陸炳勛嘆了口氣,淡淡的道:“賀同知的手段真厲害啊,短時間內(nèi)就翻了盤!”
“指揮使何意?”
“事情到崔杰為止,如何?”
賀元盛搖了搖頭,微笑不語。
陸炳勛見此,冷冷的道:“泰安郡王遇刺,明顯是自導自演的,你還要牽連到誰?”
以陸炳勛的頭腦,只要了解些內(nèi)情,就能猜到原因。
而泰安郡王只帶著一個小太監(jiān)去冷宮,就是明顯的破綻,陸炳勛怎么能猜不到真相。
“那指揮使怎么不稟告皇上!”
“你!”
陸炳勛有些怒了,跟賀元盛一樣,他也不敢輕易卷入宮闈秘事,尤其在現(xiàn)在的情況下。
“雖然我不知道,賀同知是如何讓泰安郡王配合的,可此事、應該是針對你的,現(xiàn)在順利解決,沒有必要繼續(xù)擴大吧!”
泰安郡王跟賀元盛的過節(jié),陸炳勛很了解,自然能想到這點。
頓了頓,接著開口說道:“就算此事繼續(xù)擴大,崔杰也招供不出多少人來,難道你還想把事情,牽連到我頭上。”
賀元盛神秘的一笑,意有所指的開口:“此事自然與指揮使無關,可其他人嘛,能牽連出一個,就有一個好位置,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