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噴嚏惹的禍
下午還不到兩點鐘,就見清華大學的校園里像趕集一樣,學生們絡繹不絕、摩肩接踵地朝一個方向走去。顯然,這些祖國的精英們正著急忙慌地趕去聽李白甫老師的第一堂課。這位老師未見其人,名聲倒是打得夠響。張之琛是學生會主席,在這所學校,關系像蜘蛛網(wǎng)一樣遍布各個系。因此,當王微安答應下午和他們一起去聽李白甫的課時,張之琛立刻在各個系的學生都有的學生會大群里發(fā)了一條信息,他讓那些早到的校友給他在第一排的中間位置占三個座位。這條信息就像將軍下達的一道必須執(zhí)行的命令一樣,立刻生效了。那些不管在任何場合都踴躍積極的學生士兵們不負囑托,給這位他們因為其學識和人品而無比敬重的同學在演講臺的正下方占了三個黃金席位。所以,當張之琛、趙悅馨和王微安趕在兩點半之前急匆匆地走進那間人山人海的大教室時,只見偌大的教室里只有第一排正中間的三個座位是空的,其他地方都座無虛席。
這種場面令趙悅馨感到興奮,令王微安感到緊張,而張之琛卻不為所動,他十分平靜,心緒幾乎沒有波瀾。這是因為這個年輕人對自己的前途胸有成竹。張之琛深信,將來他自己也會有這樣的影響力。張之琛的這種自信并不是盲目自大,是有事實依據(jù)的。張之琛出生在這樣的家庭:父親張甄以前是南京某大學的校長,后來下海經(jīng)商了,近兩年一直在海南發(fā)展。張甄身高一米七左右,肚大腰圓,臉盤紅潤而寬闊,神情總是很嚴肅。不了解張甄的人,初次見到他,總覺得他威嚴肅穆、不茍言笑。但和他接觸的次數(shù)多了,慢慢就會發(fā)現(xiàn)這個一生都在不辭辛勞地折騰自己的事業(yè)的男人十分幽默,是個風趣的男人。從張甄那張嘴角下垂、牙齒整潔的嘴巴里,動不動就會溜出一句讓人聽了忍不住捧腹大笑的話。張甄雖個頭不高,長相一般,但智慧絕不欠缺。他在很年輕的時候——也就是適婚年齡——一眼相對了一位容貌出眾、秀氣端莊的女子,這位女子就是秦綿綿,后來成為了張甄的妻子、張之琛的母親。秦綿綿是那種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女人,自從嫁給張甄后,家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她都打理得井井有條,并且在丈夫的支持下,她也搞起了教育。秦綿綿搞得是成人升學教育,一做就是十幾、二十年,做得也是風生水起、如火如荼。
秦綿綿身高一米六多點兒,體態(tài)豐滿,有一張雍容華貴的臉,眉心處有一顆痦子。據(jù)說那是一顆象征財運的痦子。因此,無論美容院的那些巧舌如簧的美容師多么苦口婆心地勸說秦綿綿把那顆痦子做掉,她始終不為所動。這顆痦子一直安然無恙地穩(wěn)坐在秦綿綿的眉心處,悠然自得地一覽她一生的起起伏伏。秦綿綿的一生可謂榮華富貴享盡。這個像宋慶齡一樣富態(tài)的女人,既擁有忠貞不渝的愛情,又擁有美滿幸福的婚姻,還擁有如日中天的事業(yè)。最關鍵的是,她還有一個志存高遠的兒子。
