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麥子熟了

　　在熱辣辣東南風(fēng)的吹拂下，村莊的麥子黃了。麥子黃的像脫韁的烈馬一樣快。前幾天麥子還只是剛剛黃梢兒，過幾天銀黃的麥芒就炸開了，要趕緊搶收，倘若耽誤上一天兩晌的，不僅飽滿的麥穗會變得“口松”，稍微一碰就往掉麥粒，年饉時(shí)要再碰上個(gè)大雨，這一夏的麥季可就打了水漂了。

　　清早起來，小興爹去北湖的地頭看看自家的麥子熟的程度。他站在地頭，掐了一朵麥穗，放在手心，用雙手將麥穗捻開，吹去了麥糠，仍一粒在嘴里嚼了嚼，然后，將手臂伸到茂密的麥子中，向一邊一擄，再看了看麥桿。其實(shí)他沒必要這樣做，他一嗅見那小麥的氣味，心里就知道什么是割麥的日期，他對麥子的敏感就跟熱戀中的年輕人對心愛人的敏感程度。他的查看，只是一種對莊稼十分熱愛和體貼的表示，他不親熱一下莊稼就手棘心亂。

　　一連幾個(gè)月滴水未滴，村里的每一寸土地，就長出了一層厚厚的黃土，像地的棉襖，軟軟地夾裹著地的身軀，將地寵懶了，沒有生氣。腳踩上去，撲通撲通的，鞋面都能給土埋住。好在老天沒安要成心殺人的心，雖然天干物燥，幾個(gè)月沒見雨，但是，讓村里人大為快活的是，今年的麥子長得卻比以往都好，好的有些意外?；氐郊抑?，支起磨鐮石，把鐮刀磨的鋒利后。就給架子車充足氣，準(zhǔn)備好收麥農(nóng)具。

　　割麥子是農(nóng)活中比較累的活，也是時(shí)間性較強(qiáng)的活，俗話說：“蠶老一食，麥?zhǔn)煲簧巍薄＿@就是說，麥子一但成熟，需要“搶”收，要趁芒種前后這幾天天氣爆熱，趕緊把地里的麥子割完，因?yàn)辂準(zhǔn)盏奶鞖?，就像小孩的臉，變化無常，說變就變。剛開始是曬日炎炎，轉(zhuǎn)眼間就會烏云翻滾，電閃雷鳴，瓢潑般地大雨傾盆，接著晴了天，還不算壞事，倘若遇到雨天甚至連綿天，麥子就發(fā)霉生芽。

　　到了開鐮的日子，田間地頭都是人。早早兒起床，趁著涼快，帶上工具下地了。大人、孩子都沒得閑。大人一人幾個(gè)隴，大點(diǎn)的孩子一人一個(gè)隴。臉朝黃土背朝天，揮動著鐮刀割麥子了。右手握著的鐮刀，伸向前方，勾住麥秸，左手?jǐn)n著麥秸的上半部，用力往懷里一拉，麥子倒下來，順勢放成一堆。用草繩捆麥子的，用一根草繩把幾十根草繩捆一下，再系到腰上，用一根抽出一根，于是一堆一堆的麥子被捆成麥個(gè)子，站成一行一行。小點(diǎn)的孩子跟在后面撿麥穗，一家人都在忙活著。有的人家把飯送到地里，一家人坐在地頭，“吧唧吧唧”的吃起來。

　　大人在前面割，小孩在后面跟著拾麥穗。與大人一起勞動，小孩們好興奮。麥田里不時(shí)仆仆地飛出野雞、鵪鶉。麥田里有好多鳥窩，鳥窩里有鳥蛋，還有沒有生羽毛的雛鳥。野兔也有不少，小孩們以抓小兔為樂。拳頭大小的小野兔一出現(xiàn)，小孩們便蜂擁而上，拼命去追。有的怕小兔咬，就用籃子罩，籃子有空隙，罩住了小兔，小兔又跑了。過了一會，又跑出來一只，大家又一起抓，沒有抓住它，它跑到麥叢中去了，小孩們便守在旁邊，盼望大人快點(diǎn)把麥子割掉。