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十一歲的生辰,如往常一般大擺宴席喧鬧非凡。
應(yīng)酬了宴會,江若便自去了宮中一處湖上長亭,宮女點了亭中的四角燭燈,映著半月淡光,在那一處炙羊肉煮花茶。
“江若?!?p> 她此時正對月臨湖等著羊肉炙成,聞聲擰眉,回眸間滿是不滿:“你是誰?”
“我是誰,我是……我是誰……”
跑上湖亭的少年一口氣未順,也不知自己說了什么,只急急連喚三聲,不想竟然引得江若掩唇嗤笑,也不顧他隨意喚了自己姓名:“對呀,你是誰?”
他方反應(yīng)過來,不禁急道:“你怎么忘了,我是重陽給你寫詩的人啊?!?p> 還未等江若細思,卻又見得一人匆忙的身影趕來,口中還喚著一人姓名:“行兒?!?p> 江若一聲清嘆,遂斟了三杯菊花茶:“不太記得了,這樣偏僻的地方能被找到也是命,既然來了就坐吧?!?p> 見到來人,遇安歡喜不已:“表姐你來的正好,上次重陽給你看的詩就是她寫的?!?p> 李玥柔聞言,方知失禮:“拜見昭慶公主?!?p> “坐?!?p> 宮女遞來沾了面醬裹著薄餅的炙羊肉,江若就著菊花茶細細吃了兩張。
亭中石桌上壓著數(shù)張尺素,墨跡在其上渲染,來來往往又是一首醉人的詩。
“這是你方寫的?”
江若撇見遇安隨手拿了她桌上詩稿,不由置了茶盞:“你拿著看什么,你又看不懂?!?p> 夜上星凌亂,
理云嘆闌珊。
河中生白蓮,
朦朧似月彎。
“九月入秋的哪來的蓮花,說我格律不通,你這又是什么?!?p> 江若聞言端起茶盞,看他如看傻子一般:“說了你看不懂?!?p> 遇安方想爭辯,卻見玥柔起身,扶肩欄了他要出口的話。
她在那桌前提筆而書,他湊上前,將其中字句細細讀來:“夜上星凌亂,理云嘆闌珊。河中生白蓮,朦朧似月彎。高亭思舊友,癡笑夢長難。因何空垂淚,凄訴昏慘慘?!?p> 宮女呈上詩稿,江若接來卻濕了眼眸:“姐姐今夜可能陪陪我?!?p> “殿下,這怕是……”
“姐姐方還說著凄訴,怎么這就不應(yīng)了?!?p> “好端端你可別哭啊?!币娝鍦I淌淌,遇安不由心急,思來想去卻只能向玥柔求道,“表姐你就當(dāng)是替我陪她。”
月下瀲滟波光,池中菱角淡香,長亭燭火微明,亭外昏慘茫茫。
皇后尋至長亭,見江若依在亭欄椅上,笛聲悠長,她悄悄走近,撇見那桌上兩張詩稿,不由想起學(xué)清的話,持詩讀來,不由驚心:“若若?!?p> 雙虹上前擋在了江若與皇后之間:“娘娘,就讓殿下靜一夜吧?!?p> 淚燭瑤瑤,映月悠悠。
知皇后走遠,江若起身換了新紙,月在天空方是月,映入水下便成蓮,只因蓄淚朦朧了雙眼。繪盡那清池白蓮碧宇明月:“我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就是覺得沒人讀詩了?!?p> “那我現(xiàn)在為公主的畫作添上幾筆可行。”
江若點頭,便見玥柔取了筆在白蓮間添上一支紅燭,叫那畫中景不再孤寒。
“公主與我表弟認識?”
“去年重陽他給我送了首詩,我便隨口與送信之人提了句韻腳不通,居然記到了現(xiàn)在。”
“他是宰相之子,與我是自小玩在一處的,遇安他不是個記仇的人,雖詩詞歌賦不佳,卻通曉政治兵法,公主可不要輕看了?!?p> 晨光攜著白晝降臨,悄無聲息又有跡可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