張甄和秦綿綿因為愛步入婚姻,婚后的無數(shù)年,那種深沉的愛始終有增無減。因此他們的婚姻達到了文學所描述的極致,比如像托爾斯泰在《安娜·卡列尼娜》中所描述的列文與凱蒂的婚姻,也實現(xiàn)了紅塵中男男女女所追求的理想婚姻的極致。所以,不能說秦綿綿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但可以說那種值得世人稱道的幸福秦綿綿一直擁有。因此,與秦綿綿時常接觸的人驚訝地發(fā)現(xiàn)在這個總是眼帶笑意,說話溫文爾雅、慢條斯理的女人的身上看不到一絲負面情緒,從她的嘴里聽不到任何一句抱怨的話。秦綿綿像清晨的朝陽一樣,總是神采飛揚、活力四射。她給別人帶來的永遠是希望、新生與活力。
擁有那樣的充滿奮斗精神且幽默風趣的父親和這樣的賢淑、美麗又富于智慧的母親,張之琛雖然出生在既可以稱之為商賈,也可以稱之為官宦之家,卻沒有被金錢塑造成紈绔子弟,他從小就志存高遠,有著遠大的抱負與理想。張之琛以優(yōu)異的成績升入高中后,父親想把他送到國外求學,張之琛沒有聽從父親的安排,而是說服父親讓他繼續(xù)留在國內(nèi)接受教育。張之琛說服父親的理由是:他不想讓父親花一大筆錢送他去國外接受教育,而是要讓世界上數(shù)一數(shù)二的知名學府因為他的才學邀請他去免費接受教育。
兒子對自己如此自信,張甄和秦綿綿為他感到驕傲,于是遵從了兒子的心意。就這樣張之琛以真才實學順利地考入了清華大學,接受了三年優(yōu)良的教育,把自己塑造得更出類拔萃了。我們不禁要這樣想:如果當初張之琛聽從父親的安排早早地去國外接受教育,我們的這個故事也就沒有講述的必要了。也許也不能說沒有講述的必要了,如果非要講述也是可以的,畢竟每個人的人生都是值得講述的,只不過內(nèi)容要大換血了。我們在上文提到了命運?在此,我們不禁又要問:何為命運?也許命運就是張之琛的一個正直的心念,使他在清華大學遇到了王微安,書寫了他人生這一時期的一段奇妙的傳奇故事。但凡這個心念稍微改變一點點,那么,張之琛遇到的人絕對不是王微安,至于究竟是誰,我們就不得而知了。
張之琛陪同兩位姑娘一走進教室,替他占座位的同學就高高地舉起胳膊向他揮了揮。張之琛對那位熱心的同學微微一笑,碰了碰走在他身邊的趙悅馨的手臂,用目光示意她朝向他們揮手的那位同學所坐的那個地方走。趙悅馨心領神會,她立刻帶頭朝那三個空座位走去。于是,趙悅馨走在前面,王微安緊跟著她,張之琛殿后。隨后,他們?nèi)司桶催@種順序依次坐在了座位上。也就是說王微安非常不巧妙地坐在了張之琛和趙悅馨的中間。王微安不是有意的,其實在王微安的內(nèi)心里,她非常忌諱自己橫亙在這對剛剛熱戀的情侶之間。他們仨原本是一起走進教室的。但當時不知道是怎么搞得,一進教室的門,趙悅馨不知不覺走在了前面,由于他們要去的地方是第一排的正中間,王微安只好跟在趙悅馨的后面走,而一直走在前面的張之琛反而慢慢地移到了最后面。因此,一落座,夾在中間的王微安感到異常別扭。
“悅馨,”王微安扭過臉,低聲對趙悅馨說,“咱倆換一下座位吧。”
“換座位?”趙悅馨不解地問,“為什么要換座位?”
“我覺得我坐在你們倆中間不合適?!蓖跷灿弥挥兴挖w悅馨才能聽到的聲音回答。
趙悅馨恍然大悟,然后笑了,她樂呵呵地說:
“距離產(chǎn)生美!我覺得這樣坐挺好的。微安,你不要多想?!?p> 王微安無奈地聳了聳肩,只好作罷。這時王微安注意到她面前的桌子上放著一支鋼筆和幾張白紙。她拿起鋼筆,拔掉筆帽,在白紙上劃了幾道,想試一試這支筆能不能用。試過后,才知道這支筆非常好用。王微安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后套上筆帽,把那支鋼筆又端端正正地放在原處。
“那是我為了占座位故意放的?!眲偛畔驈堉]手的那位男同學見王微安在擺弄那支筆,就熱心地說。這位同學坐在趙悅馨的右側。他留著超短小寸頭,兩只耳朵耀武揚威地支棱著。眉毛就像剛用毛筆畫在眼睛上方似的,又黑又濃,但并不突兀,非常有型,把他的那對并不大、雙眼皮分明的眼睛襯托得明亮而深邃。無疑,這位男生也是一位有氣質的帥小伙。
王微安探前身,越過趙悅馨看了一眼對她說話的人,禮貌地對他笑了笑。
“張之琛,”像所有熱衷于調(diào)皮搗蛋的青年一樣,那位男同學把一張白紙揉成團,隔空打在張之琛的身上,并壓低聲音從后面對他說,“你的女朋友是哪個系的?她真迷人!”
“和我一個系?!睆堉∥⑿χ卮?。
“為什么我沒見過?”那位同學又問。
“你開什么玩笑,”張之琛嚴肅地說,“你說你沒見過趙悅馨?”
那位同學立馬捂住了嘴巴。很顯然,他把王微安當成了張之琛的女朋友。這不能怪他。因為張之琛談戀愛的消息剛剛傳出去,而他又是另一個系的學生,雖然也是大三,但之所以認識張之琛并和他進一步發(fā)展了友誼,也是因為一起在學生會工作的關系,他對張之琛的私人生活并不十分清楚。但是,他倒是見過趙悅馨,因為趙悅馨也是學生會的成員。
這兩位男生雖然一直在壓低聲音交談,但他們知道他們的談話那兩位女生一定聽得到,因為他們倆就在她們的背后嘀咕。這時,既說錯話,又被不該聽到的人聽到了,那位同學顯得極為尷尬。他一臉無辜地對張之琛擠眉弄眼了一番,然后轉過身,一本正經(jīng)地坐直身體,裝腔作勢地咳嗽了一聲,正欲張口說幾句討好趙悅馨的話,不料原本嗡嗡作響的教室立刻鴉雀無聲,因為一個人推開教室的門,邁著從容不迫的步伐,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這個人就是同學們一整天都在議論的李白甫老師。李白甫的出現(xiàn)吸引了全體學生的目光,當然也包括王微安的。
李白甫的形象跟傳說中的一模一樣:玉樹臨風、瀟灑俊逸。他三十六歲,看起來既不顯老,也不顯年輕。從頭到腳,李白甫身上的每一個別人可見的器官都證明他是一個正經(jīng)八百的三十六歲男人。于男人而言,三十六歲是人生的黃金年齡,去掉了二十六歲時的那種膚淺的幼稚與浮夸的張揚,還沒有四十六歲時的那種已顯老態(tài)的油膩與性格上遲緩的平庸。正因如此,三十六歲的單身鰥夫才會讓正值青春年華的女孩子們想入非非。然而于李白甫而言,他這個儀表堂堂的男人的額際卻印著一個若隱若現(xiàn)的憂郁的紋章。這枚紋章證明這個男人的人生并不遂順。他的實際生活也許并不像他響當當?shù)拿暯o人的感覺那么光鮮亮麗。當李白甫手拿教科書神色凜然地朝講臺走去時,那些女學生開始交頭接耳低聲議論起來,而那些男學生則在心里暗自思忖:
“這位老師的學識究竟是不是名不虛傳,馬上就要一見分曉了?!?p> 趙悅馨從這位老師一進門,就開始目不轉睛地打量起他來了。此刻,趙悅馨腦海里想的問題很特別,她在想這位老師的那位早逝的妻子究竟長什么樣。也就是這一刻,不知道為什么,很多國外紅極一時的那些已故的或者健在的女明星的一張張生動的臉浮現(xiàn)在趙悅馨的眼前,首先出現(xiàn)的是奧黛麗·赫本的那張驚為天人的臉:那對粗眉毛,那雙會說話的眼睛,瞳孔如墨玉般黝黑,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不,不可能是赫本類型的女人;那么是不是瑪麗蓮·夢露這種類型的呢?嫵媚的笑、標志的發(fā)型、性感的雙唇、醒目的黑痣。不,也不可能是這種類型;那么是不是茱莉亞·羅伯茨那種厚嘴唇的女人呢?……不是,不可能是,趙悅馨就這樣漫無邊際地浮想聯(lián)翩著。她的身子坐在教室里,可她的心早就飛到九霄云外去了,也不知道在哪里四處游蕩。如果你要問這個世界上什么東西最繁花似錦?我的回答是一顆少女的心。
趙悅馨的那顆習慣于奇思怪想的腦袋之所以會冒出這么一個不合時宜的念頭,是因為以她的審美觀來看,李白甫是她長這么大見過的最英俊的男人,簡直俊如天神下凡。所以她才會把李白甫的妻子想象成明星的樣子。在此之前,在趙悅馨的眼里張之琛是全天下最英俊的男人,但現(xiàn)在她不得不遺憾地否認這個事實,因為李白甫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就打敗了張之琛。但是,雖然張之琛的容貌被站在講臺上的這個儒雅、英俊、憂郁的男人超越了,但趙悅馨依舊獨愛張之琛。趙悅馨為自己感情的堅定不移而自豪,不禁露出了自我欣賞和夸贊的笑容。
“這樣的一個男人究竟會愛上什么樣的女人,并把她娶回家呢?”趙悅馨看著李白甫,不由自主地想道,“那個女人多傻呀!這么優(yōu)秀的老公竟然拋棄不要,而去牽死神的手?!?p> 想到這一點,趙悅馨渾身一抖,不禁搖了搖頭。
張之琛的目光也打在了這位體型健美的老師的身上。
“我敢肯定,”張之琛這樣想道,“李白甫老師一定是個自律的人,在時間觀念上非常嚴謹。他來得不早也不晚,正好是兩點半?!?p> 王微安當然也不例外,她對這位老師自有自己的看法。當王微安盯著這位老師的側影觀看時,她覺得這個男人的確有一種令女人著迷的風度,但當李白甫走到講臺中央,轉過臉面向全班同學時,王微安對這位老師突然產(chǎn)生了一種莫可名狀的反感情緒。這種情緒是那么強烈,強烈到她有一種沖動,想立刻站起身走人。但她忍住了。王微安極力壓抑著那種厭惡的情緒,開始認真端詳這位老師。李白甫身高一米八五左右,穿著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打著一條花色領帶,皮鞋擦得光可鑒人。不可否認,論容貌,李白甫是一個英俊的男人,論氣質,他不給“青年才俊”這四個字丟臉。但說來奇怪的是,王微安這個年輕的姑娘看到這位老師就是討厭得不行。這一點,連她自己都想不通。
“他與我素味平生,沒招我也沒惹我,”王微安盯著李白甫的那張有點蒼白的臉,不禁在心里這樣問自己,“我為什么要討厭他呢?這根本說不通嘛!”
的確說不通。但是,有時一個人會平白無故地招到另一個人的厭惡,這也是常有的事。但在王微安這一方面,卻不是這么一回事。她之所以討厭李白甫,絕對不是平白無故的,而是因為李白甫的那雙能洞穿一切的眼睛。李白甫的眼睛并不大,但卻像夜晚的星星一樣明亮,而且不時地閃出一道犀利的寒光。這說明他的這雙眼睛像照妖鏡一樣,能照見別人靈魂深處的魔性,而這種魔性就是人性方面的陰暗面。
假如一個人見到另一個人,一種直覺使他立刻相信不管自己想什么,對方頓時就能看穿自己的心思,那會是一種多么恐懼的感覺。而王微安對于李白甫的那種情感上的對立,與其說是一種厭惡的情緒,毋寧說是一種害怕的感覺。正因為她怕他,所以她厭惡、反感他。此刻,站在講臺上的李白甫就帶給了王微安這樣一種揮之不去的感覺。這種感覺一直蔓延到王微安的靈魂深處,使她不寒而栗。因此,雖然這堂課李白甫講得異常出彩,接二連三博得陣陣掌聲,王微安在前半段時間卻幾乎沒有聽進去一個字。有時幾個關鍵字也會一不留神躥進王微安那飄忽不定的思緒中,使她不由自主地抬起頭望一眼講臺上的那個渾身散發(fā)著儒雅氣息的男人。但一看到那個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她,所以從來沒有正眼瞧過她一次的男人,尤其是望見他的那雙閃耀著寒光、深不可測的眼睛,王微安就趕緊低下頭,就像見到惡魔一樣,害怕得六神無主。低下頭后,她的心思就又情不自禁地飄到別處去了。有好幾次,為了緩解緊張不安的情緒,王微安拿起鋼筆,試圖在白紙上寫些什么,卻不知為何一直沒有落筆。當王微安第三次不由自主地拿起筆時,李白甫正好用低沉悅耳的男中音講到使弗洛伊德名垂千古的那些理論,王微安的思緒一下子集中起來了,她直起身,豎起脖子,雖然眼睛不看講臺上的那位正滔滔不絕講著話的老師,耳朵卻在一字不落地聽著。
“1897年,弗洛伊德開始進行自我分析,”李白甫聲情并茂地講道,“兩年后,他把分析的結論寫成了《夢的解析》。想必坐在這間教室里的大部分熱愛心理學并對弗洛伊德的理論推崇備至的同學都讀過這本書。那么,現(xiàn)在我就要提一個問題,你們認為弗洛伊德終其一生研究的是……”
“阿嚏!”,就在這時一個女學生像感冒了似的打了一個聲音洪亮的噴嚏。這個突如其來的噴嚏不僅讓李白甫停止了講課,也把一張白紙噴到了講臺上,那張紙像一片隨風而落的秋葉一樣,晃晃悠悠地飄在了那位臉色平靜的老師的腳邊。他隨即彎腰撿了起來,走前幾步,正要把它還給那位不是有意要擾亂課堂秩序的“學生”,卻突然改變了想法。這是因為他不經(jīng)意間一低頭,瞥見了那上面寫著的一個娟秀漂亮的字。這個字使這位老師立刻抬起眼,用驚異的目光望向這張紙的占有者。而這張紙的占有者此刻也正驚慌失措地看著他。這個占有者不是別人,正是王微安。
王微安已經(jīng)看到她剛才好不容易集中注意力,一邊聽李白甫講課,一邊下意識地寫在那張紙上的那個敏感的字被令她感到害怕的李白甫看到了。這個字無論是對站在講臺上的那位不茍言笑的老師,還是對坐在臺下的這位神情緊張的女生其意義都非同一般。這是因為這個字不僅貫穿了人類繁衍生息的始終,而且使男人和女人終其一生都對其既著迷,又恐懼。著迷是因為它像吸毒一樣,一旦品嘗過個中滋味,便無法自拔;恐懼是因為,不是在任何情況下,這種滋味都是可以隨意品嘗的。正因為它不能隨心所欲,所以那種急欲品嘗的心愿就越強烈,越難以抑制。但是,不管一個人在這方面的心愿多么強烈,倫理道德都要求其必須克制,而這就是使人恐懼的本質原因。
王微安在桌子底下攥緊拳頭,繃緊神經(jīng),忐忑不安地等待這位老師的進一步反應。然而,令王微安深感意外的是,李白甫轉身走回講臺中央,并把那張紙夾在了他的教科書里面。緊接著,他又轉過臉,就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開始用溫文爾雅的語氣繼續(xù)講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